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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崩坏的记忆 ...

  •   衣轻尘瞥了那镜子一眼,乍一看并没有觉察出不妥,可越是细看,便越是注意到了不大对劲。镜中那人的轮廓并不像是自己,反而更像是一个女人。

      衣轻尘难以置信道,“这里头的人是谁?”镜中人闻言捂嘴笑了两声,又咳了两声,衣轻尘当即听出了是长公主的声音,试探着问道,“长公主?”

      长公主应道,“今早接到虞帅的传书,说是南行军遇袭,折损严重,需要朝廷派兵增援,虽然眼下援军已经派出,可他这次竟是将虞老国宰都给送回京了,我思来想去,放心不下,便试着用结界术法窥视一番,不想果真成了。”说完,又咳嗽了几声,“不知眼下南行军这边是何情况?”

      衣轻尘想了想,尚在编排话语,如会却误以为他是不肯说,便先一步同长公主解释起连日来发生的大事,纵使讲至惊心动魄处,长公主也颇有涵养地未有打断,直到如会说完,方才试探着问道,“那......衣公子眼下情况可还好?”

      如会愁苦道,“一点都不好,整日不吃不喝的,还不同人说话,公主你可有法子劝劝他?”

      长公主沉吟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过只是一名久居深宫之人,与公子同为井中蛙、笼中鸟,这种虽有心、也有力,却被束缚无法作为的心情,很多人是理解不了的,依着公子的情况,旁人再如何规劝也只能是徒劳,只有待他自己想开了,方才能够走出来......”顿了顿,似是觉得自己说的太过消极,又补充道,“当然有人陪着说说话自是最好,毕竟一人待着的时候,总免不得胡思乱想......”

      话音刚落,突然传来开门的声响,紧接着镜子那端便响起了虞昭的说话声,“公主,我刚从兵部那边回来,带了些......你又在试结界之术了?说了多少次你的身体状况太差了,不能胡来......”

      长公主又咳了几声,同衣轻尘与如会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小昭不许我胡乱动用术法,今次便先说到这吧,下次再见时,希望公子已经走出心结了。”说罢,镜中一晃,人影便消失了。

      如会仍旧震惊地盯着那面镜子,赞叹道,“好厉害,我原本只是在捣鼓偃甲,结果镜子里突然传来说话声,我还以为是镜子活了,没想到居然是术法。”又强调了一遍,“当真好生厉害!”

      衣轻尘背对如会,默默地转了回去,如会注意到衣轻尘的动作,原本欢喜的神情逐渐黯淡下来,沉默半晌,从腰间的百宝囊中掏出个偃甲玩偶来。玩偶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岁了,雕工也并不如何精细,如会却献宝似的将它搁在了床沿,同衣轻尘介绍道,“这便是从小一直陪着我的玩偶,小冥萤,每次我遇上不开心的事,只要将它拿出来看一看,心情就会好起来......”

      见衣轻尘仍是没有反应,纠结片刻,突然坚定了目光,压低声音同衣轻尘道,“公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许告诉别人......”衣轻尘仍是没有回头,如会只好兀自说道,“小冥萤是能够说话的,我能够听到。”

      说的煞有其事。

      衣轻尘被如会的语气给逗笑了,无奈地转过头去,配合道,“那他眼下说了什么?”

      如会将偃甲木偶端在面前,似在认真倾听,不时点点头,半晌,转过头来看着衣轻尘,认真道,“他说衣公子是个笨蛋,与其只会躺着自怨自艾,不如想办法动作起来,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总好过什么都不去做。”

      衣轻尘苦笑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吗?根本就......”

      “会有办法的。”如会一拍床板,强调道,“小冥萤说了,再如何困苦绝望,也一定会有继续下去的办法的!”

      衣轻尘被如会如厮积极的态度所感染,一时感慨万千,心中的阴霾也散去了不少,如会见衣轻尘又不说话了,以为是自己方才的举动触怒了他,心中懊悔,却也不知该如何弥补,只好将木偶收回百宝囊中,支吾着说些正事,希望能够缓解眼下尴尬的气氛,“那个.....公子......我......我听说啊......食髓教派来议和的使者......”

      “是豆子......”

      衣轻尘皱了皱眉,“豆子?派她一小姑娘过来?”

      如会连连点头,“因为这段时日都会有食髓教的使者过来,我也是听说的,好像是说豆子不懂武艺,在教中地位也不低,派她过来最能彰显食髓教的诚意。”

      衣轻尘却觉得有些不妥,“她眼睛不好,又说不得话,虽然眼下耳朵是能听见了,可到底只是个姑娘,若论武艺的话,派断月来也是可以的,为何偏生派了豆子?”

      如会思索道,“许是因为断月前辈于医术一途也很厉害吧?或者......食髓教让她盯着大师兄,怕大师兄在起死回生之法里动手脚?”

      “大概吧……”衣轻尘斟酌片刻,又问了句,“届时会有人陪她一道过来?”

      如会点头道,“一定的。说来公子你说豆子又能听见了?是半环被修好了吗?”

      “公子你别又不理我呀......”

      衣轻尘却已经重新背对如会转了回去,不想再顺着她抛出的话题聊下去了,是以淡淡道,“届时她来了,你去见见便清楚了。”之后任凭如会再如何好说歹说,衣轻尘都不予回应,如此折腾了半个时辰,如会终是嘟着嘴离开了。

      衣轻尘无奈地叹了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继续编排脑海中的计划。

      如会其实说的挺对的,纵使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也绝不能让自己闲下来,因为一旦闲下来,他便会不自觉去想花沉池。

      如果花沉池的骗术成功了,起死回生施展顺利,花沉池会死,如果骗术被戳穿,花沉池被暴怒之下的食髓教教众报复,亦是会死,所以到头来无论真相败露与否,花沉池都已经回不来了。

      可这就是既定的结局了吗?

      无法改变?

      不......不对......

      既然花沉池能够在这段轮回中取代自己牺牲者的位置......

      自己......又为什么不能将这个位置从他手里夺回来呢......

      为什么似乎所有人都接受了牺牲花沉池、留下自己的计划?就因为这样做的代价比较小么?可这只是他人眼中的权衡,不是自己的。

      花沉池如果死了,自己活下去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寻回记忆的自己真的能够重新回到渭城,继续当那个无所事事、没心没肺的小混混吗?

      怎么可能......

      他早就已经不是衣轻尘了......

      他是衣白雪......

      那个为了偷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能够用尽所有谋略,不计一切牺牲的天下第一盗首......

      只要能够保护花沉池......

      死......

      死?

      死又算得了什么呢......

      “哈哈哈哈......”一瞬间,他全都想起来了,当初跳下负雪崖时的心情、决心、崩坏的执念,以及......

      护住花沉池时的欢喜。

      至于衣白雪......

      衣白雪?

      他本就是个疯子啊......

      时间不停地流转,衣轻尘生生强迫自己思考了一个下午,头疼欲裂,却仍是不想让自己清闲下来,直到黄昏时分,沉依与如会再度登门叨扰,衣轻尘方才得了空闲。

      如会一来便道,“豆子来了,有两名尸人护卫陪着,眼下正在虞帅帐中,独孤先生他们都在,授意让我们来请一请公子,若是公子不愿意过去也没关系。”

      衣轻尘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躺的有些过久了,遂道,“虞帅那处我便不去了,可否劳烦阿依、如会你们,领我去见一见豆子?”

      沉依欣慰地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如会赶忙去将轮椅推来,两位姑娘合力将衣轻尘搬到了轮椅上,沉依负责推着轮椅,如会负责引路,三人一道缓缓朝虞帅营帐方向走去。

      抵达虞帅营帐附近时,和战的商讨已经结束了,帐帘外铺着红色的地毯,夹道两侧立着肃穆的御林军将士,虞暮与独孤先生分站帐帘两侧,似在为送客做准备。

      周遭罕见的没有什么围观的人群,帐帘撩开,豆子在两名无脸女的陪同下从营帐中走出,似是要趁着日头落下前赶回谷中。

      衣轻尘遥遥地望了豆子一眼,并不打算上前搭话,如会却十分兴奋地扑了上去,冲到豆子跟前,将之一把抱住,吓得两名无脸女险些当场动手,不过好在豆子回抱的及时,无脸女的刀刃方才没有落在如会身上。

      如会欢喜地蹭了蹭豆子的脸颊,关切地问询她在谷中过的好不好,想没想自己,豆子一概笑着点头,亦是很欢喜的模样。

      闲聊片刻,如会再无话可问,正准备揉一揉豆子的脑袋便起身告别,目光却突然落在了豆子耳边的半环上,伸手摸了摸上边儿的一处缺口,疑惑道,“你这儿似是缺了个什么?不碍事么?还能听的清?”

      豆子点了点头,如会支吾片刻,又侧过脸去看另一侧相同的位置,那儿便多出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石头色的,嵌在半环里头的球状物事。如会嘟囔道,“既是不干碍听,又为何要凭白多加这一物事?”

      沉依推着衣轻尘走了过来,前者叮嘱如会道,“马上日头便要落山了,让小姑娘早些回去吧。”

      如会点了点头,又揉了揉豆子的脑袋,顺带指了指衣轻尘道,“你看,大哥哥也在。”

      豆子当即扑到了衣轻尘怀中,将衣轻尘抱了好一会儿,衣轻尘却无法回抱,只好开口道歉,“大哥哥的手动不了,待往后伤好了,再补上一补。”

      豆子欢喜地点了点头,踮起脚来,吧唧亲了衣轻尘的脸颊一口,小碎步跑回了两位无脸女身旁,与众人挥手告别,踏残阳而去。

      沉依望着豆子的背影,若有所思道,“衣公子没有问大师兄的事呢。”

      衣轻尘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逃避的意味。

      虞暮回了帐内,独孤先生却在帐子外头站了一会,他将折扇在放手心里敲了敲,目光遥遥地放在豆子身上,衣轻尘注意到了独孤先生的举动,心中有些疑虑,独孤先生同样注意到了衣轻尘的视线,只将目光收敛,回望向衣轻尘,面具后一双眉眼弯弯。

      衣轻尘尚在斟酌要不要过去同独孤先生搭话,还未斟酌出个结果来,独孤先生便已朝这处走来,路过衣轻尘身侧时,风轻云淡地笑了一声,简短说道,“看来今儿这事,恐没法遂大多数人的愿望了。”

      衣轻尘不知他指的何事,“先生说的是?”猜测道,“和战协议没能谈拢?”

      独孤先生轻笑道,“非也,和战之事谈的十分顺利,比在下想象中的还要乐观,食髓教自愿退让,拱手很多利益,大方到似乎都没有防备我们会留有后手,这小姑娘今日前来不过只是画个押罢了。”

      衣轻尘更疑惑了,正想开口问询详情,独孤先生便问道,“说来,这小姑娘在食髓教中是何身份?”

      衣轻尘想了想,描述道,“算不得位份多高,也没什么武艺,但食髓教的护法们大抵都很喜欢她,若定要寻个形容的话,约莫便是深渊之中唯一的一颗火种,先生可能明白我的意思?”

      独孤先生点了点头,“原是如此,便也难怪了......”直至独孤先生离开,衣轻尘也没能弄明白他究竟想说什么,不过既然独孤先生不肯直说,多半便是无关紧要或者不可直言之事,是以不再深究。

      夜风阵阵,吹得衣轻尘耳朵后边隐隐作痛,揉又揉不得,便更加难受了,是以对沉依道,“回营帐去吧。”

      沉依关切道,“天色还未尽暗,公子你在帐中待得太久了,趁此机会多透透气如何?”

      衣轻尘却摇了摇头,“我有些头疼,便不逛了。”

      沉依也无可奈何,只得顺了衣轻尘的意,正准备推着轮椅原路返回,转头便见如会仍站在原地发愣,是以唤了一声,将如会唤回神来,又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如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什么,就是在思考豆子那半环上新添的两点是何用途......”

      沉依无奈笑道,“你啊,当初真该去偃宗的!”

      回了营帐,将衣轻尘放回榻上,盖好被子,沉依与如会便离开了,衣轻尘一人躺在昏暗的帐中想了很久的计划,越想脑袋越疼,越疼便越想,最后竟是生生熬的不疼了,直到这时,方才决定合眼歇息一会。

      一闭眼,同花沉池相遇的桩桩件件便又似走马灯般浮现眼前,衣轻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忍耐下去,只要这样一直合着眼,总会睡着的。

      直至丑时,衣轻尘方才有了一丝睡意,结果还未深眠,便隐隐觉得帐外似有乱象,不多时,自己的帐帘便被人从外头掀开了,如会慌乱地跑了进来,呼吸尚未平稳,便磕磕绊绊地同衣轻尘交代道,“公子!公子!别睡了,豆子,豆子不见了!”

      衣轻尘疑惑道,“不见了?”

      如会连连点头,焦急道,“食髓教上门来讨人,说豆子根本没有回去!”

      衣轻尘心下大骇,忙同如会道,“带我去看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1章 崩坏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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