《江河故》北阳大人

33、第三十三章

　　说起阿蕊，整个汴京或许都没有比萧修征更清楚的了。

　　阿蕊本名孟玉芯，是孟从幺女，孟从官拜诸卫，也是萧修征曾经心仪的手下。毕竟，这是他着手军权的唯一途径，有了孟从的帮助，这也使他在禁军中慢慢有了人脉。

　　为了能够长久得稳住孟从这颗棋子，萧修征将主意打在了其幺女孟玉芯的身上。面对他的追求，孟玉芯非但没有被打动，反而加入了萧修衍的阵营，与沈初桃渐渐交好。

　　她曾放出消息，就算是剃度出家也不会做他的侧妃。

　　这无疑于是对他的轻蔑，萧修征自这以后逐渐冷落孟从，放出他卖官鬻爵的消息。很快，刑部便将孟从收监审查，但他却矢口否认，即便是面对酷刑他也依旧不肯画押。

　　他当然不会认，因为这些罪名都是萧修征送给他的。

　　孟从入狱之后，萧修征还去找过孟玉芯。

　　“只要你肯答应做我的侧妃，本王自有办法保你父亲平安，包括你的九族。”萧修征自以为提出的条件足够丰厚，齐王侧妃，是她这个四品诸卫的幺女高攀不得的。

　　孟玉芯冷哼一声，轻蔑道：“若将你脸皮的一半送给城门，又何须那么多守卫。”

　　“你以为你是谁？你勾勾手便要让清白女子落入你的手中吗？你以为你使些肮脏手段就能让忠义之士刖跪无言吗？”

　　“这里是汴京，天子脚下尚有王法，就算你是王爷，有违法度之事，也一样要受刑审讯!真正卖官鬻爵的人到底是谁，你最清楚，我父清清白白，不是你等小人就能出卖的！”

　　孟玉芯虽清楚自己的父亲不是善人，但他向来谨慎，卖官鬻爵之事他定不会做，即便平日里与萧修征一同苟且，但他有他的原则。

　　事到如今，萧修征也不顾表面和善，他眼神变得阴沉，渐渐逼近，将孟玉芯困在角落。她奋力抵抗，但无奈实力悬殊太大，只能任由萧修征摆布。

　　冰冷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再顺至耳后，又低身靠在她的左肩。“是吗？真的清白吗？那你能不能猜出过了今晚你的清白还在不在？”

　　沉闷的呼气吐在孟玉芯的颈窝，她在发抖，但依旧勇敢，她喊到：“我已请命出关，陛下是知道的。”

　　听到这话，萧修征一愣，瞬间便精神起来。眼下局势，出关只有一个意思，即便他有多想毁了孟玉芯，但他不能。

　　见萧修征退开，孟玉芯这才知道自己赌对了，她将衣袖挽至小臂处，那点亮眼的朱砂就是她的平安符。

　　“你若敢碰我便是与国为敌，我来此处沈家上下全都知道。”

　　萧修征没能想到孟玉芯竟这么有骨气，用自己后半生的自由和性命来换取孟从的平安。

　　他虽没能如愿，但孟玉芯毕竟是为国出关，潜伏到回鹘做了细作，这些年他非但没有刁难孟家还时常接济，但直到几个月前。

　　萧修衍定原大捷，即将返京，他又听说萧柔和抓了萧修衍，这才想起来回鹘宫中还有个孟玉芯，已经化名阿蕊潜伏在望舒阁中。

　　他想除掉萧修衍，单靠自己的力量还不够，他还需要江湖上的支持。

　　自己也曾联络过赤羽观，但多次被拒绝，这才将主意打在了无风阁头上。

　　与巫楼合作只需金银，但和无风阁合作还要有诚意。

　　第一个见面礼，便是阿蕊的身份。

　　他其实并不希望阿蕊回京的，索性先安排她能够回京，再让她死在路上，就在她返回家乡的路上。

　　带着期盼的回乡途中再不知不觉得除掉，便是对她的惩罚。

　　＊＊＊

　　陆有笙不知自己是如何答应的，她听到阿蕊的名字之后脑子就全是她影子。可人人都说她死了，唯独萧修征说她还活着，那她真的还活着吗？

　　只是听到一句阿蕊还活着的消息，你就放下心中的准则，去替别人做坏事吗？

　　陆有笙心中自嘲。

　　但无可奈何。

　　南阳国和亲公主的命，有太多人想要了，不是她也会有别人来。

　　即便是过去了两日，她还是迟迟没有动身。若是阿蕊还在，定不愿看她因为一句缥缈的话去换一位女子的命。

　　可终究，无可奈何。

　　陆有笙连夜收拾好行李，给杭慕留下一封信当做告别，便启程前往石水镇了。

　　＊＊*

　　是夜，还有人彻夜未眠。

　　萧修衍拿着皇帝给她的令牌辗转反侧，她没有把握自己一人能保公主安全。

　　有太多人不想南阳与战国联姻了。

　　其实她也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同意，战国兵强，南阳国弱但善巫蛊，南阳有名的巫师遍布中原。

　　两国若是和亲，对谁都不利。

　　眼下情况紧急，再有半个月的功夫南阳公主就要启程了，而她就算快马也需十天才能到达石水镇。

　　即便是现在开始部署，各方消息传递出去，在和亲队伍出发前是通知不到的。

　　公主和亲，从黄州出发，达到安京郡，郡下最富庶的便是石水镇。这里靠海临河，不仅与南阳共通商好，这几年渐渐也有了姻亲。南阳选择这里为梁国的第一站也算说得过去，毕竟这里南阳人也不少。

　　萧修衍担心，会有人提前埋伏。

　　安京郡不远处的越州，知州似乎是丞相门生陈勉，提前与他一封书信，好在边境有所照应。

　　此次和亲，路线都是皇帝提前拟定好的，公主不仅要有各城池的文牒，还要进京一趟，确保此行顺利。萧修衍接此重担，不仅要保公主平安，还要保所有使团顺利拿到通关文牒。

　　离开安京郡此后的路全是官道，一路北上，要经历南定州，龙州，湘州，荆州，豫州，再直达汴京。这一路还不知会不会顺利。

　　门外有人扣门。

　　卓青本要去睡下的，见萧修衍的屋子灯火通明，便就知道殿下还在为南阳公主的事情烦恼。

　　她温了一碗粥，在得到允许后，迈着莲花步进了屋。

　　卓青聪明稳重，这些年替萧修衍驻守汴京，让人很是放心。此时见她盯着沙盘愁眉不展，便轻轻上前，关心着：“殿下不必为此忧心。”

　　“萨仁姑娘还在京中，本想等册封过后来公主府拜访的，但殿下这几日遇到烦心事，所以小人才没有告诉殿下。”

　　萨仁是草原上的月亮，也是乌桓族的勇士。当年炽磐被他的叔叔轲比能囚禁，就是萨仁带他走出了北境。

　　此后，炽磐便跟随萨仁来到了卢城，机缘巧合下，与萧修衍相识。

　　“苏合，牧仁也都在吗？”他们是萨仁的弟弟。

　　得到肯定答案后，萧修衍豁然开朗，高兴地说：“我有办法了，明天我就启程去石水镇，你今晚派人过去，跟他们说先不用回卢城。”

　　随即书信一封，说明缘由和计划。

　　希望，此行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