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驾到》蔷薇肆

45、藤泷三帅（三）

　　芮雪犹豫了片刻：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块玻璃是雌鲨鱼跟人类共谋的结果，她只是想让雄鲨鱼尽早放弃而已，又或者说，她早就看到了那块玻璃，所以，她才不会靠近雄鲨鱼，即使后来撤走了，可是她知道，或许有一天，当他们两个靠近的时候，那块玻璃又会出现，因为，他们两个不能在一起，他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戴西文的声音一沉。
　　“西文，我不想跟你谈这个问题，我想回家了。”
　　“那我送你。”

　　夜色阑珊，车内的戴西文和芮雪始终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芮雪没有拒绝戴西文送自己上楼，也没有拒绝他跟着自己进了家里。
　　“这是你第一次以一种让人无法相信的友好态度对我，让人有点无法适应。”戴西文只是站在门口的玄关处，却是并不走进去。
　　芮雪微微一笑。
　　“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却感觉有些难以启齿？”戴西文很是敏感地问道，看到芮雪仍在犹豫，只好说道，“让我猜猜看，是不是跟他有关？”
　　“西文……”
　　“看来我猜对了。”戴西文露出一丝苦笑，“我再猜猜看，你是想让我对他多多关照？甚至于能帮的尽量帮他？”
　　“西文，我……”
　　戴西文终于发火了：
　　“他到底有什么好？让你对他这么念念不忘？你没有看见吗？他现在有女朋友了！他现在过得很幸福，甚至比我们两个都要幸福！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下他呢？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看看我呢？为什么？”
　　芮雪刚想开口辩解，立刻就被戴西文火热的吻给堵住了。
　　戴西文展现出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疯狂，这让她想起，他每次挑战单良时眼中闪过的那种疯狂的战意，这让她感觉有些害怕，她在想，戴西文会不会将这种愤怒带到工作中去……
　　芮雪在戴西文的怀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安静得就象一个忠贞的女人在献祭一样，这让戴西文对自己产生了厌恶，可是他多不舍得放开她呀！
　　终于，他抱着芮雪在她的耳边嘤嘤而泣：
　　“芮雪，你知道的，我放不下你，我这辈子，只想要你！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雄鲨鱼是不是应该不管前面有没有玻璃都一心一意地向着雌鲨鱼游过去？就算是被撞得遍体鳞伤也不放弃？是不是只有他死了，雌鲨鱼才会转头看看他？是不是就算他死了，雌鲨鱼也不会多看他一眼？芮雪，我好象撑不下去了，他没有回来的时候，我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现在，他回来了，我是不是就死定了？虽然他现在看上去没有我成功、也没有我出色，可是，我却不敢面对他，甚至都不敢多跟他说几句话，我害怕自己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我甚至都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和奋斗全都变得毫无意义了，我就算赢了全世界又怎样？赢不到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西文，其实，你不需要跟他比，真的，你很优秀，没有人会否认，就算是单良也不会否认这一点，你不要把他当成你的假想敌，我们之间的问题，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从来就没有。”
　　“没有吗？”戴西文的脸色突然变得铁青，死死地握住芮雪的脸，“你不就是为了他，才请我吃饭的吗？你不就是为了他，才让我进屋说话的吗？甚至，你是为了他，才会放任我刚才的冒犯和无礼吧？告诉我，你还能为了他，牺牲到什么程度？”
　　“西文……”
　　“为我献身，能做到吗？如果你能，我保证，将在公司里给予单良最好的机会，甚至于让他的成就远远超过我也无所谓，我只要你，你知道的，我只要有你，就够了。答应吗？”
　　看着戴西文越来越狰狞的脸，芮雪平静地说道：
　　“戴西文，你听清楚，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不为单良，不为任何人，你想要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可是，我绝对不会跟你在一起，永远都不会。”
　　“到底是为什么？”
　　芮雪紧紧地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看到我疯掉你才开心？好！我就疯给你看！你们每一个人都看好了！我戴西文疯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看着戴西文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出，芮雪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周身的寒意阵阵袭来，让她不得不抱膝蜷缩起来：
　　“对不起，西文，我喜欢的，从来就不是单良，而是你……”

　　“菲儿啊，你别不开心了，早一点知道他的心里没有你，是好事啊！赶紧忘掉他，开始你的新生活才是最重要的。”黄丽陪着潘菲儿在林荫道上慢慢地走着。
　　刚才，路过餐厅的时候，正好看见戴西文和芮雪一块儿出来，看着戴西文细心周到地照顾芮雪上车，直到车开走很远都看不到了，潘菲儿还是舍不得离开。
　　“黄丽，你不懂，一个人，从你记事起就存在于你的生活里，因为他的存在，你的眼里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人，你的世界里，只有他的位置，这样的一个人，你要怎么样才能忘掉呢？”
　　“我是不懂这样的感受，可是，我知道，人不能太难为自己，如果那个你喜欢的人不能替你考虑，那你就要自己替自己考虑，否则，人活着，不是很吃亏？”
　　“我也想象你说的这样，可是，我做不到啊。从小到大，让我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他，已经成了一种固定的模式，我没有办法改变，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变。学着象他那样地生活，做他喜欢做的事，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就象喜欢他这件事，也成了一种习惯，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如果要改变，必然是割肉剜心般地痛，我下不了手。你，能做到吗？”
　　“我不知道，也许，一定要死去活来地痛一次，才能下定决心做到吧，可是，那样，该多辛苦啊！——唉，这个该死的戴西文！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呢？让人恨都没法恨起来！真是可恶！”

　　靳惟悕将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小心地摘下来，轻轻地在桌子上放好，这才转身走进浴室。
　　……
　　靳惟悕十二岁那年，见到了年仅六岁的幸福和幸运两姐妹。
　　因为姐妹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又总是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好象是故意不想别人将她们两个分辨出来似的。
　　但是，靳惟悕还是轻易地知道了怎么分辨她们两个。姐姐小福总是叫他“靳惟悕”，而妹妹小运则是叫他“惟悕哥哥”；姐姐更活泼外向一些，而妹妹则安静内向；姐姐偶尔会有一些小霸道、小任性，大概因为她是姐姐吧，总以老大自居，而且还爱教训人，而妹妹则总是一副柔弱的乖乖女模样，从来不会反对任何人、任何事。
　　但她们两个全都是如同天使般的存在，让人感觉毫无瑕疵、纤尘不染。
　　“惟悕哥哥，这个十字架送给你，保佑你的考试全A通过，好不好？”小运怯生生地将手里的小盒子递到靳惟悕的面前。
　　“谢谢。”靳惟悕面无表情地接过小盒子，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最周到礼貌的言行举止表达他的感激。
　　小运的眼睛在他的面前扑闪扑闪的，好象是在对他说，快打开看看呀，看看喜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靳惟悕感觉到了，可是，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看着手上的小盒子，脑子里在想究竟要不要马上打开看看。
　　“靳惟悕！靳惟悕！你在哪里？”小福的声音很快地靠近了。
　　靳惟悕紧张地向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很快地将小盒子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小运则是吓得一下子跑得没影了。
　　“靳惟悕！原来你在这里！”小福很快地跑到他的面前，将一只跟小运送的那只一模一样的小盒子递到他的面前，“亚瑟神父送了一个十字架给我，他说能保佑我得到幸福呢，我想啊，反正我已经叫‘幸福’了，不如就把他送给你吧，这样的话，我们就都能得到幸福了，你喜欢吗？”
　　“喜欢。”靳惟悕仍是面无表情地接过小盒子，回答道。
　　“那你怎么看都不看一下？快打开看看呀！”小福急切地催促着。
　　靳惟悕小心地打开了盒子。
　　黑色的十字架看上去很精致，黑色的链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点点亮光。
　　“你是真的喜欢吗？怎么也不拿出来看看？对于喜欢的礼物不都会拿出来好好看看的吗？”小福显然对他的表现不太满意。
　　靳惟悕小心地拿出了十字架项链。
　　“你怎么好象一点也不喜欢的样子？你不愿意戴上试试吗？快戴上试试吧！”小福再次催促他。
　　靳惟悕只好将手里的盒子放到桌子上，小心地将项链往头上套。
　　小福歪着脑袋仔细地看着耷拉在衣服外面的十字架，觉得不太满意，便爬到椅子上，伸手将那只十字架塞进了衣领里，又将整条链子都塞进了他的衣领里：
　　“要这样子，贴身地戴着，才管用，知不知道？”
　　“嗯。”靳惟悕木然地由着她摆布着，脸却忍不住红了。
　　“你要一直一直戴着，一分一秒也不能摘下来，它才能保佑你，知不知道？”
　　“嗯。”靳惟悕点了点头。
　　小福啪地从椅子上跳下来，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吓得靳惟悕赶紧扶她起来。
　　小福却呵呵地笑了起来：
　　“靳惟悕，我是故意装做摔倒了骗你的呢！我送了你礼物，接着又骗了你，现在咱们两个扯平了，你不用想着再送我什么了，你只要记着，永远永远都不可以把这条项链取下来，要戴一辈子，听到了吗？”
　　“嗯。”靳惟悕仍是惜字如金地回答着。
　　“哦——，玩儿去喽——”小福很快地跑开了。
　　靳惟悕望着小福远去的背影，紧紧地抿着嘴唇，回头看了看小运离开的方向后，伸手将桌子上的小盒子小心地拿过来合上，放进了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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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惟悕穿着浴袍，坐到桌前，望着那只十字架项链发呆。
　　这条项链，他一戴就是十八年，他不知道他的一辈子到底有多久，可是，他是真的打算这么一直戴下去，戴一辈子。
　　就算是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也是好的。
　　就算是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喜欢她也是好的。
　　就算是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爱她也是好的。
　　他不求活在她的世界里，只求能活在离她最近的地方，但便是这样的心愿，实现起来也是一种奢望，他知道，那希望有多渺茫。
　　接下来的这场战斗有多难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已没有退路，他已别无选择。
　　就这样陪着我吧，给我勇气，给我力量，哪怕你从来不知，也不要紧，只要有你送的这只十字架陪着我，就够了，今生今世就这样，也就够了，不再奢求。
　　靳惟悕小心地拿起桌上的十字架项链，轻轻地抚摸着十字架后面刻着那个英文字母，轻轻地叹了口气，再小心地戴好，便感觉如同一直与她相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