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驾到》蔷薇肆

23、变态密码（二）

　　“别，别扔，快给我。”单良赶紧站起身来一把接过小福手里的大纲，“其实，它还是蛮有用处的，至少，可以让我清楚自己的进度，随时进行调节啊，我这就根据它来定个详细的学习计划，顺便啊，看看我这山寨水货里装的盗版软件还能不能补补漏洞、升升级，不管有没有用，好歹先把死马当活马医医再说。”
　　小福看着单良坐下来开始认真地翻看起了手里的大纲，她望了望桌上刚刚为了打印大纲而被自己打开来使用着的笔记本电脑，再望望不时侧头想着什么的单良。他刚才看着自己操作电脑时的表情显得那么复杂、那么纠结，自己要想个什么办法让他抛开心里的顾虑而心甘情愿地接受这台电脑呢？

　　“单良，快来帮个忙。”早已守候在厕所外的小福一等洗完澡的单良出来，就一把抓起他的手，将他拖出了厨房。
　　“干嘛？”单良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被她踉踉跄跄地拖到了书桌边。
　　正在单良拿下毛巾准备看清楚她要干嘛的时候，小福赶紧一把抓起他手里的毛巾盖在了他的头上，并且使劲地替他搓了搓头发，一边命令道：
　　“继续擦你的头发吧，别把水弄到我身上了。”
　　不明就里的单良只好继续用那只闲着的手擦着头发，正在心里猜着她到底想搞什么名堂时，就感觉自己的右手食指被小福抓住在什么东西上按了一下，他愣了愣后，继续擦他的头发：
　　“你到底要干嘛？不会是趁我不备，又强行签订了什么不平等条约吧？还按手印呢，这么原始的办法你也想得出来，要不要连脚印也用上啊？”
　　话音还未落，就听得小福得意地“哈哈”笑了一下：
　　“总算被我搞定了！”
　　“搞定什么了？”单良这才停止了擦头发，顺着小福的目光望去，就见书桌上的那台笔记本电脑里正在运行着指纹注册的程序。
　　“你，你到底在干嘛？”单良再次愣住了，不由自主地将刚才被小福按了一下的那根食指紧紧地收进了拳头里。
　　小福等到完成了她的操作后，这才转过脸来得意地望着单良说道：
　　“我现在已经将你的食指指纹设置进了这台电脑里，从现在开始，除了你，谁也打不开它了，既然你对它拥有了所有权，那它就算是你的私人财产了，现在，你对接受它再没有什么意见了吧？”
　　只见单良两眼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紧紧地抿着嘴，一个字也不说。
　　我到底是凭什么让她对我如此的用心良苦呢？我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她这样做啊？
　　小福愣住了。
　　不会是自己的霸道和专制再一次地伤害了他的自尊心吧？他会不会生气呀？他会不会发火啊？他们之间不会象上次的家电事件那样，弄得要再吵一次架吧？
　　“单良，你，生气了吗？”小福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单良仍是定定地望着屏幕，不肯说一个字。
　　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而且不是一般的好，已经好到能做到和能想到的极致了，这究竟是为什么呀？
　　“单良，你不要这样啊。”小福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有什么话，你就说出来啊。”
　　单良似乎有些清醒了，只见他的脸色渐渐地有些潮红起来，呼吸也稍稍地加重了点，看都没看小福一眼就忽地冲出屋子，站在了院子里。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这是在全身心地对我好，可是，我有资格接受吗？我配吧？她是个天使，而我不过是个倒霉透顶的穷光蛋，一无所有，我凭什么去坦然接受这一切？又凭什么去加倍回报这一切？我究竟凭什么？我又能凭什么？凭什么？！
　　“单良，你怎么啦？”小福赶紧跟了出去，“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不，小福，你什么也没有做错。”单良望着夜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后，回过头来望着她。
　　小福，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呢？我真的承受不起了。你对我摆出任何恶劣的态度我都不会介意的，可是，你偏偏一直都对我这么好，而且是越来越好了，好到我都无法承受了，小福，停止这一切好不好？赶快停止！我真的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真的不值得的！
　　那双眼睛那么亮地望着自己，让自己再也无法抗拒了。
　　怎么办？怎么办？感觉自己快要掉下去了，是的，说不定已经掉下去了，是的，单良 ，你这个大笨蛋，从小福走进你的视线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掉下去了，可是，你还一直都不知道，你这个举世无双的大笨蛋！你那辛辛苦苦地加固了二十七个年头的心理防线，被她花几天时间就一点一点地瓦解掉了，可是你还一直蒙在鼓里！
　　你这白痴！你怎么会这么好命呢？你有什么权利拥有这样的好命呢？
　　心里有个强烈的声音告诉他，赶紧将她抱进怀里，然后轻轻地跟她说声谢谢，再很肯定地告诉她，你爱她！这不就结了吗？
　　管它什么配不配！管它什么值不值！管它这份爱要凭什么！管它什么资格和权利！统统见鬼去吧！现在就告诉她你最想说的话，对，就是现在！不要再迟疑了！立刻！马上！
　　终于鼓起勇气的单良开口却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对不起，小福，你……你……你可不可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哦，我知道了，我去洗澡，待会儿再来陪你，好不好？”
　　“好。”

　　等到小福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单良已经靠坐在了屋檐下她新买来的那把长椅子上，但仍是抬头仰望着夜空发着呆，小福慢慢地走到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单良似乎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一动也没有动。
　　小福也象他那样靠在椅背上，仰望起夜空来。
　　“单良，你看了这么久，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刚才都看到了些什么？”
　　“天使。”
　　“什么？”小福有些讶异地回过头来望着他。
　　单良仍是一脸平和地望着夜空：
　　“当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天使’这样东西的时候，是在我上初一的那年。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后，发现桌上放着一本明显被擦干净了很多但仍是很脏的小人书，那彩色的封面顿时让我眼前一亮，立刻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这时，我妈从厨房里出来，看见我高兴的样子，很和蔼地摸了摸我的头，后来我听别人说才知道，那是我妈扫马路的时候捡的。
　　“那本小人书我一直很宝贝地收着，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我感觉自己对色彩和图案有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冲动和激情。后来，我开始慢慢地学着对它临摹，慢慢地，我就算不照着它也能把它画出来了。有一阵子，我都几乎疯魔了一般，脑子里全是想着那些图画。它们那么美，那仿佛是一种不该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的美，尽管被弄脏了，也不该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似的。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是对的。
　　“一天我放学回家，就发现那本被我爱护得胆颤心惊的小人书不翼而飞了。我找遍了家里的各个角落，它还是没有出现。这事过了很久以后，我才从我那醉鬼老爸的口里知道，原来是被他当手纸用了。很搞笑吧？它们曾经是那么美的东西，可是却被人当垃圾一样地扔到了大马路上，来到我家后，虽然被我爱过一阵子，最终却被沦落到如此不堪的下场。
　　“这件事也从另一方面启发了我，那就是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倒霉的东西存在，这个，也很搞笑吧？我居然沦落到只能跟一本被人抛弃的并最终成为手纸的小人书来比运气好坏了。我想这就是我人生的一个缩影吧。我无法拥有任何美好的东西，即使那是被人抛弃的，也不行，即使那是被人弄脏了的，也不行，即使偶尔得到了，也终将要失去它们，这是注定的。”
　　“单良，你不要这么悲观，你看，其实上帝还是很照顾你的呀，知道你失去了那么珍爱的天使图册很难过，所以现在，他就将一个真正的天使送到了你的身边来，你呀，赶紧知足吧！”
　　单良这才回过头来。
　　小福，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既然我连那些被污染过的美丽都不可能拥有，更何况，是如此单纯、如此一尘不染的你！你不该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让我的人生有了希望，却又让我如此地害怕这希望，害怕会失去它，反而觉得，它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尽管内心如此伤感，但是看到小福那一脸的得意后，他的嘴角还是不由得微微地扬了扬：
　　“哦，是哦，听起来，好象是这么回事哦。可是，请问天使，那明明是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咧，上帝他老人家怎么现在才想起要把你送过来安慰我呀？”
　　“啊？”小福愣了愣后，飞快地答道，“哦，你究竟知不知道天堂离人世间有多远啊？连我们天使走一个来回都很费力呢，我估计啊，一来呢是因为路途确实很遥远，二来呢是那些讯息传递到天堂里去的时候，又遇上了一些什么交通堵塞之类的，所以被耽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