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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可见人皮包兽骨(五) ...

  •   清酒几人出来时,红日当头,行人比肩,街上依旧热闹。

      唐麟趾也不再隐匿身形,与众人走在一处。齐天柱兀自诧异,他也没见唐麟趾来,也没见唐麟趾从烟雨楼里进去,却见她与众人一道出来了。

      厌离与唐麟趾走在前边,厌离不住的数落她:“你少说一句就嘴痒是不是!几句话惹得那姑娘怒火滔天,你好大能耐!本可以少使些银钱的事,你一开口便是一万两了,真真是一字千金啊!恰好是我们有一万两,若是没有这一万两,你打算怎么办!原本是能悠然的去寻袁问柳两人,现在倒好,身无分文,英雄也为五斗米折腰!”

      唐麟趾捂着双耳,闭着眼也不看厌离,也不驳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跨着步子直往前走。

      清酒在后边没听见似的,嘴角含笑,欣然悠然,左瞧瞧右看看,似在沿途欣赏苏州的景致,稍顷,眼神落到一处,升起一抹亮光来。

      清酒走到一处摊贩前,从怀里取出银钱,对那卖糖炒栗子的老妇人说道:“阿婆,来一份。”

      一开口便是纯正的吴语。

      厌离无奈叫道:“清酒。”

      正该是节约银钱的时候……

      清酒不以为意,笑道:“那个流岫姑娘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就算麟趾不惹她,她也能扒我们一层皮肉的。反正一万两已给了出去,别生气了,无银一身轻。”

      厌离道:“都要喝西北风了,可不轻么。”

      众人回了院子里。花莲百无聊赖,正等着人做饭。

      见厌离沉着一张脸回来,料想必有趣事,也不吃饭了,紧着几人问询,听罢仰头大笑不止:“虎婆娘,你可真是不负我望,一个照面便惹恼了流岫!”

      众人方知晓这流岫就是烟雨楼里的少楼主。

      这行走江湖,消息灵通必不可少,特别是唐麟趾这等刺客,若是与流岫结下了梁子,怕是以后走跳江湖,多有阻碍。

      唐麟趾兀自嘴硬:“没得她烟雨楼,不还有玄机楼,还有丐帮,再说了我唐门收罗消息的能力也不差。”

      厌离摇首,又说起花了一万两来买消息而没了盘缠一事。

      唐麟趾便道:“莲美人,你不一直说自己腰缠万贯,富可敌国,那杭州城离这里不过七八十里地,你不如回家去取点盘缠来。”

      花莲抱臂:“你捅的篓子,还要我来补?”

      鱼儿和齐天柱对这五人的身世是不大了解的,听唐麟趾说的这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齐天柱摸了摸脑袋,说道:“那咱们明日真喝西北风了?”

      厌离轻叹一声:“少不得重操旧业了。”

      翌日,鱼儿便晓得了这行人平时路上是如何赚取盘缠的了。

      清酒与唐麟趾一同策马去往丰余镇。花莲在院子里挥毫泼墨,说作了字画,拿出去卖去。齐天柱找了一户人家去做搬扛的粗活。莫问外出行医。鱼儿与厌离一道,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摆了一个小桌,桌上摆着笔墨白纸,摊旁立了一个白幡,写着‘观象卜卦’。

      厌离自袖中取出三枚铜钱放于桌上,便如老僧坐定,一动不动。

      鱼儿坐在一旁,心底大大的料想不到,她本以为这行人潇洒不羁,是来去自由的逍遥客,从不会为盘缠着了烦恼,却也不想在路上也会这样的赚取盘缠,当真是又觉得新奇又觉得可爱。

      一上午,自打一人来找厌离观象后,厌离说的头头是道,来的人便多了起来。

      日落时分,一青缎长袍的清癯男子立在一旁观看了许久,待观象的人走的差不多后,他才前来,问说:“大师,替我观上一观,何如?”

      厌离将银钱交于鱼儿收好,问道:“施主要算什么?”

      男子道:“不如就看我运势如何。”

      厌离端详男子面相一阵,问道:“施主年岁多少?”

      “二十有六。”

      厌离目光未离开男子面目,徐徐说道:“施主上庭平暗,迁移宫过于开阔,虽踏遍四海,见识多广,然而二十六入丘陵,施主此处暗沉,便免不了要远走他乡,劳累奔波。施主额上又受过伤,正巧伤在日月角、父母宫上。父母在家,或有病灾,你身在远方,无法侍奉,恐遗憾终生。”

      一语未了,男子脸红脖子粗,拍桌喝道:“一派胡言!”拂袖怒去了。

      鱼儿被这一下拍桌惊得心悸不已,她问道:“他为何生气了,你说的不对么?”

      厌离望着远处,语气染了几分怅然:“世间命理哪有推算的尽的,许是我说错了罢。”

      一道娇柔的声音插进来:“哪里是道姑说的不对,分明是句句言中,偏偏那是个听不得歹话的人,因而恼羞成怒。”

      厌离道:“流岫姑娘。”

      一行五六个女子,衣衫鲜明,面上带着细纱,腰如细柳,身姿婀娜,一晃而过,清香犹自盘桓不去。

      为首的人自是流岫,她只露出一双眼睛,却也是能被人一眼就认出的,只因着这一双美眸敛尽了人世万种风情,独一无二了。

      流岫朝厌离微微欠身,笑道:“道姑怎么在这里摆起算命摊子来了。”

      厌离自不好明说,只道:“一言难尽。”

      “既然有缘遇上了,道姑便也替我占上一卦罢。”

      厌离拿起那三枚铜板,问道:“流岫姑娘是问前途还是问姻缘?”

      流岫娇嗔一眼,便叫一旁围观的男子酥麻了半边身子,她笑道:“似我这等人,自然只好问前途的。”

      厌离铜板抛了六次,细细算来:“离卦。”

      “如何?”

      “不大好。”厌离微蹙起眉,沉吟一番,劝道:“流岫姑娘,年末当注意自南边而来的大火。”

      流岫听了,心中不以为然,江南潮湿多雨,烟雨楼环湖而建,怎会着了火的道:“可有破解之法?”

      厌离道:“险难之中,必要时须攀附,或是找到可依托之人,方可化解。”

      流岫再次欠身:“多谢道姑了。”交付了银钱,同烟雨楼众人逶迤离去了。

      时辰已晚,天际彤云密布,起了风,刮在身上去了不少热意。

      哗啦一声,桌子上的白纸被吹了满地,鱼儿抢去捡,怕被人践踏了,拾到一处时,一只白净的手伸到她面前替她捡起身前的一叠纸。

      鱼儿抬头看时,见是个儒生装扮,长眉如鬓,模样英俊的男子。他身后背负一把长剑,只是微弯了身,见鱼儿站起,便将这白纸放到鱼儿手上。

      鱼儿道:“谢谢。”男子含笑朝她点了点头。

      厌离唤道:“鱼儿,天晚了,我们回去罢。”

      鱼儿朝厌离应声,回过头来时,见这男子望着厌离出神,眸中满含诧异。

      厌离起了身,收拾着白幡。这男子直到同伴呼唤,方才回了神,朝鱼儿略点了头,又看了厌离一眼,离去了。他走到两个高大的男子身旁,这两人一穿白袍,一穿青衣。

      这儒生装扮的男子垂首沉吟:“方才那人好似厌离。”

      白袍男人问:“厌离?哪个厌离?”

      青衣男人道:“还能哪个厌离,不就是无为宫四瑞之一的厌离么。”

      白袍男人恍然:“哦!她不是消失好多年了么,门主你看错了罢。”

      男子长叹一声:“她是不是厌离无暇深究了,现下当务之急是赶紧将无双带回去,免得她继续胡闹,生出事端来!”

      两人齐声道:“是,门主。”

      清酒与唐麟趾离去后,隔了日才回。鱼儿与厌离在外算命一天,归来他们那个小院子时,在巷道里见炊烟袅袅。

      原来这一伙五个人,就清酒一个会做饭的。莫问,厌离,花莲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唐麟趾下厨,必是红辛辛一片,无人敢下口。因而以往若是清酒不在,几人便好似没了娘亲的孩子,要不在外解决了,要不就马虎的用茶水泡点干粮吃。

      可好如今有了个鱼儿也是会做饭的,昨日花莲几个便是巴巴的等着鱼儿回来,好生火下厨。

      今日炊烟又起,必是清酒与唐麟趾回来了。

      晚饭席间,厌离问道:“查的如何了?”

      烟雨楼里给出的消息是袁问柳和美人骨最后出现在那丰余镇,似与镇上的大户秦家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且给出了袁问柳与美人骨两人的画像,因而清酒和唐麟趾方策马四十余里去丰余镇里查探秦家。可巧这秦家就是当日清酒与鱼儿在马车里撞见的,那个买卖奴婢的秦家。

      唐麟趾挑了一筷子辣酱,冷笑道:“秦家除了买卖奴婢这一事有些蹊跷,其余的可都是光鲜亮丽。”

      厌离道:“怎么说?”

      清酒道:“修桥铺路,布粥施药,那秦家的家主秦暮可是个德高望重的大善人,镇上的人是交口称赞。”

      花莲急急问道:“那袁问柳和美人骨呢?”

      清酒笑道:“没见着,秦家深藏不露,不简单,就我和麟趾两人贸贸然闯进去怕打草惊蛇,所以先回来了。”

      清酒慢条斯理的喝着汤,顿了一顿,说道:“明日花莲和齐大哥同我们一道去,探探这秦家,是真慷慨仁善,还是虚有其表。”

      两人应了。众人歇了一晚,次日又分了三路。清酒四人去了丰余镇。莫问留守院子。厌离和鱼儿照旧去摆摊算命。

      这一日,惠风和畅,正午时分,一瘦高男子路过算命摊子,走了过去后,又折了回来。

      走到鱼儿身前,笑着打量鱼儿,目光十分唐突。鱼儿很不自在,却又不知道该如何。

      这瘦高男子伸出手来,青筋满布的手爪抓住鱼儿细腕,笑道:“小姑娘,在这风吹日晒,挣得到几个钱,我看你……”

      鱼儿有莫问医术调养身子,数月以来,便似脱了淤泥的清莲,完全换了模样。

      如今纤肤细白,骨骼清秀,虽未完全长开,眉眼之间已显超逸不俗之色,身子肉还没长多少,清瘦了些,却另有一股娇软柔弱之美。

      这男子是动了不良的心思。

      厌离眸光似冷电,直射男子,拂尘一甩,白须卷住男子手腕:“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男子瞪了厌离片刻,收回手时,见手腕上道道如丝般细的红痕,身躯一震,这才悻悻的离开了。

      厌离望着男子离开的方向皱了皱眉,凝声嘱咐鱼儿道:“三白眼,眉尾散,鱼儿,似这等人,个性阴险冷酷,自私放任,心胸狭隘,无容人之量,若是日后遇着了,你尽量的不要去惹他。相由心生,虽不尽然,却也有几分道理,不可轻视。”

      鱼儿道:“若,若他来惹我呢?”

      厌离顿了一顿,叹道:“那便怪他自己命不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厌离:这年头人心散了,队友也不好带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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