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美为患》水墨灵犀

59、凶手密码（3）

　　另一边，晏慎云召顾小昭前去议事，待他吩咐完了，小昭说：“这几日明王有些奇怪，他暗中抓了锦梦，不知在拷问什么。”

　　晏慎云一怔，“你说什么？锦梦？”

　　“正是锦家的小少爷。偏生他还请到了旨，国师也不能说什么。我去偷听，却没能听个真切。”

　　“那你都听到了什么？”

　　“好像有……”她思量了一会儿说：“大体上，应该是明王怀疑那命案的真凶和锦梦有关，正在逼锦梦交代一些事情。那小少爷身子骨软，怕是经不住记下折腾。这下他倒是帮了殿下的忙了，我也很好奇，到底是谁那么胆大包天，连殿下的太子妃都敢下手。”

　　说罢，也没顾及太子的反应，又拿出一片地图呈上：“殿下，这是我找到的第二片。”

　　时间过去两日，晏慎离见小昭劳累，直接打了她脖后的穴道让她睡了个午觉。她下午醒来时，已快到傍晚了，精神焕发的同时脑子也微有些晕，恍然间看到桌上瓷瓶里斜插的一枝明黄色的花朵，一下子就清醒了。

　　晏慎离正坐在桌边看着什么东西，她忙穿好衣裳下床来，“你把我打晕，就是为了让我睡觉哦？”

　　“是的。”他承认了道：“不然思虑太多，你怎么休息得好呢。”

　　“还是没有动静吗？”她问。

　　“锦梦的嘴比我想得严实，看来他得到的不止是一个官位。那幕后之人，也没有动静，这也和锦梦的行为是一致的，如此，便说明他给出的东西足够重要，因此没有多担心锦梦会把他交代出来。”

　　两人原本的想法，是将审问锦梦的消息散出去，那幕后之人做贼心虚，定会选个时机来灭锦梦的口。但现实并未照预想的情况发展，凶手按兵不动，倒叫事情变得难办了起来。

　　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锦梦还是不说，凶手还是不动，那锦梦这条线索，便可告中断了。

　　他接着说：“太子最近一直在弥补朝中势力的损失，但用处不大。如今的朝堂，已经不是他的一言堂了。”

　　“我仍旧坚持我的判断。”小昭说，“凶手就那么自信锦梦不会把他说出来么？又或者，他是猜到了殿下的意图，并不上当。此案发生也有月余了，能逃这么久，也是个有本事的人。”

　　“我亦是因为你的判断和设想，才有兴趣来查这个案子的。既然查了，就不会半途而废。”

　　“现在的情况，只要凶手按兵不动，我们就拿他没办法。他应该正是晓得这一点，才能稳坐钓鱼船。”小昭道：“昨晚我又见过锦夫人，让她明着向你‘投诚’。”

　　“你可以不必再去见她了。”他显得有一点不高兴，“那鬼森森的地方，我本就不想让你去。”

　　“我知道，只是此事换了旁人不成。锦夫人笃信鬼神之说，扮成巧心是最好不过的。对了，昨天我还从她那里知道了一件事。殿下可知，国师在城郊有一座园子。”

　　“不错，锦夫人还为这个和他闹过。”

　　“若只是一座园子，自然不值得她闹什么。但昨晚她隐约透露了，在那园子底下，有一个类似地下室的空间，里边全是骸骨。锦初在外面养很多女孩子，每玩腻了一个，就把她杀死，然后弃尸在这个地下室里。”

　　“……想不到他还做这种事。所以，”他睁大眼睛，“他们的交易，会不会也和这个有关？”

　　“很有可能。父亲的声誉、锦家的名望，这个把柄足以让锦梦守口如瓶了。不妨将这件事散布出去，让锦梦认为，幕后之人已经背叛了他。无论对不对，都只能一试了。”

　　“巧心身上可有查出什么来么？”

　　“我去看过，她确实是自尽的，但是尸首已经没了。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锦月身上，没多少人过问巧心，凶手是趁混乱之际，把她扔去了化尸池，以求彻底毁尸灭迹。”

　　晏慎离点了点头，喊贺兰进来——“你去找两个人把国师在城郊的园子买下来，然后报案。”

　　北山的杜鹃花将谢，满山的残红倒构成了另一道别致的风景。才下过一场雨，半山挂着一道彩虹。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公主，不好了！”

　　“宛言？”小昭有段日子没来北山了，好容易得了空，还没轻功进去找人，就见夏宛言跑了过来，胳膊上还扎着一根荆刺，忙问：“你这是怎么了？快进屋去。”

　　“先别管我，”宛言道：“公主，阿紫被抓了！”

　　“抓了？”她一怔，“被谁抓了？”

　　夏宛言沉默了一瞬，哑声道：“凝碧坊。”

　　阿紫行事一向谨慎，竟被抓了。小昭相信以她的忠心，定是不会说出什么来的，只是她落在了别人手里，少不了要吃苦头。

　　这段时间她和晏慎离一起破案，并对真凶早有怀疑，现在他的目标也是她的目标，但自己人这头却出了纰漏。

　　“公主，我也相信阿紫什么都不会说，但是依照规矩，为防万一，一旦有人暴露，这个人知道的所有关于我们的秘密，都要尽快毁掉。包括在北山的据点，也要转移。”

　　“她是怎么被抓的？”

　　“我不晓得具体的，只知道对方下手又准、又狠。直到阿紫出了事，我们才发现，前些天本要回家探亲的那几个我们的人，也被抓了。”宛言看着她，问——“是否要开始对凝碧坊下手？”

　　一阵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

　　小昭握紧了拳。

　　“你怎么不说话了？公主？”

　　她竟然有一丝犹豫，她不该犹豫的。“我原本想多留它一阵子，毕竟明王还需要用这些眼线去对付太子。”

　　“这么想本也没错，可公主也该为以后打算。现如今太子是你和明王的共同敌人，那太子倒台以后呢？若不尽早剪除掉明王的线人，以他们这般搜查情报的速度，公主身份败露是早晚的事，不知是否还能等到办完事情的那一天啊。”

　　“阿紫被抓，她的身份瞒不住了，我们也不能去救她。”小昭思量一瞬，凝神道：“宛言，我要做一个局。

　　至于，凝碧坊的事……你看着办吧！”

　　然这夜她回来的时候，好巧不巧，正在庭院里迎面遇上晏慎离。

　　柔和的月光，清冷的少年。

　　“你穿着夜行衣，溜出府去做什么？”他的目光淡淡的，淡然中却有股说不出的奇怪。

　　小昭也知这下惹上嫌疑了，也不露怯，上前道：“太子命我今夜前去，和我问殿下的近况。消息来得突然，我以为殿下在休息，就没和你说。”笑了笑道：“这么晚了，殿下也没睡？”

　　“睡不着。”他转身，示意她跟过来。

　　“我抓了一个晋国细作。”他直言道，语气仍是淡淡的。

　　好在此事早听宛言说了，她并未露出惊意。“哦？晋国的细作？”

　　“你看起来不是很惊讶呀。”

　　“为何要惊讶？”她反露出不解的神情来，“各国细作到处活动，抓到哪里来的不都正常么。”

　　“话虽如此，也有不正常的地方。”说话间，他已引她来到关押细作的地方。门一打开，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阿紫受了刑，已坐在椅上昏过去了。

　　“我问不出她的话来，想着让你帮我审一下。”他转身看着她，眼睛里已不复白天的柔情，反显得清冷如冰，所言真假未知，“刑具都在里边，你看着用。这人是条小鱼，我想知道她的幕后是谁。”

　　“殿下不是正在调查命案么，这个人……”

　　“这也是很重要的事。”他笑了笑道：“你一向有办法，来试试吧。”

　　他看起来不大寻常。

　　以往，他一定会说，不要女孩子看这种血腥的场面，现在却说要交给她来帮他审讯。

　　……晏慎离你什么意思？

　　阿紫在这时睁开了眼睛，虚弱之间看到了她。那双眼中的光芒亮了一瞬，即刻又黯淡下去，闭上了。

　　“殿下，我累了。”她转身，无助地叫住他，少年修长的背影近在咫尺。“……我害怕。”

　　温软如小鹿般的声音，颤抖如风中的花瓣，晏慎离听着眉心微皱了一下，却并没有立即转身。

　　却听她接着说：“你为什么……要这样？”

　　一钩新月天如水，他穿得少，身上凉意阵阵，此刻终于回了头，却正好对上她一双水灵、无辜又委屈的眼睛，小姑娘微咬着唇，泪珠子就要掉下来了。

　　他看着她的神情莫名一怔，有些无措，“你这是怎么了吗？”

　　“你、你还问呢！”她三两步跑到他身前，一双杏眼盯着他，语带哽咽：“你说，我在战场上杀人，是因为喜欢吗？”

　　“……？”

　　“我想要保护殿下，所以才会杀人、会算计，并不是我天生就喜欢做这些。我不愿只接受你的供养，是因为不想让你一个人对敌，想和你共担风雨，可是你……大半夜的，你居然让我来亲自给别人上刑！”

　　她控诉他，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转，说到激动处还跺了两脚，直把他看愣了，一时间忽然也觉得自己怎么能这么坏？

　　口不择言道：“你别生气，我……”

　　“我知道了，我始终还是你的女奴。”她含着泪打断他，丢下了这一句，就头也不回地从他面前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