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种不同怎么谈恋爱》泷八竹

29、交战

　　简林和末参先坐了十个小时的火车，又坐了六个小时的大巴，才总算是到达了简林的家里。
　　末参提着大包小包看着这崎岖的山路，不由道：“没想到你家这么偏啊。”
　　简林越靠近家里就越沉默，在车里的很长时间里都在看着窗外不说话，末参跟她说什么她都很少回答。
　　久而久之，末参也就很少说话了。

　　俩人深一脚浅一脚终于到了简林的家里。
　　破旧的两个小土屋搭建的房屋，里面的设备也破破烂烂的，看着用了很多年。一位年迈的老妇人听见响动从里面走了出来，腰间围着一件围裙，满脸皱纹，但浑身去却散发着让人想要亲近的气息。
　　末参闻了一下就知道这位老妇人是个善良的好人。
　　气息是没有办法骗人的。
　　就像恶人再怎么隐藏自己，都没有办法消去自己身上恶臭的味道。而淳厚朴实的人也没办法装作恶人。
　　果然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养出能发出清新气味的简林吗？
　　只是，感觉有点不太像啊？

　　虽然这样说有点不太礼貌，但很显然，简林的父母长相都很普通，除非基因变异，不然是生不出简林这样的孩子的。末参只疑惑了一瞬，便很快扬起笑容，“叔叔阿姨，你好，我是末参，我是……林林的男朋友。”
　　“妈，爸，”简林一直冰冷地脸，此时却像冰雪融化一般，露出甜甜的微笑，上去就亲呢地抱住她的母亲蹭蹭，“我回来啦。”
　　“男朋友？……”简妈搂着自家女儿用手拍拍，而后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林林，这是你男朋友？你这孩子，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家里什么都准备……”
　　简林在她母亲怀里撒娇道：“哎呀，准备什么呀！随便吃吃就行了，他又不是外人。”
　　末参笑：“对的，我不是外人，您不用忙了，我就是陪着林林回来看你们二老一眼。”
　　简林抽抽嘴角，但还是没有对末参叫的“林林”二字说什么，只在简母转身后，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末参耸耸肩，不可置否。

　　饭菜很简单，看家里的情况也知道拿不出什么好菜来，但末参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简林默默吃了一口菜，扭头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说，假装乖孩子的末参嘴很甜，哄得简父简母一顿饭吃得很开心，在问及从事什么工作时，末参如实回答了。

　　“啊，末先生已经工作了啊，”简爸说道，“很厉害很厉害。”
　　末参谦逊笑道：“叔叔叫我小末就好，我父亲跟您年纪差不多。”
　　简林道：“爸，我刚看了下，给你带回来的药这么数量不对呢？你是不是又偷偷不吃药了？药不能省的，不然还不如别吃。”
　　简爸脸上有些不自然，他咳嗽两声：”咳，客人在呢，这些事情待会再说。“
　　简林不听：“干嘛？觉得我不给你面子了？下次再不好好吃饭，就跟着我去乌市吧，我亲自监督你吃。”
　　简爸：“……好好，我吃我吃，好吧。哎吃菜吃菜，别说这么不开心的事情。”
　　简林嘟嘴，看向她妈：“妈！你管管我爸！”
　　简妈笑呵呵地：“我可管不住。”

　　房间虽简陋，但上上下下弥漫开来的温馨的气息让末参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表情的简林，鲜活的，表情丰富的，不再总是一张脸的简林，让他觉得，果然这次没有白来一趟。
　　等他下去帮简爸简妈干完农活，忍不住给自家妹妹打了一个电话。
　　“嘿，墨墨，”末参问了末墨乖乖待在廖庆的附近之后，得意地向她炫耀，“过年就给你带个嫂子回来。”
　　末墨又惊又喜：“怎么突然？哥你什么时候的事？是乌市的人吗？人怎么样？她知道咱家的情况吗？”
　　末参被末墨一连几个问题一下堵住了喉咙，讪讪道：“先……先培养感情吧……以后的事情不着急……”
　　末墨一下子就听出来自家哥哥的外强中干，问他：“哥，你该不会还没有追到手吧？”
　　末参：“……”
　　妹妹长大可，接触的东西多了果然就没有以前那么好混弄了。
　　哎，以前的那个妹妹，不管他说什么都相信的妹妹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末参挂了电话，在外面就听见简妈在跟简林说悄悄话。
　　“你这孩子，真是担心死我了，”简妈声音很开心，“我还以为你真的以后要和女孩子在一起呢。妈以前可忧愁死了，那时候问了好多人，别人家的孩子跟谁在一起我不在乎，我就是担心你，真的跟那个脾气不好的女生在一起，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要是她生气了，你可怎么办啊。”
　　“妈，我以前就跟你说来着，我跟她没有关系。”
　　“好好好，”简妈哄她道，“没有关系。妈看这个就很好，知道关心你，妈看见，他是真的喜欢你呢，吃饭的时候总偷看你，还知道你的口味，你啊，对人家好一点。我看那个小末可怜兮兮的样子，就知道你平常没啥欺负他……”
　　简妈还说个没完，简林无奈道：“我什么时候欺负他了，再说八字没一撇呢，以后能不能走到一起都不一定。”
　　末参心一紧。
　　简妈打她：“你这怎么说话的！人家大老远跑过来都不嫌弃的，还不够好？你还想找个什么样的？”
　　简林鼻音哼哼，听起来很可爱：“妈！”

　　末参站在门外，笑得开心极了。
　　他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黄昏时，简林把他偷偷叫出来，让他陪她去山上砍柴。
　　两人的单独相处时间，末参自然求之不得，乐颠颠地背着篓子就跟在简林后面出了门。
　　送他们出门的简妈对简爸说：“孩子她爸，我怎么觉得小末背后有尾巴在晃呢？瞧瞧他那个样子，林林跟他多说两句话就开心成那个样子，真是个傻小伙。”

　　可惜，他们没有看见走在前面的简林的表情，在一步一步把末参引向最中心的那个漩涡中。
　　而末参却一无所知。
　　或许是沉溺于感情中的他，已经丧失了最基础的警惕性。
　　黑暗已经开始慢慢向他包围。

　　身在乌市的末墨坐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和自己的好友聚在一起玩游戏。
　　夜晚来临，一家又一家亮起了灯。
　　末墨看着一直捂着嘴微笑看吴梦梦和廖庆打嘴仗打赵菁，忽然心有所感地拿起电话给末参打了一个电话。
　　以往总是会第一时间接通电话的末参的电话，在响了无数声之后自动挂断。
　　末墨沉默着再次拨打，可是依然没有打通。

　　廖庆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末墨情绪的变化，他开口询问道：“末墨，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末墨沉默不语，脸上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平淡祥和，表情很严肃。
　　廖庆又问了一遍。
　　末墨像是才听见了一样，抬头看他：“不好意思，我哥哥的电话打不通了。”
　　吴梦梦随意道：“可能是没有听到吧？你不要着急，或许待会就打了过来呢？”
　　末墨缓缓摇头：“不是的，我哥之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我的电话他总是会第一时间接通。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她猛地站起身，“不行，我得去找他。我有点不太好的感觉。”

　　在一片幽深黑暗的森林里。
　　末参大口大口喘气，他向后靠在一棵树上，右手无力地下垂，向下滴答滴答啊淌着鲜血。

　　“不要再做无谓地挣扎了，”有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能感觉到吧，现在周围都是我们的人，你是不可能逃掉的。真是没想到啊，堂堂大妖也会中了美人计，简林，你这次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简林冷漠地声音传出来：“答应我的事情做到就行，我不需要这些无用的夸奖。”
　　“哈哈哈哈没问题！”那个男声声音轰隆作响，在整片区域中回荡，“只要你帮助抓住他，你和你的家人就都能平安离开，哎真可惜啊，小简林，你真的不想和我交.配吗？我们俩生的孩子绝对会成为这片森林，不，这个世界的霸王的，只要你舍得把你的能力传给你的孩子。”
　　“别说这些废话，赶紧开始，”简林不耐烦道，“我还要回家，我爸妈还在家里等着我。”
　　“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孝顺的孩子，”那个男声哈哈大笑，显得得意极了，他一声令下，“动手！”

　　无数道黑影从树影中钻出来，扑向藏在树后的末参。
　　末参身形猛地一震，从身后钻出六条巨大的尾巴，像伞一样包裹住自己，尾巴上的毛发竖起来，在第一波攻击来临之前，末参腾空而起，毛发忽得从尾巴上脱离，像钢针一样扫射向四周。
　　“唰唰唰！”
　　惨叫声和钢针没入血肉让人牙酸的声音，瞬间响起来。

　　“再上！”
　　都江一点都不在乎在前方为他拼搏的那些小妖怪们，对他来说，它们只是他成功路上的一些必须要牺牲的炮灰而已。
　　第二波攻击、第三波攻击。
　　都江终于感觉到末参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为了一击而成，都江又组织了第三波攻击。都江在心里估摸着，在这样的攻击下，他自己也是非死重伤，于是放心得靠了过去。

　　简林跟在他的后面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末参，气息微弱。
　　变身之后的末参简林还是第一次见，全身只有脸上和腹部有几块白色，其余全都是白色，六条尾巴萎靡不振地缩在一起，而现在，也被染上了红色，六条尾巴萎靡不振地缩在一起，气息奄奄地睁着一双棕黑色的眼眸，看向了站在人群中的她。
　　眼里有愤怒、绝望，还有悲伤。
　　简林静静地看着他，第一次在俩人对视时没有移开视线。
　　抱歉，我只是为了我的家人。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伤害你。
　　简林在心里这样对他说。

　　都江是一只猴妖。
　　他本身并不是一只实力很强大的妖，他一直都是靠巴结人利用人偷和抢才走到了这个地步，他拥有大妖的实力只是因为吞食了太多的妖类的精华，妖核，而现在低等级的妖核已经对他无用了，所以他才盯上了同等级的妖。可是一只大妖何其稀有，都江把任务分派给简林的时候根本不抱希望。他只是想找个借口让简林不能离开他而已。
　　能够甄别妖怪级别的能力多么稀有，如果不是因为杀掉她或是吃掉她，这个能力十有八九会消失，简林早就成为她血肉中的妖力了。
　　到目前为止，简林为他避开了多少的危险啊，他已经下定主意，就算他成功，他也不会放简林离开。到时候他成为了更高一个级别的妖王，简林更不会轻易从他掌心中逃脱开。她这一辈子就等着给他打工打到死吧。

　　“拿刀来！”
　　都江气势雄宏，其实只是大妖自带的威压而已，他的实力根本不足为惧，所以每次都是打仗都是由麾下小妖们在前面开路，但他很享受手刃仇敌的时刻，这代表着权利的象征。
　　都江手里攥着刀柄，刀尖朝上，月光顺着刀身滑下来，都江狰狞一笑，刀尖向下狠狠朝着末参的心脏刺去！
　　异变顿生！
　　原本躺在原地快没有了呼吸的末参猛地暴起，六条尾巴一瞬就甩落了都江手中的刀，向上缠住都江的两条手臂，末参身体在半空中一坠，向下狠狠一扭，骨裂的声音应声传来。
　　“啊啊啊啊！！”
　　都江的惨叫声瞬间发了出来。
　　简林扫了一眼落在脚下的刀，眸光闪了闪。

　　养尊处优地都江，和身经百战的末参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可惜末参已经受了太重的伤，失血过多，现在也只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罢了。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都江就算实力再不济，妖力基础也摆在那，两项缠斗之下，末参很快落于下风。
　　都江因为愤怒和后怕眼神都变得猩红，他的双臂无力地垂下，脚尖向前一蹬，锋利的爪子从里面冒了出来，就要划向末参的喉咙。
　　末参脸上的血沾染在眼睛上，黏糊一片，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脚步一晃，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忽然，刀光一闪，之前被末参打落的刀一条直线冲着末参袭过来，都江大喜，扭头去看，看见是一双冰冷竖瞳的简林，尾巴卷着刀，他喊道：“对！简林！把他脑袋砍下来！”
　　刀光忽然停顿了一下，拐了一个弯，直直地朝着没有防备地都江的面部辞去，而躺倒的末参抓住机会六条尾巴一卷，困住了都江的双脚。
　　刀尖无情地没入了都江的眼睛里，并狠狠向右一滑，锋利的刀刃把都江的半张脸都差点割下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周围的小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等意识到的时候，它们的大王已经抱着自己的脸在地上痛得打滚。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都江惨叫着大吼下令，“都给我上！简林！我要扒了你的皮！让你们一家三口都死无葬身之地！！”
　　简林一击不成，眼看着周围的妖怪们围上来，立马果断地弃刀逃走，蛇身在地上快速扭动前进，顺带用尾巴把已然快昏迷过去的末参卷了起来，拖在身后。

　　简林对这片森林的熟悉感比其他妖们都强，利用自身瘦小的身形，瞬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末参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人身大小，让简林带着方便了许多。
　　“为什么……要……救我……”末参虚弱的声音在后面传来。
　　简林沉默片刻，才答道：“在你死和他死之间，我还是选择他死。”
　　末参没有说话，似乎是又昏了过去。

　　简林带着末参在森林里东拐西拐地跑，她想，要是这次逃不出去，落到那些人的手里，就真的是再也没有生路了。
　　明明已经忍了这些年，临到头怎么就忍不住了呢？
　　可能是，不想让自己后悔一次吧。
　　在还可以挽回的时候。

　　可惜，简林和末参并没有跑多远，就被密密麻麻地妖怪士兵们包围住了。只略微包扎了一下的都江头上还是冒着血，顶着一个包子头，阴沉着脸看着正中心的俩人。
　　“跑啊，怎么不跑了？”都江阴测测地开口，“不是跑得挺溜地吗？简林，你好啊，你居然敢背叛我，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居然敢背叛我，是谁给你的胆子？！！你以为就凭你们两个，现在还能跑得走吗？”
　　简林平静道：“既然都这样了，不如实话实说，都江，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放我和我的家人离开吧？”
　　都江扯着嘴角笑了笑，大言不惭地说道：“对啊。我从来没有想过。就算你帮我找回了大妖怎么样，你这么优秀的一个能力，我怎么可能让我从手里逃脱，别做美梦了。”他死死盯着简林，“我之前还想，就算不让你离开，好歹也不会让你太难过，你想做的事情大多数，我还是让你去做的。不过，”他狠狠咬牙，“现在不可能了！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简林抬头望了望漆黑一片的天空，微微叹了一口气 ，似乎想把这么多年积累在胸口的郁气吐出来：“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拖他下水了。”她苦笑两声，“怎么办啊，我爸爸妈妈还在等着我回家呢。”
　　到头来，还是没能护得了他们，真是对不起。当初，就不应该让他们收养他们的。这样，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了，或许他们还能安安稳稳地渡过晚年。
　　都江和善地笑笑：“那我就送你一家三口在地底下团聚吧，不用感谢我。”

　　简林沉默，她忽然动了动耳朵，猛地抬头向上看。
　　都江被她的视线吸引了，抬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冷笑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该不会以为还有人来救你吧？还是说，你去了大城市，交了几个朋友？”
　　简林眼中闪着奇异的光，仔细去看，里面似乎还有泪光闪烁。

　　只不过是几秒间，轰隆隆的声音就从头顶上方传出来。
　　都江直觉有些不对，他猛地转头看向简林，大吼道：“快上！赶紧杀了他们！不要磨蹭！”
　　可惜之前的一长串废话已经耗费了太长的时间，他错失了最后的机会。

　　一道巨大无比的雷电混合着某种凶兽的嘶吼声从天而降，劈在了妖群中间，血肉的焦糊味在空气中散开，紧接着，一道又一道巨大的雷电又从天而降，劈开了一个又一个四散逃亡的妖怪身上。
　　都江慌张不已：“别跑！人呢？赶紧护着我离开！不要离开我！”
　　可惜已经没有妖怪能听见他的命令了。
　　而继续降落的雷电准确无比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一只全身发着白光的豹子轻巧地落在了地上，然后猛地一躬身，跳跃而已，一口就咬破了都江的喉咙。

　　都江在生命地最后一秒，看向了离他很远的简林身上。
　　简林正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然后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了一个微笑。
　　是啊，对她来说，多年来的噩梦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