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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情系君心——魏潇莲番外 ...

  •   忆起那日的初见,潇莲依然会不由浮起一个甜蜜的浅笑,满心里都是浓浓的柔情。

      潇莲自出生起,就少见生人。村落是个偏僻的所在,距郑州城亦有不小的距离。父母并不允许潇莲外出到城里,甚至即使是走出村子,也必须征得同意方可。潇莲虽自小就被村中长辈称赞乖巧懂事,心地善良,但毕竟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总会对外界事物有着强烈的好奇。偷偷瞒着父母,潇莲也溜出去许多次,幸而从未被发现。

      但是那一次的外出,那一次的相遇,真的就是传说中的缘吗?

      三年前的一个莺飞草长的清晨,潇莲又偷偷溜出了村子,走出那疑无路的小径,在静无一人的郊外快乐地嬉戏着。那时,她才16岁,正是青春盎然的美好年华。郊外的天地并不比村里的大上多少,但总会给她带来一次次的惊奇。远远眺望那从未去过的城墙,近近抚摸人们在树上系着的黄丝带,都是如此的有趣,如此吸引她少女的心。

      然而,这一天的潇莲,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牵着马,缓缓而行的白衣男子。她本能地藏于树后,不想被那陌生男子瞧见,但到底好奇心驱使,她偷偷地露着脑袋,如湖泊般的双瞳,映出一个面容憔悴,但气质超然的身影。

      男子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眼神散漫,没有焦点,口中依稀喃喃着“燕羽”、“燕羽”,好像是个名字。却朦朦胧胧地无法听清,潇莲稍挪出一步,谁料不小心被树旁的石头绊住了脚步,踉跄着摔了出来。“哎呀!”痛呼的同时猛然想起糟糕被发现了,可蜷缩着头半晌仍不见动静。她奇怪地抬起头,只见那牵马而行的男子全似没看到她,只继续一步一步地迈出,一次一次地低喃。

      这下可把潇莲的好奇心完全勾起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潇莲也顾不上许多,从地上爬起,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了那人,伸手便是一拍肩,这还真不容易,那人好高呀,与此同时,甜甜出声道:“喂,你在干什么啊?”

      那白衣男子顿住了脚步,许久才迟疑着转过了身子,痴痴凝视着潇莲。潇莲觉得仿佛呼吸停止,世间万物都不存在,只有眼前男子的面容清晰刻画在心中。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消瘦英俊的面庞,笼上了浓浓的哀伤,漆黑深邃的双眸,能把人的魂魄吸入,如入无底洞般永远坠落,却心甘情愿。但也就是这样一个人,凌乱的发丝拂过脸颊,破损的白衣随风轻飘,浑身上下沉浸在孤寂、悲痛的氛围里,无法自拔,却偏偏流露出超凡脱俗的气质,显得整个人都不真实起来,仿佛幻化的泡沫,一触即碎。

      而此时,那人眸中突然射出异样的神采,兴奋至极,一把抱住潇莲,嘴里狂呼着:“燕羽,燕羽,是你!你回来了!你一定舍不得我,对不对?燕羽,我知道你没死,我知道你活着!燕羽,燕羽……”一遍又一遍呼着那个陌生的名字,男子有力的怀抱,几乎要让潇莲窒息。

      然而,初次被异性这般亲密接触的潇莲,只在一开始感到震惊与惊恐,却在听到男子悲戚的言语时,软化成一片柔情。好像,奇妙的梦境,又似,甜蜜的恍惚。不自觉羞红了脸,潇莲低眉敛首,忘了该怎么应对这种局面,只是任由那男子抱着,任由那男子宣泄心底最深处的凄恻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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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潇莲终究是把男子带回了家,虽然不知燕羽是谁,但能隐约觉出他的遭遇一定十分凄惨,同情心使然,令她决定即使被父母责骂,也要留下这个失去了记忆、神智不清的男子,要照顾他,让他恢复如初。好在父母此次倒是异常的开明,略略责怪她不该一人独自出去,却夸她懂得善心助人,没什么犹豫便同意留下男子,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毕竟,村子里生活安宁,也可算上丰衣足食,断然不会麻烦了自己,委屈了别人。于是,连带着那匹听父母说挺名贵的黄骠马,再加上马的主人,都在这儿落下了脚。

      潇莲自是非常高兴。而那白衣男子仿佛认定了自己就是燕羽,总是开怀畅笑,一遍遍呼唤着自己。经过下人们的梳洗穿戴,初时那个满身风尘、憔悴不堪的人不见了,换作了眼前这个器宇轩昂、风华绝代的男子。虽然脸上是近乎可爱与满足的笑,却丝毫减损不了他的高贵气质。

      潇莲试图问出他是谁,可他却好像忘记了所有,脑海中存在的,只是燕羽这个名字。那问他燕羽是谁,则同样吱唔着说不出任何话语。看他抱头冥思苦想的情状,潇莲不由泛起一丝心疼,只好温言抚慰,就此作罢。罢了罢了,燕羽便是燕羽,而且,做他口中的燕羽,应该没什么不好吧。潇莲偷偷掩嘴轻笑,满心里都是欢乐。

      晚饭本应一家人坐在一起共享天伦,男子是客,理当出席。可他只“认得”潇莲,对其他人甚是抵触,无奈之下,潇莲征得父母同意,便打算将饭菜单独送去他的房间。为了好好招待他,潇莲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小菜,方才兴冲冲地提着饭盒,朝东厢房走去。

      潇莲的丫鬟琳琳是个快性子,于路,即毫不掩饰眉眼间的喜意,开心地笑道:“小姐,那公子貌比潘安,啊不对,恐怕即使是潘安在世,比他也要逊色几分呢。莫非小姐动心了?”

      潇莲闻言,俏脸一红,娇嗔道:“琳琳,休得胡言乱语。我是看他可怜,才收留他的。”

      “哦——是这样啊——”琳琳故意拉长了尾音,脸上却露出明显一点都不相信的神情,又是暧昧一笑,倒是彻底羞红了潇莲的脸。

      眼看着东厢房房门即在三步开外,潇莲正待反驳回叱琳琳,却被突然打开的房门下了一跳,不由顿住了脚步,心中莫名的一阵焦躁。

      然而房门开后许久,里面的男子才缓缓走出,可脸上全然是陌生与冷峻的神色,凌厉的气势扑面而来,仿佛完全换了个人。他抬眼看到提着饭盒呆了的潇莲,冷冷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然后眉心一锁,眼中现出迷茫却瞬时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底的死寂。

      琳琳见状,愤愤开口道:“喂,我说你有良心没有啊!我家小姐把你救了回来,还收留你,亲手给你做饭,可你倒好!你居然用这个语气说话!”

      “琳琳住口。”潇莲心中隐隐觉得不对,虽然害怕,但仍是强忍住颤抖,呵斥道:“你先下去。”

      琳琳还待说什么,却见潇莲满脸严肃,不似往日的温柔可亲,心知自己多说无益,只好点头退了下去。

      东院里,清冽的月光洒下,给这初夏时光带来了几丝清爽。然这院子里的二人,却俱未说话,气氛一时变得很诡异。强撑了许久,潇莲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公子,你不认得我了吗?”稍作犹豫,她还是继续说道:“我、我是燕羽啊。”

      “燕羽?燕羽是谁?”那男子脸上冷色更重,“你可曾见到一把铁扇,为何我遍寻不见。”

      “什么?”潇莲闻言如遭电击,脑中顿时全乱了,他,他竟然不知道燕羽是谁?!那他白日所说,到底是何人?而且,他现在的样子很奇怪……扇子?铁扇?那是什么……

      可那男子也没等潇莲的回答,就信步走到院角的悠然亭前,抬头凝视朦胧的圆月,眼眸里再不掩饰地流露出疑惑与茫然。

      潇莲见状,顾不得许多,未及多想,已然开口:“你要走?”

      那男子不可察觉地微一叹气,冷道:“不,我不能走。我在等待一个人。”

      冷绝的语气,让潇莲一时不知该再说些什么,眼前的人,还是之前遇到的男子么?又或者,他的病症正是如此?潇莲敏锐地觉察出问题大致出在何处,便暂定了心神。眼下所应做的,便是努力博取他的信任,才能逐渐知悉他的病情到底如何,也只有这样,才能对症下药,想方设法治好他。

      潇莲在心中给自己鼓劲,咬紧嘴唇,终是走了近前,温柔开口道:“既然如此,公子不嫌寒舍简陋,就暂住于此,等候那位贵客,如何?”

      男子闻言,微侧头,凌厉的目光直射过来,却未言语,只一振袖,飘然坐于亭旁青石之上,眉目轻敛,仿佛陷入了沉思。

      如此一来,潇莲亦觉不好再开口,思量片刻,只得莲步轻移,忧心忡忡地坐在院门附近的石桌前,无声地陪着他。而这一坐,便是一夜。

      “小姐!”

      “嗯?”勉强睁开朦朦睡眼,不知何时被困意侵蚀的潇莲,疑惑地看着一脸担忧的琳琳,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

      “小姐,你怎么能在这里睡觉呢!琳琳,琳琳还以为你早就回房了呢,谁知道……”内疚的小丫头因为自己的失职,不安地攥着衣角。此时,天已微亮,遥远的东方隐隐透出暖人的红光。

      琳琳的话,则让潇莲猛然清醒过来,立刻起身道:“他呢?”忙抬眼望去,却见那人依然如雕塑般静静独坐,轻风吹拂他的衣袂,他恍若不觉,额发披散下来,遮住了俊秀的面庞,更添几许忧伤。

      潇莲的心一抽痛,为何,他总是这般忧伤,究竟怎样的遭遇,能让一个本该是天之骄子般的人物,沦落至此?心痛蔓延开来,她张口呼唤道:“公子?”

      一震,男子回过头,与之前的忧伤气息完全不同,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回道:“燕羽!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啦?”那笑容,有如春暖花开,阳光拂面,却又如最清澈的泉水,不含一丝杂质。他快步走上前来,含笑凝视着潇莲,令后者的心怦怦乱跳。好像便是这一瞬间,真正地,不顾一切地陷了下去,不可自拔,也不愿自拔,只求能永远这样沦陷,这样溺毙在他的笑容里……

      那个白天,无疑是潇莲自小以来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男子说了很多,虽然听不太懂,但仍是可以大致推断出,那是他,在诉说着曾经和他口中提到的“燕羽”,在一起的经历。潇莲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不时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原来,小时候的他,竟是如此可爱。那男子时而陷入回忆,时而开口描述,总在看到潇莲的时候,露出安心的微笑。也偏生看到这微笑,潇莲才会觉得安心。

      然而,随着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于西山之后,夜幕降临,昨夜诡异的情况再次出现。潇莲向来聪颖过人,心内早做好准备,见那个冷峻的男子依然独坐于亭前青石之上,冷冷地不曾开口,也不认识任何人。她虽然不可控制地心沉,但却已打定了主意,又是陪了他一夜……

      就这样一连过了十数日。不仅和白天的男子熟稔起来,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探得了夜晚男子的信息。其实,夜晚的他,虽然气质上凌厉了许多,但到底不是个坏人的性子,潇莲试着和他说话,他也能淡淡地应上几句。只是,那目光从未在潇莲身上停留,若不是凝望着幽清的月光,便是垂眼似睡非睡,即使雨夜,也执意候在亭子里,仿佛,真是在等待着某个人。潇莲思及此,不由微微酸涩,他在等谁?等那个“燕羽”吗?可是,他明明连燕羽是谁都不知道。王龙客,王龙客,这便是你的名字么?你到底在等谁?

      无法知道更多。只知道,他说自己叫王龙客。只知道,他是范阳人士。只知道,他以一把铁扇作为武器。只知道,他从未在意过自己。和白天那个人,竟是完全的不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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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即是三年过去。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倒也是平平安安。只是这三年里,潇莲长大了。原来的可人儿,出落得越发水灵,但年轻女子柔软的心里,始终满满填着那个人,白天的,黑夜的,一闭上眼,总会浮现出王龙客的身影,温柔可亲,严峻冷冽,两个完全不同的侧影逐渐重叠,牵扯不清。一颗心,早就彻底交付,只是,那人还是不知吧。曾软磨硬泡着爹娘,只为求他们去打听王龙客这个人。也终于得到了期盼许久的答案。可未曾想到,他是乱臣贼子?甚至曾上过断头台,只是因为有人劫法场,才侥幸脱得一劫。而王燕羽,他的妹妹,则在那次事件中死去了,也自那以后,再没人知道王龙客的下落。

      潇莲闻此,初时自是吃惊不小,但很快即放下心来。不会有人知道王龙客在自己家,只要爹娘不会因此赶他走……这份担忧却被爹娘“王公子已经失忆,想必也不会再为非作歹,便是留在家中,也未为不可”之说轻易抹去。潇莲笑得很开心,她会让王龙客王公子成为自己一个人的。据说,王燕羽不是他的亲妹妹呢,可是,一个死去多年的人,如何与她争?

      然而,一切却在那个女子到来的时候,变得不同了。

      那日,潇莲本在正堂和王公子聊着天,却突然听到外面一声巨响,紧接着还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声音清脆,透着灵动,仿佛山间的清泉,跳跃在人的心上。是谁?潇莲嘱咐王公子坐着等她回来,就好奇地走出正堂,跃然入眼的便是一个躺在地上痛呼不止的绿衣女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人!”潇莲出声问道,却不见那人回答,不由浮起一丝戒备。“你是谁?怎么会摔在这里?莫不是个女飞贼?”

      可那女子马上挣扎着爬起,又整了整自己弄皱的衣服,羞涩地看着潇莲,微含泪光。“呜呜,漂亮姐姐,我不是坏人,我只是顺路从这儿经过,看到树上掉下来一只小鸟,就想爬到树上送它回家,结果一不小心失足栽了下来。呜呜,我真的不是坏人,呜呜,漂亮姐姐,求求你别打我,呜呜,我怕!”

      也直到此时,潇莲才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虽然衣饰破损、凌乱,但丝毫掩盖不了她的气韵。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潇莲隐隐觉得这人与自己,甚至是自己身边的人都不同。她的五官尽管比不上自己的精致,却无不透着灵气,不由自主的,就让自己信任,想去亲近。于是,潇莲微笑着说道:“哦,是这样啊。没摔伤吧?看衣服都磨破了,来,进屋里,姐姐给你换套新的。”走近,便要伸手拉她。

      可那女子却突然像着了魔似的,直奔正堂而去。怎么?她想做什么?潇莲无解,也只得跟着她回身走进了屋子。刚一进门,王公子就迎了上来,拉住了自己,潇莲心内一阵甜蜜,方羞涩地低下头,却瞥到之前那个女子,悠悠地倒在了地上。咦?这是怎么了?

      自己还未及反应,王公子便已是惊讶地回头看着那昏迷在地上的女子,然后就蹲下身,“燕羽,她是谁?怎么会昏倒在这?”

      “我也不知道。可……”潇莲暗暗吃惊,以王公子平时的性子,应是不会管这等闲事,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令她险些惊呼出声。只见王公子一把抱起了地上的女子,焦急道:“这姑娘是不是有病在身?燕羽,咱们得救她!”然后便抱着她,直接朝内堂走去。潇莲倒抽一口气,愣住了。怎么?怎么会这样?平时,王公子连琳琳都不愿接近,怎会如此对待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直觉告诉潇莲,这个女子一定不一般。

      看着王公子转瞬消失在门廊处的衣角,魏潇莲感到了一丝危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情系君心——魏潇莲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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