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6章 大婚 ...
-
大婚之日如期到来。
婚宴之上,我任由摆布地牵着红绸缎的另一头,在朝廷百官的注视下,踏着红地毯,缓缓朝喜堂正前方的那所谓大燕皇帝走去。剧中的燕羽,是借大婚之机刺杀安禄山,试图达到为父报仇的目的。当然,我不会那么傻。现在这整个太子府危机四伏,想是喜堂外就有一支队伍潜藏,只待羊牧劳一声令下,便行逼宫。在这个时候,明智的选择就是静观其变。
凤冠霞帔,娇艳妆容,可能此时的燕羽是最美的,但我无心于此。想到客客现在应该已经被放出,与铁摩勒会合离开了洛阳城,我不由地一阵轻松。至于自己,倒不是那么值得忧心了。镇定地与笑逐颜开的安庆绪并行,接受着文武百官的祝贺,我竟然可以面带笑容,只因放下了最重的担子,只因客客可以平安离开。多好……
赞礼官朗声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在我几乎以为就要这样拜堂时,事情的发展朝向了不可预料的方向……
“不许拜堂!”一声决绝的厉喝响彻整个喜堂,与之同来的是一袭飘逸的白衣,俊美的男子手中握着一把铁扇,逆风飞身飘入大堂正门,轻轻落在门槛处,阴霾的眼神扫遍在场的所有人,却在看到我时,露出了气愤与心疼的微光。喜堂顿时陷入混乱中,惊恐者有,戒备者有,恼火者有,倒只有他,面色沉静如水。
居然是客客!我大脑中“轰”的一声,呆了。这……这是什么情况?客客不是应该被铁摩勒送走了吗?就算客客不愿意,我已嘱咐过铁摩勒用强制手段了啊?怎么会这样?!不敢去看客客,却又舍不得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我内心纠结在一起,慌乱地绞着手,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燕羽,跟我走!”客客将扇子收在手中,眼神凌厉,冷冷道。
“哥哥……”喃喃应道,我忆起客客的伤势,不由担心起来。那么重的内伤,不可能一夕半日痊愈,纵然有所好转,也只如杯水车薪,远远不够。客客,必定是带伤来救我的!为什么……要这样……现在你来,不仅救不了我,反而会让自己重归困境,我之前的努力也就完全付诸东流。可是,此时的我,提不起任何气恼,心中充溢的,只有深深的感动,客客,竟是如此在意我啊……
安禄山先是一惊,然后“呵呵”大笑道:“原来是我儿媳妇的哥哥啊,既然来了,就坐下来参加喜筵吧。”可他的眼神却凝聚着精光,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戒备。
客客闻言,执扇在手,略作一揖,镇定应道:“皇上,恕难从命。今天,我必须带燕羽走!”
“放肆!皇上面前岂容你这样无礼!来人啊,把这个人押下去!”安禄山旁边坐着的段妃气得脸微微泛红,一挥手,尖声喝道。
“且慢。”安禄山制止住欲上前的侍卫,斜倚在座椅扶手上,冷冷开口:“王燕羽是太子妃,岂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王公子,朕不想抓你,你走吧。”
客客略微扬起嘴角,“倘若我执意如此,又当如何?”声音不大,却透出威严的气势,令人不由一震。
“那么,就别怪朕不念旧情!”安禄山双眼一眯,阴霾地冷笑,“御林军,上,抓活的!”
话音刚落,就见一队御林军从四周包围而来,向客客逼近,欲将其拿下。客客眼神一凛,纵然飞身,只一瞬便落在我的身边,拂袖挥开上前阻止的安庆绪和喜娘,就一把抓住我的手,不管不顾地看着我的双眸,温柔道:“燕羽,跟哥哥走。”
被挥开跌倒在地的安庆绪见状,怒火中烧,大喊道:“王龙客!快把燕羽放开!上,把他给我拿下!”他气势汹汹地怒吼,却被羊牧劳提着手臂拉了起来。也就在这时,羊牧劳才真正被人注意到。
我呼吸一窒,被客客握住手的甜蜜与开心也随之烟消云散。居然没有注意到羊牧劳!或者说,从进入喜堂开始,羊牧劳就没有被任何人注意过。内敛气息以至于可以将存在感降至最低,这需要怎样的内功修为啊……虽然从未亲眼见过羊牧劳施展武功,但仅是现在,我便感到深深的恐惧,这绝对是一个可怕至极的人!那么,客客的处境,岂非十分危险?
还未及我多想,就见羊牧劳一拍手,御林军迅速朝我和客客的方向层层逼进——客客却忽然高声道:“皇上!快走!羊牧劳要反!”然后就见原本扑向我们的御林军猛然换了角度,直接扑向了安禄山!糟糕!原来羊牧劳现在就要动手了!差点忘记客客还心心念念着自己的旧主,如今的情况,客客会怎样抉择?是去奋不顾身救安禄山,成全王家的忠心护主?还是……
“羊牧劳,你竟敢造反?!”安禄山面色大变,霍然从椅子上站起,指着那鬼魅般的人,断然厉喝。而他身边的近身侍卫则紧张地围在安禄山身侧,拔剑在手,双方一时成僵持局面。
羊牧劳“哈哈”一笑,朝惶恐不安的安庆绪略一点头,才直视着安禄山,萧飒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喜堂之中,“不是造反。当今圣上忧劳成疾,故将皇位传于太子,太子英明神武,乃我大燕王朝之福。还望皇上退位让贤。”一番话说得平淡无波澜,却如巨锤敲击在每个人心上,止不住地震颤。
“皇儿,你竟然要逼宫?”安禄山悲愤地盯着安庆绪,而后者浑身抖个不停,连头都不敢抬,只弱声道:“儿臣恳请父皇退位。”就再不发一言。安禄山愤然拍桌,狠狠道:“羊牧劳,你自以为聪明,设下这个局诓骗朕踏入,你真的以为朕就如此愚蠢,会上你的当么?!”说罢,连击三下手,就见门外冲进来一群弓箭手,层层围住大门,弯弓张弦,蓄势待发。情势一时逆转而下。安禄山得意一笑,显是认为自己胜券在握,羊牧劳等众人已成瓮中之鳖。
羊牧劳与安禄山僵持之际,客客却是拉着我的手,戒备地注视着场上局面,也不敢轻举妄动。或许趁乱,我们尚有一线生机,我安慰自己,也回握了一下客客,感到客客温暖的手心紧紧包裹着我的手,竟有种说不出的安心。其实已经谈不上害怕了,纵然是九死一生,有客客在,我也没有丝毫遗憾。
显然是顾忌到还有我和客客这两个人,生怕腹部被捅上一刀,双方仍未动手。喜堂内气氛越来越凝重,那些文武百官们早已噤若寒蝉,只恐引火烧身,死无葬身之地。客客状似无意地朝我挪近一步,唇擦过我的耳畔,轻言:“燕羽,等会哥哥引起混乱,你趁机挟持安庆绪,再和铁摩勒寻机离开。”
什、什么?我实实在在被吓一跳!挟持安庆绪?我怎么挟持啊?我又不会武功,这安庆绪又没喝醉,上次那精精儿是意外啊意外啊!而且……铁摩勒?!我愕然睁大双眼,可客客已回过头,全神贯注地冷冷扫射着那二个主角。表啊!客客啊!我现在是一头雾水啊!正欲哭无泪,却见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突然出现在门外,横刀于身前,朝弓箭手们运力挥刀,顺势飞身扫腿,摆了个极酷的pose,可不正是铁摩勒。然后就只听那些人“哇”、“啊”惨叫声一片,手中弓箭纷纷乱地,而自己也是横七竖八倒了一片。与此同时,客客一把将我推开,手中铁扇赫然挥开,竟是朝羊牧劳攻去!
被这一连串的变故骇到,我愣在当场,也忘了客客对我的交代。而羊牧劳却不接客客的杀招,只是闪身避开,厉爪咯吱作响,毫不犹豫便向我逼来!好个羊牧劳!他算准客客会给我制造机会逃走,居然想先制服我。如此敏捷的身法,根本不是我能逃开的,耳边响起两声惊慌的呼喊:“燕羽!”却是客客和铁摩勒同时向我飞身跃来,一扇一刀带着凌厉的风声,隔开羊牧劳的厉爪,客客伸手将我推给铁摩勒,就是这一个动作,导致身形瞬时凝滞,给羊牧劳带来可乘之机。“不——”我惨叫道,羊牧劳厉爪再次挥下,重重地扫过客客的左臂,鲜血顿时喷溅而出,染红了他整个臂膀的白衣,显得尤为可怖。
铁摩勒把我拥入怀中,护着我离开战圈。而与此同时,安禄山的近身侍卫正与又从喜堂暗处涌出的羊牧劳手下的亲兵激烈混战,吓得瘫软了身子的段妃早被一刀斩杀,安禄山则握着随身短刀自卫。至于安庆绪,已是缩到一边,脸上是痛苦与害怕交织的表情。情况,明显是羊牧劳占优,安禄山只剩招架之功,全无回击之力。
“哥哥!”我嘶吼着就要冲上去,铁铁使劲抓着我,“燕羽,别过去,快跟我走!”他焦急地制止我,便要回身带我杀出去。
不可以!不可以把客客留下!我内心一再地告诫着自己,说什么,我也要冲过去!然而客客在受伤后,只是眉头紧皱一下,并未痛护,有条不紊地飞扇回击,脚下迅速挪位,避开羊牧劳锋芒。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似重伤之人——客客,全是凭坚定的意志,强忍着伤痛啊。羊牧劳也没有使出全力,不紧不慢地和客客过招,并不着急。
我努力挣脱着铁摩勒铁钳般的手,却不敢出声,生怕干扰客客。终于,趁着一个御林军与铁摩勒缠斗之机,我挣开了他,便直接朝客客跑过去。我过去不为什么,我知道自己一点用也没有,可我不能让客客一个人在这,就和铁摩勒独逃。我不能。铁摩勒见状,气急,一刀劈开那人,就在后面护着我再次进入主战圈,无奈叹气。
然就在此时,情势再次剧变。安禄山身边侍卫已死伤惨重,所剩无几,眼看他自己也要伤在刀刃之下。客客,眼见此情景,却奋不顾身朝他扑去,替他挡开近在眼前的长剑,全然不顾身后再次袭来的致命厉爪!“哥哥!”我骇急,“快闪开!”泪水一时间夺眶而出,倘若挨上这么一着,那客客……不敢想……不能去想……
其实,时间快得根本由不得我多想,铁摩勒只顾保护我,也是鞭长莫及。然而,我没有料到的是,羊牧劳此招并不是攻向客客,而是穿过客客的空当,直接向安禄山当胸袭去!再没有丝毫机会,厉爪如闪电般刺入安禄山的心口!安禄山圆睁了双目,极度的愤恨与不甘,却只来得及喑哑出一个“你……”字,就停止了呼吸,那几乎瞪出的眼珠,黯淡失去了往日唯我独尊的光芒。一代叛贼,就这样死在羊牧劳手中!
我心中一阵轻松,甚至暗暗呼起爽来。我是很反感安禄山的,客客如此为他卖命,忠贞不二,却只落得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他信任羊牧劳,可结果,只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了一个大阴谋家,最终身死人手,惨不可言。他死了,我倒是觉得解气呢。可客客,亲见到安禄山死在自己眼前,愣住了。而就是这一愣,先机被羊牧劳占尽。只一招,羊牧劳就制服了客客,那把铁扇脱手落地,“当”的一声,狠狠地敲在了我的心上!
“羊牧劳,你放了我哥哥!”我怒极吼道,而溃不成军的安禄山侍卫队已是束手就擒,其余的御林军只剩下一个目标,纷纷向我和铁摩勒包围逼近。我不会武功,只有铁摩勒四处招架,眼看便也是插翅难飞。而客客则焦急地一遍又一遍呼着我的名字,“燕羽”、“燕羽”,却已然无力摆脱羊牧劳的钳制。难道,真要命丧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