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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逃亡或死亡 ...

  •   笑声平息了队伍里的骚动,那些个先前还在顶撞衣轻尘的后辈,转瞬便缩紧了脖子,一面左顾右盼,一面喃喃道,“是什么声音?”

      东南方的树顶上传来夜萝嚣张的说话声,“是你姑奶奶我在笑......”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树顶掠下,转瞬便将那个先前冲撞衣轻尘的人给带回了树上。

      惨叫不绝于耳,却无人敢救,衣轻尘下意识便想冲过去,却被花沉池给拉住了。

      骨头断裂声响起的同时,惨叫声落幕,尸身与头颅被一前一后丢到树下,夜萝再度笑道,“给你们十个数逃,十下后,我便每隔十数再杀一人,这具尸首便是你们的下场,想现在死还是晚些死,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一、二......”

      人群吓做鸟兽散,任凭衣轻尘再如何叫喊,不理智的、畏死的、从众的,都已再听不见他的话语,眨眼间便失去了踪影,只剩下一个花沉池仍默默地站在他身后,一声不发。

      “哈哈哈哈哈哈,就凭这群人,也想攻打绝弦谷?”夜萝放声大笑,笑着笑着,便从枝头跳了下来,与衣轻尘保持百步距离站定道,“你们为什么不逃呢?”

      衣轻尘叹道,“你若真想动手,也不会放任我们逃到现在。”

      夜萝嗤笑道,“非也,我只是喜欢猫捉老鼠般逗弄猎物,将之玩腻了再碾死......”

      衣轻尘无奈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夜萝转头看着那些人奔走的方向,咧嘴笑道,“让他们和我的宠物好好玩玩......”眼珠子转了转,又同衣轻尘道,“不如这样如何?大师兄,衣白雪,你们去里头与我的宠物比一比,在它们嘴下救人,能救下几个,我便留下几个。”

      衣轻尘将信将疑道,“此话当真?”

      夜萝笑道,“信不信随你。”说罢,重新跃回了树上,树丛的窸窣声逐渐远去,衣轻尘晓得夜萝是真的走了。他不得不承认,在这片森林里,若是夜萝想杀的话,没有人能够活下来,如此一来,夜萝为什么没有动手杀自己与花沉池,便很值得商榷了。

      其实衣轻尘一直以来都有一种奇怪的直觉,断月和夜萝明明有过很多次机会,可以对自己、花沉池、沉生下手,可每一次到头来却都没有这么做,不像是单纯的为了保留起死回生之法,反倒更像是刻意想要放他们一马......

      衣轻尘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花沉池,花沉池闻言沉默了片刻,好半晌才道,“我也有这种感觉......”

      衣轻尘无奈地叹了一声,果然不是错觉吗?可就算是知道了这不是错觉,又能如何呢?便又为自己的无力叹了一口气。

      花沉池揉了揉衣轻尘的脑袋,安慰道,“按你想做的去做。”衣轻尘方才点了点头,与花沉池一同往后辈们逃跑的方向追去。

      眼下他们能够做的便是救人了,能救下一个便是一个,至于之后究竟会如何,便等之后再说吧。

      才跑了不过百步,地上便已多出了一具尸首,尸首上满是漆黑的凤蝶与蛾子,花沉池用药粉将之统统驱走,蹲下身试探了一番脉搏,确认身亡。又从尸体身上搜出了一把剑和一支火折子,交给衣轻尘道,“留着吧,兴许会有用。”

      衣轻尘点了点头,将剑与火折子收下,继续朝深处去追。

      其实他们追的挺没有根据的,完全是碰运气,不多时,又发现了两具尸首,衣轻尘身上便又多出了两支火折子和一条绳索,至于刀剑一类的,因为身上已经带着了,便没必要多带一把,毕竟这类以铜铁锻成的物事,对衣轻尘而言还是有些沉的。

      发现尸首也并不全是坏事,至少证明他们寻人的方向是对的,衣轻尘用这个借口安慰了自己一番,继续往深处走去,这次总算听见了活人的呼救声。

      衣轻尘与花沉池赶忙循声跑去,连匕首和毒.药.都准备好了,却并没有见到预想中的青面尸人,而是来到了一片空地,薄薄的雾气氤氲在这片空地上,空气里带着淡淡的水汽,还有一股子腐败的臭味。

      呼救声是由柳公子所中意的那个包子头姑娘发出的,彼时那小姑娘正站在空地外围,惊慌地望着空地深处,就在她目光的尽头,柳公子的半个身子已经陷入了泥里,正两手搭在一根木头上勉强减缓下沉的速度。

      衣轻尘当即将身上的装备解下交给花沉池,冲了过去。

      沼泽这类物事,其实远比河水要更好施展轻功,周遭可以借力的物事也很多,瞬息之间,衣轻尘已在脑海中确定了来回的线路和可以借力的物事,轻盈地跃到柳公子身侧,拉住他的手腕,并没有立即拐弯,而是又借着往前的冲劲,将之拖出一段距离。

      奔跑途中,柳公子的身体渐渐地被衣轻尘从泥里拔了出来,就跟拔了个萝卜似的。柳公子刚想开口道谢,衣轻尘却突然一转方向,往回跑去。

      直至上岸,也没有出现衣轻尘预想中的尸人,他本以为至少会遇见一两只从沼泽中探出的尸手,连匕首都准备好了,却没想到到头来是自己在自作多情,看来尸人也并不喜欢沼泽。

      柳公子心有余悸地坐在地上定神,小姑娘忙同衣轻尘道谢,衣轻尘平复着呼吸,摆了摆手,目光落在自己抬起的手腕上,发现上头竟是有一只黑色的蛆虫吸附着,已经吸血吸的有拇指粗了,花沉池忙往虫身上倒了些药粉,不多时,虫子便自己脱落了。

      花沉池将之踩死,又同衣轻尘道,“衣裳脱了。”

      衣轻尘老脸一红,瞥了眼身旁已经愣住的小姑娘,同花沉池道,“先检查柳公子的吧,他在泥里呆的久,病情应当远比我要严重。”

      无论如何,小姑娘都是要回避的,却也不能离得太远,思来想去,便只能让她走出几步后背过身去。

      柳公子将衣裳全数脱下,露出已经变成了□□.背.的下半身,衣轻尘见状倒抽了一口凉气,担惊受怕地将自己的衣裳也给脱了,花沉池为衣轻尘检查片刻,只在脚踝处找到三只虫子,正要倒药,衣轻尘忙接过瓶子,将药往手心里倒了些,而后将瓶子还给花沉池,催促道,“我的伤口不多,自己来也成,医者仁心,你赶紧去看看柳公子的。”

      花沉池这才悠悠地转过身去,将柳公子的下半身审视片刻,又转头同衣轻尘道,“火折子借我一下。”

      柳公子身上的蛆虫大半已经钻入了皮下,吸饱了血,蜷缩在一个鼓鼓囊囊的水泡中,这样的水泡在柳公子的下半身不计其数,花沉池只能用火折子将水泡中的蛆虫挨个烫出,再辅以药粉祛除,如此这般折腾了一盏茶的功夫,虽明眼能够瞧见的都已拔除,但仍有很多跟头发丝一般细的留存体内。

      柳公子被烫得疼了,身子一颤一颤地痉挛,花沉池斟酌着柳公子的皮肤状况,将火折子收了起来,又用冰粉与纱布将烫伤的皮肤处理好,最后才将一个瓷瓶递到柳公子手中,嘱咐道,“隔一个时辰吃一颗。”

      柳公子接过,疑惑地问了句,“这药是?”

      花沉池淡淡解释道,“寒石草粉,对人无害,能毒死幼虫。”

      柳公子恍然大悟,赶忙打开瓶塞,倒了一颗服下。

      花沉池理了理衣裳,走回衣轻尘身旁,又上上下下为之检查了遍,确认无恙,方才将衣轻尘的衣裳紧了紧。

      分明没有说话,眸中却蕴着复杂的情绪,花沉池脸上常年都是这样的神情,连衣轻尘都不晓得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平素也不会特意过问,今儿却突然问了句,“你这是......又在心里责备我?”

      花沉池抬眼,“责备你什么?”

      衣轻尘道,“责备我又胡乱冲在前头。”

      花沉池将衣轻尘的衣襟叠好,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只是背过身去,似是准备继续往林子深处寻人,衣轻尘快步追了上去,一面追一面说着好听话,“好木头,你可不能离我太远,我很怕疼的。”

      花沉池果真放缓了步子,渐渐停了下来,转头望向衣轻尘,问道,“你怕疼?虫子吸血不疼么?”衣轻尘尴尬地笑了笑,花沉池叹道,“怕疼,下次便不要冲在最前头。”

      衣轻尘傻笑着抓了抓头发,还想再说两句好听话哄一哄花沉池,还未来得及开口,便瞧见一个团块状的黑影自身侧掠过,衣轻尘当即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再想伸手去抓,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补救地大声喊道,“躲开!”

      柳公子方才将裤子提起,便听见衣轻尘破天荒的一声大喊,慌乱中想要迈步逃开,却被裤子扯住,摇摇晃晃摔倒在地,竟是阴差阳错地将那团块躲了过去。

      团块嵌进了不远处的树干中,衣轻尘走过去查看,将之取了下来,放在手中掂了掂,走回一脸无措的柳公子身侧,将手中的物事递给他们看道,“这玉坠有些眼熟......”

      与柳公子同行的小姑娘诧异道,“这不是大黄的坠子么?”

      柳公子将腰带系紧,闻言扭头去看,同样露出了愕然的神情,“是大黄的......”

      衣轻尘思索片刻,问道,“大黄是......与你们一道的那位黄衣公子么?”

      小姑娘点了点头,“大黄同我们一道长大,算是我的堂兄,这坠子是族中世子的信物,他轻易不会离身的......”话到此处,露出有些惊慌的神情,“他难道也......”

      柳公子赶忙起身,扶着小姑娘的双肩,安慰道,“没事的,当初算命先生不是说他会活到八十八岁,儿孙满堂,大富大贵么?”

      衣轻尘捏紧手里的坠子,与之道,“去看看便是。”便领着三人往坠子飞出的方向寻去,寻了一圈,终是在一株树上发现了三具悬挂着的尸首,鲜血尚在滴答落下,凤蝶与蛾子簌簌飞舞,小姑娘捂嘴走近了些查看,眼瞳突然紧缩,颤声道,“是李公子他们......”

      衣轻尘没有问询李公子的身份,单看尸首身上的衣着,并能担得起眼前二位“公子”一称的,多半也同样是世家子弟。

      小姑娘想走上前去将尸首放下,却被衣轻尘呵止,柳公子望了望衣轻尘,又望了望小姑娘,终是走上前去拉住小姑娘的手,劝道,“眼下境况,还是听一听衣公子他们的吧。兴许大黄逃过一劫,正等着你去寻他呢?”小姑娘方才抹了抹眼眶,依依不舍地跟着衣轻尘继续往深处寻去。

      从树下至林子深处,有一路拖曳的血迹,衣轻尘掂量着这个血量,估摸那位大黄多半也是凶多吉少,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寻人,届时无论结果有多残忍,他也不会有更多的意外和难受。

      越往林子深处走去,夹道两侧树木毁坏的痕迹便越是明显,直到周遭树木彻底坍圮,横七竖八,似地龙翻身过后的惨象,衣轻尘终是找到了要找的人,只可惜,他们似乎还是来迟了一步。

      黄衣公子的尸首横亘在一片空地上,胸口有一个很大的血窟窿,窟窿附近的凤蝶蛾子数量没有先前几具尸首那般多,应当是才死不久。

      花沉池走上前去检查,发现他的心肝脾脏都已叫人掏了去,额上有一大块结痂的磕伤,后脖颈已经被折断了,露出红白交杂的颈骨,小姑娘目睹此景,捂住眼睛往后退了两步蹲下,无声地哭了。

      衣轻尘心情沉重地站在一旁,原本尚且可能存活的十四人,如今只剩下十人了,自己果然还是能力不足,重蹈了沉生的覆辙,让这般多无辜之人接连丧命。

      他究竟应该怎么做?

      “衣公子?花公子?还有柳公子,金姑娘?”几人闻声看去,只见洛神婢缓缓自一团灌木中爬出,她的右手捂在左胳膊上,似乎正在流血,待看清来人,原本有些紧张的神色方才渐渐舒缓,撑地的腿脚一松,竟是直直躺倒在地昏了过去。

      花沉池赶忙上前去做检查,确认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口,便为之做了简单的处理,又喂了两颗养神的丹药。不多时,洛神婢便自行转醒了。她坐直身子,捂着额头,露出有些痛苦的神情,喃喃道,“都死了......都死了......”

      好不容易找到洛神婢一个活人,衣轻尘心中方才燃起一丁点希望,转瞬便被洛神婢兜头浇了盆冷水,却仍是挣扎着问道,“什么意思?”

      洛神婢合眼道,“都死了,原本我们约好了一块儿逃命,也好不容易逃到了这儿,却遇上了齐云那个叛徒将我们拦下,他异常难缠,我们好不容将他打倒,追兵便紧随而至......”说着,抱住脑袋,似是不愿去回忆,“怪物,那个女人是个怪物,她杀了所有人,是李公子他们将她引开,我与金公子才得了逃跑的时机,可是后来她又追了上来,金公子让我躲起来,自行应对......结果......结果......都死了......”

      衣轻尘深吸了一口气,保持平静地问洛神婢,“那她后来去哪了?”

      洛神婢想了想,摇头道,“我不知道,她离开的时候是笑着的,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怪物......”

      衣轻尘又问道,“其他人的尸首呢?能带我们去看看么?”

      洛神婢点了点头,缓缓起身,领着几人穿过一片灌木丛,果真在更深处寻到了其他人的尸首。衣轻尘挨个清点了一圈,发现数目不对,又重新确认了一遍,发现果然少了一人,遂问道,“白公子呢?剑宗的白公子。”

      洛神婢闻言亦是怔愣住了,“少了......一人?”又往后退了两步,喃喃道,“怎么可能,我分明亲眼看着那只怪物将他的脖子给扭断了......”

      四下搜寻无果,还是没能找到白公子的行踪,衣轻尘便更加茫然了,眼下明确的活人只剩下五个,白公子则是生死不明,洛神婢说她亲眼看见夜萝扭断了白公子的脖子,难道尸首还能就地复活了不成?

      等等......

      今次入林探索的队伍里,有安排过剑宗的人吗?

      还有......

      他怎么不记得......那位白公子......

      长什么样子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0章 逃亡或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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