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桑田》我欲醉

145、两仪定乾坤（三）

　　究其原因不过就是这个结阵会窥见入阵人的心结所在，无论是陷入其中还是破阵而出受创的都是入阵人。所以云桑扈看见了郭尧，他看见了岳言。想到这儿罗皓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云桑扈会是第一个破阵而出的人，断梦还真是有歪打正着的功效。
　　“胖红。”罗皓想到了什么轻唤了一声。
　　云桑扈愣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只觉得眼前一束火红的光从他身后腾空而起直冲云霄。定睛一看，一只巨大的朱雀在他们头顶盘旋，羽翼飒飒生风，四周的浓雾被它一身火红衬映成红色，像熊熊烈火焚烧着一切。
　　“去。”罗皓抬头看它一眼说。
　　朱雀旋即挥动双翼在天际之间翱翔，焚灭之火在它翼端燃烧拉开一道长长的轨迹，刀一般划开浓雾蔚为壮观。只是那足以毁天灭地浓雾遇火不灭反蒸腾起更多的雾气将这个结阵包裹得更紧，大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昆仑结阵有数千年来历代夜神加持，罗皓的灵术再强也不过是螳臂挡车不值一晒，有这样的结果也在情理之中。
　　云桑扈刚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再想其他办法，却见罗皓毫无懊恼之色反而了然地一笑，看着朱雀变小胖乎乎毛茸茸地站在他肩头她明白了两件事，为什么罗皓要叫它胖红，为什么胖红破阵无果罗皓不怒反笑。
　　胖红燃起焚灭之火当然不是为了破阵而是为罗皓看清困境结阵究竟是什么样的阵法，雾气蒸腾的时候有那么一两秒的时间可以看见一些东西，不多甚至少得可怜，不过，就那么一点就够了。
　　“九野。”云桑扈和罗皓不约而同地说到。
　　罗皓笑容加深：“我家小雀儿真是一点就透。”
　　嘁～云桑扈白了他一眼：“双城他们也不知道陷在哪里了，要破阵只怕就算你我拼尽全力也不见的能办到。”
　　罗皓撇撇嘴：“那就要看各位长辈们疼不疼我们这个小辈了。”
　　云桑扈点了点头：“那就一次玩儿个痛快？”
　　罗皓看了她一眼咧嘴一笑：“那就来咯。”
　　云桑扈没有回话，伸左手捻剑诀右手结苍龙印：“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云桑扈的眉心隐隐散出青绿色的光芒，她是在聚气凝神只待罗皓的东风。
　　罗皓定了定神，以灵术化箭搭在弦上，这一箭他拼尽全力。
　　九野横亘于均天之上，灿若繁星却不得见。雾气蒸腾的瞬间罗皓看得真切却一点把握都没有，苍天、变天、玄天、幽天……各司其职互为犄角，若一击不中只怕这个结阵会以十倍甚至更多的威力把结阵里所有人都撕个粉碎渣都不剩。
　　罗皓心跳得厉害，急促的呼吸已经影响了他握弓的手，他觉得有什么从脚底顺着腿径直往身上爬，冰冷得让人害怕。他强迫自己调整呼吸冷静下来，刚长舒一口气，只觉得脖子一阵冰凉，那个东西似乎已经借机爬到他的脖子并紧紧缠绕着，随着他的喉头上下蠕动着。
　　生死一瞬，罗皓几乎没有时间思前顾后，他看了一眼云桑扈，她神情肃穆紧紧盯着天空，想来也是全神贯注绷紧了弦。这个紧要关头无疑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咽下一口口水放缓了呼吸，所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只有破了阵眼才能破阵而出。
　　七寸……罗皓忽然一个激灵，想也不想满弦射出一支灵箭，赤红的火焰灼烧着，拖着长长的尾翼朝天际奔去。三秒后，一道蓝绿色的光芒迅速追上灵箭，霎时，轰地一声这道赤色的光芒壮大了数十倍，化作一道赤色流星瞬间消失在天际。
　　罗皓放下手，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汗珠顺着鼻尖滑落，这个时候应该要说一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来应应景吗？
　　云桑扈一颗心悬在嗓子眼随时都会跳出来，她很清楚罗皓这箭并没有把握，甚至很有可能就是随便射出去的。事已至此无论结果如何，她承受就是了。
　　周遭死一般沉寂，除了浓雾什么都看不到，罗皓近在咫尺她都看不清他的表情，时间滴答，每一秒都是煎熬。
　　云桑扈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呼出来就猝然觉得地动山摇，轰隆隆的雷声于头顶炸开，她脚下不稳摔倒在地，响彻天际的雷声让她瞬间失聪，什么都听不到。地面强烈地晃动着她站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
　　错了吗？
　　也好，一了百了。
　　动了这个心思云桑扈倒也从容了许多，有谁想到驭雷者居然也有被雷劈得这么狼狈的时候，她自嘲地一笑，还好只是聋了不是瞎，还是能看到覆灭是如何来临，也不错。
　　狂风骤起在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吞噬着周遭的一切。浓雾被卷进漩涡中，斗大的雨点裹挟着冰碴儿打在身上让云桑扈有种被万箭穿心的错觉。她听不见，但感觉得到此刻不仅地动山摇、风雨交加，更是雷电轰鸣……几乎所有可预见的自然灾害都在顷刻之间降临了。
　　刚才突如其来的地震将罗皓甩在一边，不过几秒他已经没了云桑扈的踪影，站不稳他只好手脚并用的爬行，震耳欲聋的雷声掩盖了他呼唤的声音，他觉得嗓子疼，眼睛也睁不开。
　　虽然现在天崩地裂的模样着实有点儿像末世来临，不知为何他却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似乎不像是结阵的反噬，反而有点儿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即视感。
　　自欺欺人么？他不觉得，眼下只有找到云桑扈才是正事，风雨交加不但夹杂着冰碴儿还带着被狂风裹挟的飞沙走石，不过摸索了一会儿，他就吃了一嘴巴碎石子。
　　“小雀儿！！”罗皓在风雨中艰难前行，眼前所见皆是一片被漩涡扭曲的空间，看不清前路更看不清回头路。风雨越来越大，雷声越来越密集，周遭的一切被卷入漩涡中形成更大的漩涡，别说云桑扈就连他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砂石不断地随着风雨涌入他的口腔，混沌之中摸索爬行好一阵终于摸到一个人的手。
　　那只手有些凉，握住的瞬间还往外抽了抽，除了她还能是谁？
　　罗皓松了一口气呼唤她的名字，却讶异地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了，喉咙火烧般灼痛，以他的职业习惯，他马上意识到刚才的砂石已经划伤了他的喉咙，一段时间内他应该连啊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行，他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