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故》北阳大人

3、第三章

　　营帐内烛光跳动，萧修衍席地而坐，仔细擦拭着手中的长剑，长剑虽锋利却没见过血，他人在战场上却还没杀过敌。

　　长剑映着烛光闪着寒意，他伸出食指轻轻滑过剑刃，前不久他刚过十四岁生辰，还未曾多待几天便被送到了这里。整日呆在营帐内不能出去，他虽是皇子的身份，却只能以侍卫之名在此逗留，因为外面已经有一个替他浴血沙场的人了。

　　收起长剑，大概是没机会再用它了，萧修衍躺在床上，思考着自己来战场的目的，又为何会长在军中。

　　那时父亲还未继位，他是陛下最宠爱的孙辈，中秋宴上，秦王长子请命要去苍山历练。

　　苍山位于四国之间，各国共同管理，因地貌险峻，每年都会有不少习武之人前去历练，只要在苍山相遇，不管是哪国人，不管两国之间是否敌对，在那里都是和平的。

　　孙辈中能有如此上进之人陛下当然开心，也马上答应了他的请求，萧修律能去得，其他兄弟自然也能去得，几人纷纷请命，也要同大哥一起去。秦王如今有五个儿子，长子萧修律样貌堂堂，文武双全，是汴京城中不少官家子弟学习的榜样，次子萧修征亦有才能，去年拜中书令王执为师，其才能亦名扬汴京，三子萧修彵年幼尚无作为，四子萧修徝一直由萧修征的生母养育。至于第五子，便是秦王嫡子，也是陛下最宠爱的孙辈——萧修衍。

　　此时，他正坐在陛下跟前，吃着点心。

　　“既然哥哥们要去，那衍儿也要去。”

　　皇帝俯下身子，看着坐在下一阶的萧修衍：“哦？你也想去？你可知像你这么大的娃娃，还没走到苍山，估计就要被野兽吃掉了。”

　　“翁翁，你这是小瞧我了，四哥哥也不比衍儿大多少，他能去得我也能去。”

　　秦王呵斥道：“衍儿不许胡闹！”秦王无能是事实，他如今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可全是这个嫡子换来的，若他出事，自己与仕途也就无缘了。

　　皇帝冲着秦王摆了摆手：“老三。”转头又看着吃的开心的萧修衍：“你可要知道那个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萧修衍连忙放下筷子，指了指自家哥哥：“有四个哥哥在，他们会保护衍儿的。”

　　皇帝思量了一阵，秦王有五个儿子，前四个为庶出，年纪都不大，能不能保修衍平安不说，怕就怕他们会在背地里欺负他。

　　“既然你这么想去，朕便派遣几个侍卫，一路保护你。”

　　萧修衍立马站了起来，双手插在腰上：“那不行，这是我们小辈之间的历练，衍儿不能作弊。”

　　皇帝听了萧修衍这席话，又看到他憨状可掬的样子，便大笑起来：“老三，你还真是有福气，能修得这样伶俐的儿子！来人，将西域进贡的寒铁匕首拿过来。”

　　“可要收好了它，这是朕给你的东西，切不可被人抢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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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席散去，萧修衍又被太子叫了去，萧修彵随萧修征一同离去，一路跟在太子后头。

　　“二哥，你说皇爷爷怎么就那么偏心呢，也不见他关心太子殿下的儿子。”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京中谁都知道嘉世子性情顽劣，最喜在陵河游船，照萧修衍这个长势，恐怕就是第二个嘉世子了。

　　“小五伶俐聪明，长得又可爱，不仅皇爷爷喜欢，众叔伯也都喜欢。”

　　“小小年纪就如此有心计，还说要一起去，看我不让他吃点苦头。”

　　“你可别胡闹，要是他回不来，咱们几个都完蛋。”

　　“不会的，小四不也跟着去嘛。”萧修彵心里有他自己的算盘，既能让萧修衍吃苦，还能解决心中的不满。你不是不要护卫吗？那哥哥就让你知道哥哥们是怎么护你周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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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修衍从小便呆在王府里，除了偶尔进宫外，就连汴京城都没好好逛过，想来也是白活了这几年，就连他的伴读卓清还吃过挽蝶楼门口卖的糖葫芦呢，这次他好不容易能出来当然是要好好玩玩。

　　到了苍山，萧修律便先给萧修衍搭好了营帐，这些粗活他本没做过，都是在军营里看别人搭建，久而久之便也会了。

　　“大哥，等你搭好了这个就带衍儿出去走走好不好？”萧修衍在自己帐篷里呆不住就跑来看萧修律搭营帐。

　　萧修律摸了摸他的头，回绝道：“天快黑了，苍山的地形就连是在白天大哥也不敢随意走动，小五今晚好好睡一觉，等明天我再带你去。”

　　萧修衍眨巴着眼睛看着萧修律：“大哥你的地图呢？小五也要看看。”

　　萧修律笑了笑，拿出地图：“给你，图上最粗的那条线就是苍淮江，也就是陵河。”知道小五最羡慕嘉世子，一心要吵着看看比陵河还要气派的河在哪，回去好向别人炫耀。

　　“原来陵河是通往这里的。”

　　“是啊，苍淮江很大的，支流无数，几乎四国的河流都汇集苍淮江。江水以南就是南阳，再顺着这条河流往西就是回鹘。”

　　“原来苍淮江就在这里啊，上次听卓清讲，嘉世子在陵河游船很是气派，我也匆匆撇过几眼陵河，现在到了这儿，我可要看看比陵河还要气派的河长什么样。”说完便低下头仔细观察着地图，接着又问：“那我能在在苍淮江上坐船吗？”

　　萧修律一听小五这样说便大笑起来，他放下手中的麻绳，蹲下身子看着萧修衍到：“小五，苍淮江水流很急，没有人能渡过去的。”

　　“谁说的？卓清讲回鹘就有能通过苍淮江的桥。”

　　“咱大梁也有啊，回鹘那的桥还是归德将军主持修建的呢。”

　　“咱大梁这么厉害啊，是不是当了皇帝就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了？”

　　萧修律阻止道：“这话不能乱说。”

　　萧修衍童言无忌，不代表别人就会不相信，他抓住萧修衍的肩膀，说道：“且不说祖父还在，父亲上头还有太子，皇帝之位与父亲还有你都无关，这话幸好是我听到了，以后可不能乱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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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修衍受了大哥的训斥，自己灰溜溜的跑回营帐里，直到有人在喊他。

　　他从塌上起身，看到那人是萧修徝：“要不要出去玩？”

　　“四哥哥，你要带我出去啊？”

　　萧修徝拉住他的手：“走，我刚刚找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现在带你去。”

　　两人行至林子深处，除了树就是不一样的树，萧修衍看不出哪里有趣，既没有野兔子也没有苍淮江，他心中不悦，抱怨道：“四哥哥，好玩的地方在哪啊？”

　　萧修徝停下，摸变了全身，看着萧修衍道：“小五，我忘了带母亲给我的护身符了，你在这儿等着我，我一会儿就过来。”

　　萧修衍抓住他的胳膊：“四哥哥，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萧修徝拉开萧修衍的手：“不行，小五，你乖乖呆在这，四哥哥一会儿就回来了。”
　　三哥让他把萧修衍丢在林子里，只要等到天黑就好，到时候三哥会派人一起来找他的。

　　“不行，四哥哥你不能把我扔下。”萧修衍知道了他的意图，便死活也不松手。

　　“小五，四哥哥会回来找你的。”萧修徝毕竟比他大几岁，力气自然也要大一些，他用力将萧修衍推开，周边枯枝树叶满地都是，萧修衍不知踩到了什么，倒在地上便没再醒来。

　　萧修徝吓得连往后退，他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也知道如果小五死了，不仅母亲会被连累，就连外祖父都不能幸免，现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回去，不要让人察觉到他不在了。

　　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用来防身，他不敢乱跑，便原路返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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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风阁每年都会有死士历练，为期三个月，只要能活着在苍山呆满三天就能从一级死士晋升为二级死士，等晋升到五级死士后便可再次晋升，可到列长乃至厅长的位置。

　　二十个死士为一列，十列为一厅，厅上还有门，门上便是阁。

　　此次历练陆有笙本可以不去的，因为她是聂无风唯一的徒弟，在无风阁的身份地位仅次于聂无风，但她还是要看看自己的本事，免得有人在背后说风凉话。

　　十一门是专门训练死士暗卫的地方，历练的第十六天终于轮到了第六厅，也就是陆有笙所在的厅。她不属于任何一门，也不需要遵守十一门的门规，临行前师傅给了她一把弩，弩弓上有火药，只要发射弩弓就会在空中引爆，也会有人找到陆有笙，将她带回去。

　　第六厅总共两百人，加上陆有笙就是两百零一人，这三天里她不仅要找水源和食物，也要小心别人的偷袭。

　　第一天总归是相安无事得度过了，她找了足够的食物，也寻得了一处宝地，临着河流，既安全又隐蔽。不过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被人盯上了。她之前也打听过，各门之间唯独十一门最凶残，他们互不信任，每个人都有野心。十一门专训练幼童，此次历练也相对安全，这也是为什么聂无风要把陆有笙安插在十一门的原因。

　　陆有笙在河边捡了些柴，准备过夜，刚坐下便察觉草丛里有声音，不是风动是人动。躲在草丛里的人许是察觉到了时机，便冲了出来，像一头勇猛的豹子，直击陆有笙的要害。

　　陆有笙反应灵敏躲过一劫：“活得不耐烦了！敢把主意打在我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