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能收》草莓西瓜

8、第 8 章

　　章文博把魏紫的手机从她手里拿出来，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关了灯，回到床的另一边躺下。

　　几年了？他到底还能有跟魏紫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就算现在的“睡”真的就是睡觉，就算他们俩之间怎么也得有一米的距离又怎么样，终究是盖着同一床被子！

　　魏紫却已经睡得沉了，在床边上一动不动。

　　章文博以为自己会有很多旖旎的想头，会忍不住对她怎样怎样，可是大约是累得厉害了，居然很快就睡熟了，一夜无梦，直到隐约的水声传来，他才睁开眼睛。

　　魏紫已经起来了，而且很明显已经洗漱得当，换过衣服，还化了清淡的妆。

　　落在章文博眼里，只觉得很久没有过这种一睁眼心情就特别好的时候了，虽然一整晚睡在床边，连身都没翻一下，腰都要绷得僵住了，也还是神清气爽。

　　魏紫时差没有调整好，很早就醒了过来，看到身侧不远处躺着的章文博，一时也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觉。本来关于这个人的一切，她都打算封存在记忆里了，可是如今，他又出现了，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说他是来追她的，这话她也就那么一听。三十多岁的人了，为了她能抛下一切从头开始？每个人的每个决定，都是对自己的规划，怎么可能是为了别人呢？只是他不愿意放弃她，这话她其实是信的，不然如何解释这两天发生的一切？

　　真是头疼啊。

　　魏紫这几年的规划里根本没有男女情爱这些，更没有章文博这个人。

　　既然没有，那必然不能让他影响了自己的计划。

　　“你怎么起那么早啊，不困吗？”魏紫没说话，章文博主动开口，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床铺中间翻了个身。

　　“嗯。”魏紫检查了一遍钱包和背包，总算给了章文博一个正眼，“你不起来吗？”

　　“起，起，起！”章文博又翻了个身，才慢腾腾的坐起来，一点也没有赖床丢脸的自觉，“魏紫，昨晚咱俩睡一起，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魏紫勾勾嘴角：“等会儿把你的东西都带走，不用回来了。”

　　“那不行！这里不安全……”章文博想也不想，一口拒绝。

　　“章文博你够了！”魏紫突然提高了音量，“说这话你不亏心吗？哪里不安全了？仗着人家听不懂中文就瞎说？”

　　“不是，我不是不放心你嘛。”章文博掀起被子，站起来走近她。

　　这厮倒是知道穿着背心运动裤睡觉，魏紫刚提起的心放下来，正色说：“这两天你一直在照顾我，而我已经对你妥协很多次了，所以还是到此为止吧。这里很安全，你我都清楚，所以回去吧，马上就要开学了，大家都很忙。”

　　“你不能这样啊。”章文博已经站在魏紫身边了，他也不碰她，只是两只手撑在她身后的柜子上，把她圈在中间，“你还没搬进新家，没安顿下来就赶我走，然后再苦兮兮的自己瞎折腾，你是自虐狂吗？”

　　魏紫一不小心就让他制住了，他的气息整个把她包围起来，也让她紧张到不行。可是这人并没有诉衷肠或者表白什么，而是在说她的事情，就让她很意外了。

　　得承认，章文博变了很多很多，至少她现在就摸不准他的脉了。

　　说话的时候章文博一直瞄着魏紫，看见她有些迷糊的样子，心里早就忍不住笑起来，但是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笑意，依然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说你这些年都干了些啥？光涨岁数不长脑子吗？我都上赶着让你用我了，你还不使唤我，你是不是傻？好，你本事，你什么都靠自己，那又怎么样？等着人给你发奖状呐？”

　　“我没……”魏紫侧过脸去，只觉得他说得根本就不对，偏偏也好像还真有那么些道理，“本来就是……”

　　“本来就是什么？本来就是你笨！”章文博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有理没理的先开口为强，“还不知道你？从昨天到今天算了几遍小帐了？抠抠巴巴的想着到处省钱呢吧？有我帮你背东西的话你不是就不用打车了？这得省多少？我陪在你旁边你就不会丢东西不会被打劫，又能省多少？你一天到晚琢磨着省钱，怎么这么明显的事儿你看不出来呢？”

　　“还有啊，你当我不知道，你不是不想有人帮忙，不过就是不愿意让我帮忙罢了，不就是因为之前的事儿吗？咱俩那篇儿不是翻过去了吗？都多少年了？你这样我可觉得是还没翻过去呢，你避着我，就是因为你对我有感觉，你怕你嘴硬心软，回头又接受我对不对？”章文博低了头，贴着魏紫的耳朵，“你就承认了吧。”

　　“承认什么承认？”魏紫忍无可忍，用力抬起他的一条胳膊，弯腰钻到一边，才回头一本正经的说话，“你还是先洗漱了再跟我说话呗。”

　　章文博那些似通非通的歪理一下子就断片儿了。

　　看着章文博两步抢进浴室的身影，魏紫终于由衷的笑起来。站在另外的角度去看，章文博这人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说笑归说笑，魏紫今天是真的有事，等章文博把自己打理好，她就认真的跟他说了自己的计划，去银行办卡，见房东签合同交房租，还要去商场买锅碗瓢盆，到新房子里去打扫收拾，实在是顾不上跟他纠缠不清。

　　章文博无可奈何。他了解魏紫，既然她这么严肃认真的跟他说话了，那就是已经决定了，他再跟着只会让她觉得不舒服，偏偏现在，他是宁愿自己不舒服，也绝对不想让魏紫不舒服的。

　　所以等魏紫说完，他只是假装犹豫了一下，就痛快的答应不再添乱了。不过，临走还是提了一个要求：“一起吃了饭再各忙各的呗？”

　　魏紫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饿，闻到芝士的味道就干呕，实在不想吃东西，就算是章文博说尽好话也没哄得动她。

　　“你这样不行。”章文博眉头拧起来，“本来就累，你还不吃饭，你要上天啊。”

　　“我是故意不吃的吗？这不是吃不下嘛！”魏紫也难受，起身就走，“你管我那么多，烦不烦啊！都说了不用你管我，我走了！”

　　“自己过了几年，这脾气给你惯的。”章文博没办法，自己食不知味的吃了饭，回头往学校走去。魏紫说得也对，他是为了魏紫而来，可也有自己的正经事。

　　魏紫跟章文博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也会犯犯矫情，买点东西挑三拣四的，讲究也多，后来发现章文博并不把那些放在心上，她用不用心他都不很在意，她也就懒得费神了。至于后来的几年，她就更是以断舍离为主，鲜少添置东西，所以现在站在家居用品店里的时候，她居然非常非常的不适应，很有些无所适从。

　　当然也不得不说，她的英语并没那么灵光，对于店员的招呼，她也是有一些听不懂，就更加剧了这种困惑和茫然。魏紫对着价签上的价格，强迫着自己习惯起计算税后价，再习惯性的套上汇率换成自己熟悉的价格，顿时觉得什么东西都不便宜。

　　想想自己的钱包，刚刚签好了合同，交过了房租，剩下的钱更是花一个少一个，以后每个月要交房租不说，这个月底要交第一期的学费了……魏紫摇摇头，冲着店员笑笑，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懂，扭头退出来。

　　等到倒了两趟公交，又纠结了许久，总算带着最普通的枕头被子和几个碗盘从沃尔玛超市回到新租的房子里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下来了。奚蓝不在，家里也一团乱，没办法住人，她锁了门准备回安妮家。这里不像国内她生活的大都市那么繁华热闹，白天街上就没什么人，天黑了更是见不到个人影。

　　夜风起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到处都凉飕飕的，让她寒毛都乍起来了。

　　“你在哪呢？”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魏紫一惊，差点跳起来，滑开一看，原来是章文博。

　　魏紫想起早上俩人分开的情形，觉得自己当时真是莫名其妙，就那么摔脸子给他，明明他也是一番好意，这会儿就不能再任性了，便回他：“在路上，没路牌，不知道在哪。”

　　“你怎么不坐车呢？”章文博马上打了过来，“天黑了别瞎溜达了，我接你去吧。是不是在你房子那边呢？”

　　“别来了你，我认识路。”魏紫拒绝。

　　“行了，我知道了，回屋等着我。”章文博很坚决。

　　“哎呀真不用。”魏紫听到那边有风声，而且声音也不大稳定，猜测他是在跑。

　　“那你慢慢走也行，就这样。”章文博先挂断了电话。

　　魏紫收好手机，继续往前走。让他这一通电话一干扰，她觉得好像自己身边的人气都多了许多，也没刚才那么害怕了。

　　她新租的房子在社区的一个死胡同端口，往外走只要顺着门口的路一直走就好，只有到了要拐到大路上的岔口时才需要辨别一下方向。魏紫走得不快，实在是今天走了太多路，有点走不动了。

　　可是好一会儿，她才觉得不对起来，明明下午过来的时候这段路没有这么长啊，怎么就走不出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