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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蛊毒 ...

  •   衣轻尘帮花沉池穿了一盏茶时辰,好不容易才将三件内衬穿好,若要继续穿下去,免不得又是半个时辰,特别是最外层的外衫,穿上身前还需得将上头的流苏统统梳理一遍,衣轻尘犹疑着将那三件衣裳望了望,同花沉池道,“要不你穿我的外套吧?”

      花沉池点了点头,接过衣轻尘递来的外裳披在肩上,衣轻尘站开些距离端详着花沉池穿白衣的模样,捏着下颌评价道,“你若穿白衣,应是要将头发束起或者笑上一笑......罢了,若是勉强你笑,不若耗些时辰替你将那三件穿上。”

      “你果真更加适合黑色。”

      花沉池倒是对穿什么并不在意,眼下虽有秋意,可他也感受不到所谓的冷,寒暑轮转,皆与他无关,他需要做到的只是当其他弟子换上冬装时,也跟着换上,免得皮肤被冻伤而不自知。

      眼见衣轻尘还在思索自己衣着上的问题,不免有些想笑,可心里是笑了,面上却丝毫未有表现出来,仍是以一贯来的淡然口吻说道,“莫纠结这些了,先去看上一看,若是无事,便回来安心歇息。”

      衣轻尘听话地点了点头,果真不再继续纠结。

      抵达沉依的帐子跟前,正好撞见有女弟子出门倒水,女弟子瞧见衣轻尘与花沉池二人,颇为好奇地问道,“沉池长老,衣公子,你们这是?”

      沉依闻言从帐内钻了出来,亦很好奇,衣轻尘便道,“我来寻如会,她在帐内么?”

      沉依面上的笑意僵了僵,若有所思地往帐内看去,“如会她在是在,只是......”

      衣轻尘觉得沉依的反应有些奇怪,便要凑到帐帘跟前,转而一想,万一有姑娘家没穿衣裳呢,又赶忙往后退开两步,目光紧盯沉依的脸,问询道,“如会她怎了?”

      沉依一直盯着帐内的某处,忧心道,“从回来后便一直蜷在被子内睡觉,任谁喊也不搭理,总觉得有些奇怪......”

      衣轻尘极力克制着想要一看究竟的欲望,问沉依道,“眼下方便我进去么?”

      沉依转过头来看了看衣轻尘,眨了眨眼,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进去吧,我们都是穿着三件衣裳睡的,公子也不用担心看了甚不该看的东西。”

      话音刚落,如会便呜呜咽咽地嚎了一声,沉依的神情便又垮了,“我本想着她许只是见着了甚吓人的场面,睡一觉便无事了,但既然公子你们特意来了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衣轻尘又将独孤先生的嘱托同众人说了一遍,沉依听罢,蹙了眉头,走去如会床榻跟前,推了推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的如会,如会只又将自己裹得更紧了。

      周遭有女弟子说,“她这样下去会不会将自己闷死?”

      沉依叹了口气,吩咐道,“将她扒出来,有什么事得问了才能知道。”

      女弟子们便一齐动手,按胳膊的按胳膊,掀被子的掀被子,衣轻尘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女弟子们如厮凶残的模样,下意识往花沉池身侧靠了靠,直到贴到花沉池的胳膊,方才安心了些。

      如会被几人合力从被窝中扒了出来,神色惊恐地将众人挨个扫过,却是挣扎不脱,只能将双眼合上,咬着下唇哭了出来,衣轻尘觉得如会绝对是遇到了什么,只是眼下情绪不大稳定,不能直接逼问,便先出声安慰道,“如会,你冷静些,先别哭,深呼吸,将情绪稳一稳,我们都在这儿,没人害得了你。”

      如会闻言果真深呼吸起来,好半晌方才弱弱地睁开眼,眼角仍悬着泪花,无助地望着衣轻尘,“公子......我看见了很吓人的东西......可是我不能说......”

      衣轻尘不解,“为何不能说?他们很可怜,所以你同情他们?”

      如会无力地摇了摇头,“不能说......”

      沉依思索道,“什么都不能说?”

      如会点了点头,沉依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花沉池,花沉池上前走了几步,撩起如会的袖子,发现她的胳膊处有一条很长的,青黑色的蜿蜒,仿佛一条蜈蚣。

      花沉池只看一眼,便晓得了,“蛊毒。”

      众弟子你望我我望你,一时松了束缚如会的力度,如会便又将被子裹了回去,只是这次却还将脑袋露了出来。

      如果是蛊毒的话,衣轻尘便知道是怎一回事了,她应是被人下了蛊,不可说出所见之事,否则便会被蛊虫噬心而死。

      这类蛊术在南疆各部族很是常见,却并非人人都会使,且蛊毒虽能入药,却又游离于医术之外,灵山并不一定擅解,思及此,转头去问花沉池,“有办法么?”

      花沉池摇了摇头,“蛊毒只能抑制,无法根治,除非找到下蛊之人。”

      衣轻尘闻言沉默许久,方一转身,便被花沉池拦下道,“莫冲动,你一人闯去村子太危险了,且有可能惊扰下蛊之人。”

      衣轻尘果真站着不动了,低头思索许久,又转头问了如会一个问题,“你的铃铛呢?还回去了?”

      如会点了点头,霎时间泪水又盈了眼眶,这个反应很不寻常,衣轻尘下意识觉得此事与彩竹应当脱不了干系,却又无法继续细问,便转头叮嘱沉依道,“这段时日你们须得照看好她,她既是被人下蛊,行踪应是暴露了,且看到了不可被外人看到的场面,之所以未杀,可能是不想给村子惹来麻烦,可只要蛊虫在身一日,我便担心他们会否斩草除根,或者在我等离开此地后再行动手......”

      沉依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就算公子不说我也会照看好她的......”

      衣轻尘又望向花沉池,“这事只能我们自己去查,毕竟不关南行军的事,是我们自己捅的篓子......”

      花沉池便问,“你准备怎么查?”

      衣轻尘无奈地叹了一声,“村子我是一定会去的,不过不是今夜,今夜如会被发现了,他们应会加强警惕,不便行动。说到蛊......毒......蛊毒?等等,我去去就回。”话音刚落,抬手掀开帘子,往虞暮的营帐奔去。

      眼下天色已是不早,希望赶到时独孤先生还在。

      “独孤先生!”衣轻尘入了帐子,正巧撞见独孤先生起身整理衣裳,后者瞧见衣轻尘匆忙离去,又匆忙回来,只觉得有些好笑,遂问道,“衣公子这是突然灵机一动,又有什么好的盘算急不可耐地要与我等分享?”

      衣轻尘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望了望虞暮,虞暮很有眼力见地从椅子上起身,朝两人摆手道,“本帅要歇息了。”

      衣轻尘便与独孤先生一道退出了帐子,走至一处无人地界。直到这时,衣轻尘方才低声问询独孤先生,“先生,你可擅蛊毒?”

      独孤先生倒是没想到衣轻尘会有此一问,轻笑着“哦?”了一声,未有回答,只是继续等候着衣轻尘的下文,衣轻尘思索半晌,还是将如会之事如实交代了。

      独孤先生听罢,将折扇放在掌心里敲了敲,思索道,“无论是什么毒,在下都可以解,只是......”

      衣轻尘不解,“只是?”

      独孤先生便道,“若是现在取了,下蛊之人定会觉察。且在下之所以被称作‘毒公子’,是以毒杀人于无形而获名,并非救人,若定要在下救人,在下也只擅长动用煞气,或者用你们人族的法子,以毒攻毒,无论哪一种,对那姑娘的身子都不大好......”

      衣轻尘听罢,心下已有考量,“先生是可以将蛊虫取出的对吧?”

      独孤先生点了点头,“可以,不过强行取蛊,后患在所难免,你若是求我,不若求求你枕边那位......”说罢,抬眼看向衣轻尘身后,轻笑道,“对吧,厌喜君?”

      衣轻尘闻言转头,发现花沉池已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五步开外的地方,今夜他没有戴黑纱斗笠,夜风将他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花沉池与独孤先生对望片刻,还是后者率先收了视线,打开折扇来摇了摇,轻笑道,“如若无事,在下便先回去歇息了。”

      衣轻尘谢别独孤先生,目送后者远去,方才转头去问花沉池,“你怎跟来了?”

      花沉池淡淡道,“我不放心。”

      衣轻尘闻言由衷一笑,走上前去将手搭在花沉池肩上,又将脸凑近了些,笑道,“我不会有事的。”

      花沉池却仍是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声,“罢了,回去吧,夜里风大。”

      衣轻尘乖巧地跟在花沉池后头,偶尔说些沉生、如会教的好听话来逗他开怀,“沉池,沉池,你看看我嘛,你不看我,我心里便空落落的,我还有些冷,你等等我,我想拉拉你的手......”花沉池被他逗得无法,只得停下来牵住他的手,一并往回走。

      衣轻尘虽面上笑得极为开心,心中却是万分忧虑。

      这股子忧心是因今夜如会之事产生的,他发现自己从始至终忽略了一件事,狼趾村是与绝弦谷仅一座森林之隔的村子,食髓教为何没有占领这儿?明明自家门口是最应打扫干净,最容不得沙子的地界,这个村子里,真的可能没有食髓教的眼线吗?

      不可能,绝不可能。

      如会究竟看到了什么,衣轻尘眼下最好奇的便是这件事了,他有预感,只要弄清楚如会究竟看到了什么,真相便会浮出水面。

      为此,他需要在不日后的夜里前往村子,一探究竟。

      这一夜衣轻尘睡得并不安稳,自从记忆陆陆续续回来以后,他便很少再做梦了,除了被真真拉入无量海与霜降峰。

      可是真真已经许久不曾来找过他了。

      时隔许久,就在今夜,他竟是又做梦了,且是很不祥的梦境。

      梦里,自己立在一片水田中央的阡陌上,周遭的天色乌压压的,厚重的云层中有雷龙滚滚,无数尸人从水田中爬出,缓缓朝自己逼近,数量之多,竟是令自己找不出逃跑的路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尸人欺身,利爪或在撕扯着自己的衣裳,或搭在自己的肩上,仿佛都只有一个目的,将自己不断往下按。

      衣轻尘终是支持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阡陌上,又有尸人张着血盆大口逐步逼近,凑到自己脖子跟前,一口咬下。

      衣轻尘被痛觉惊醒,下意识抬手去捂梦中被尸人咬过的地方,确实很疼,好半晌方才意识到那儿确有个牙印,是花沉池今夜弄的。

      衣轻尘躺在榻上缓了许久,转头看向身侧将自己搂得很紧的花沉池,似乎也明白了梦中那股沉重感从何而来,可是怎会好端端地做有关尸人的梦呢?

      衣轻尘想不明白,只能归咎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正要去撩花沉池落在脸颊处的发丝,方一侧脸,便瞧见营帐外头有一道人影走过。

      这个人影走的并不快,甚至连步履蹒跚都算不上。

      人影走到花沉池的营帐跟前,停下脚步朝帐内嗅了嗅,却也只嗅了嗅便离开了,衣轻尘心下警觉,缓缓起身,却还是扰醒了本就浅眠的花沉池,后者眼眸半阖,哑着嗓子问道,“怎了?”

      衣轻尘将声音压得低了些,如实道,“方才我似隐约瞧见有个尸人从帐子跟前走过。”

      花沉池闻言愣了愣,收回搂住衣轻尘的手,一并起身道,“我同你一道去。”

      二人连外衫都未穿,蹑手蹑脚走至帐帘跟前,衣轻尘将帐帘拉开一道缝,朝外头瞧了瞧,并没有什么异样,方才彻底将帘帐打开,走去了外头。

      负责这一区域巡逻的弟子们已经抱着空酒坛子睡倒在了篝火跟前,花沉池走过去将他们唤醒,衣轻尘则半跪在地,俯身观察起地上的痕迹。

      因着这附近接壤森林,土质都很松软,很容易便会在地上留下些痕迹,衣轻尘细细摸索,果真发现了一道浅浅的脚印。

      与此同时,花沉池也发现了那群熟睡弟子们的异样,“他们被下药了。”

      衣轻尘惊疑地凑了过去,发现这些弟子果真睡得很沉,便连被花沉池揪着脖子扯起仍能鼾声不断。

      花沉池若有所思地四下里看了看,片刻后,淡淡道,“是花粉。”

      说罢,抬手拭去眼前这名弟子衣襟处的黄色粉末,捏了捏,解释道,“这种花只在深夜开,开花时散播花粉,随风可影响方圆数十里,曾是助眠香料里必不可少的一味药材,只是......一旦掌握不好用量,便会使人沉睡数日,所以后来便没有什么人敢用了。”

      衣轻尘若有所思道,“那我们这样暴露在空气里会否不大好?”

      花沉池摇了摇头,“这种花粉的毒素很浅,二三时辰远不至于让人深眠......”衣轻尘露出疑惑的目光,花沉池转头看向熄成拳头大小的篝火,篝火旁的地面上散落着几只蛾子并一只凤蝶的羽翅。

      衣轻尘望见此物,顷刻间明白了花沉池话语背后的意思,未有多言,只又循着脚印走出了些距离,赫然发现在一路口处,有两道出自不同人的脚印交错在了一起,其中一道的来路便是沉依的营帐。

      衣轻尘循着脚印看去,愕然发现沉依营帐附近的地面上也布着尸人的脚印,当即跑了过去,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只一把将帐帘掀开,举着火折子走去如会的床榻边,发现本该躺在床上那人果真不见了。

      沉依被如厮动静惊醒,也未看清来人,下意识将手中棋子掷出,衣轻尘闻耳畔劲风袭来,赶忙闪身避开,便眼睁睁看着那枚棋子从眼前掠过,直直奔向帐帘。

      下一瞬,花沉池掀帘而入,棋子好巧不巧地擦着花沉池的鬓发飞了出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0章 蛊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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