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粉追星手记》俨容

11、第 11 章

　　第三期的《反转人生》，节目组换了新玩法，将地点设在了隔壁市的一个摄影基地。其他MC都有保姆车一步到位，而没有团队的侯丹泽就只能前来电视台与其他工作人员汇合，坐着他们的大巴一起前往。

　　侯丹泽所在的大巴上是导演组和后勤组的工作人员，他们与他平常接触最多，都很喜欢这个又帅又乖的大男孩，在车上还给他分小零食吃。在圈里混久了，大家都明白，拜高踩低的心思不应该有，风水轮流转，万一哪天巨星就跌落神坛了，万一哪天小透明就突然爆红了呢？所谓莫欺少年穷，何况还是这么好的一个小孩儿，谁都想对他好点。

　　跟着一群工作人员坐大巴的侯丹泽倒也不觉得尴尬，若是其他脸皮薄的艺人，看别人有保姆车而自己蹭大巴估计已经抬不起头了，但他倒觉得挺好，跟观众视角的工作人员聊天也是提高自己业务能力的一个方法嘛。

　　何况，“难堪”的感觉全都来源于自卑，侯丹泽优越的生长环境和过硬的业务能力就是他坦然坐着的底气，就像穷人穿着一身名牌依然觉得自己是个土鳖，而富人穿背心短裤人字拖上街都自信满满一样。

　　车上一片其乐融融，而跟他并排坐着的陆小邱却融入不进去。他戴着口罩，手里攥着一瓶冰可乐，脑袋虚弱地靠在窗户上，任由车的颠簸把他的头上撞出几个包。

　　还得打起精神应付同事们的关心，他真不是病了，就是晕车而已。

　　平常出远门有飞机高铁，近处都是自己开车或者坐地铁，实在不行还能网上约车，哪里需要坐大巴呢？旅游大巴对于别人来说是舒适的观光，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要命，这也是他从来排斥跟旅游团出行的原因。

　　初中时期，有一年郊游的时候学校因为财务问题，把租旅游大巴改成了跟公交公司签协议包车一天，当时其他学生都觉得包公交车郊游又不舒服又没面子，只有陆小邱特别高兴，原因很简单，因为公交车可以开窗户啊！

　　但今天是工作任务，躲都躲不过，他只能吃了晕车药之后上来睡觉。

　　去影视基地的车程是三个多小时，由于出发的太早，大家都没睡醒，所以其乐融融地聊了一会儿后大家就纷纷安静了下来，各自插上耳机开始睡觉，等一觉醒来差不多正好就到目的地了。

　　但对于晕车的人，三个小时可比三十年都要漫长。陆小邱每次被车窗撞醒时都以为快到了，一看表却发现只过了十分钟，只能绝望地再次忍受头晕困倦全身难受的煎熬。

　　大巴突然有一个急刹车，乘客们被吓醒，随即又抱怨着再次睡了过去。而同样被吵醒的陆小邱却发现哪里不对劲——他正躺在他的艺人腿上！

　　见趴在腿上熟睡的人醒来，侯丹泽连忙扶着他坐好，把刚才问其他人要来的塑料袋撑开放在他眼前问他要不要吐。

　　陆小邱说不出话，疲倦地摇了摇头。

　　于是侯丹泽把塑料袋随意折了一下放在陆小邱外套的兜里，表示他想吐的话可以自己拿，然后迅速拨开了一个橘子递给他。

　　口罩对于晕车的人是保命的东西，把口罩取下来吃东西是不可能的，就算橘子能提神醒脑也不想吃。于是陆小邱摆了摆手，意思是不要。

　　侯丹泽想了想，将橘子皮撕成小块，又将橘子肉分了两瓣放在铺在腿上的餐巾纸上，左手隔着口罩捂住陆小邱的口鼻，轻声道：“深呼吸，憋气。”

　　陆小邱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办。对方手上橘子皮的清香透过口罩传入呼吸道，取代了他本以为会让人再次犯恶心的沉闷汽油味。在他憋气的时候，侯丹泽迅速将他的口罩掀开，将半个橘子塞进了他的口中。

　　这个橘子不算很大，一口吃半个刚刚好，他带着茫然的神情将嘴里的橘子嚼碎咽下，清香酸甜的橘子肉将喉头一直哽着的难受感觉冲了下去。

　　……有点舒服，另外一半也想吃。

　　侯丹泽看见了他眼中的渴望，却笑得坏兮兮，将剩下一半塞进了自己的口中。趁他发愣的时候，迅速把他口罩的上半部分扯开，将几块橘子皮丢进了进去。

　　原本贴合脸部曲线的口罩瞬间变得鼓鼓囊囊，但橘子皮的香味却瞬间让他的头脑变得舒适清醒——虽然对于晕车来说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侯丹泽轻笑着把腿上的餐巾纸收起来装进垃圾袋，把原本靠在身后的随身小包拿到腿上，长臂一挥揽着陆小邱重新躺在他的腿上，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道：“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趁现在不难受赶紧睡。”

　　一个小时？陆小邱眯着眼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怎么这么快？刚才不是还很难熬吗？

　　大巴车转了个方向，他们这面窗户就成了向阳面，从陆小邱的角度看，阳光正好洒在侯丹泽未曾打理的发梢上，色彩对比之下他的眉眼变得模糊，但唇角的弧度却极为温柔。

　　侯丹泽伸手把窗帘拉上，车内瞬间暗了下来，他伸出一只手捂住陆小邱的双眼，轻声道：“我带了蒸汽眼罩，但热度可能会让你晕的更严重，你需要的话我给你拿。”

　　陆小邱摇摇头，伸手把覆在眼睛的手挪开一点，嘀嘀咕咕说了一句什么话。

　　侯丹泽没有听清，于是趴的更低了一些，嘴唇几乎贴到了他的耳边：“怎么了？哪里难受？”

　　而躺着的人有些害羞地道：“睡觉的话橘子皮会被压烂，然后我的脸就该染得黄黄的了……”

　　都晕车晕成这样了还在乎脸呢？陆PD偶像包袱可真重。

　　侯丹泽低低笑了一声，贴在他耳边道：“我带了湿纸巾，下车之后我就说我要去卫生间，他们肯定让你陪着我，到时候你去擦脸。”

　　听此，陆小邱点点头，将那只手重新放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然后他又后悔了，他是脑子抽了吗？自己挪开的手还负责放回去的？

　　侯丹泽被手心里颤抖的睫毛扫的心痒，连忙啧了一声，轻声呵斥：“快睡！”

　　于是陆小邱乖乖闭上了眼睛。

　　身子依然不舒服，大巴依然晃着，但这次睡着的要快很多了。

　　迷迷糊糊中，陆小邱突然想到，他脑袋底下枕的这个包好像还挺贵。

　　过了一会儿，他在梦里看到刚才太阳照射进来的场景，阳光不仅洒在侯丹泽的发梢上，也在他的睫毛上跳跃，随着树影的移动，一会儿跳到英挺的眉梢，一会儿跳到温柔勾起的嘴角。

　　只是一瞬间的阳光普照，却深深地刻在了心里。

　　感觉躺在腿上的人呼吸变平稳后，侯丹泽悄悄动了动腿，手依然覆在他的眼睛上，活动自己腿部肌肉的同时还得注意着不能吵醒他。

　　毕竟他的跟随导演刚才已经在他腿上睡了将近一个小时，现在再来一个小时的话，恐怕他的腿就要麻的走不动了呀。

　　……

　　陆小邱被拍着脸叫醒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工作人员醒来了，各司其职地跟影视基地的工作人员打电话，没有人注意他们这边。窗帘依然拉着，他看不清自己手表显示的时间，又摸摸索索地找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早上十点，睡眠补足了，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侯丹泽轻轻取下他的口罩，把被压出止水的橘子皮抖到自己手里，又迅速把他的口罩挂回了耳朵上。

　　“还有多久能到？”刚睡醒的声音有些喑哑，嗓子还有些疼，陆小邱坐起身，掀起口罩喝了一大口可乐，然后打开了窗帘眯着眼睛看风景。

　　外面已经不再是外环高速公路的荒凉场景，而是已经进入了聚居区，附近是农田，远处有高楼。早上十点的阳光温柔而不热烈，静静地散发光辉，像是抹去了早起和晕车的辛苦。

　　他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把嘴里的可乐分几次咽下去，等碳酸把脑袋里的瞌睡虫都驱散时，他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抱着不属于自己的外套，应该是刚才躺着的时候侯丹泽盖在他身上的。

　　“也就十分钟左右了，这边我来过。”侯丹泽回答着，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帮他按了按肩颈。

　　无论是工作前还是工作后，无论是写论文还是做剪辑，陆小邱都是靠电脑活命的人，因此也就拥有了现代人普遍的职业病，即肩周炎。再加上在狭小的座位上睡了一觉，脖子和肩膀早就又僵硬又酸痛了，被用力按摩几下当然是无比舒服。

　　车里的人几乎都醒了，纷纷打开了窗帘，大巴里一下子变得亮堂了起来，连带着气氛也变活跃了。总导演笑着打趣道：“小陆挺厉害啊，还能使唤小泽给你按摩呢？”

　　陆小邱觉得刚才那三个小时实在是太魔幻现实了，听到有人撞破，连忙摆脱了侯丹泽的手，老老实实窝在自己的座位上，被口罩遮住的脸忍不住地有些发热。

　　侯丹泽笑道：“陆哥又当PD又当助理的，我心里感动但不想给他发工资，就只能靠劳动平衡一下呗。”

　　车内的人都被他逗笑了，话题逐渐被引向他真的应该赶紧找个靠谱团队而不要总是单打独斗的问题上。

　　单打独斗的小艺人一边听着大家的真诚建议，一边偷偷看着身边坐着的人。即将到达目的地的兴奋冲散了晕车的不适，青年愉悦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听着车里的同事们叽叽喳喳地聊天，手里轻轻攥着那件不属于自己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