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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零·贰 生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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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倒也过得顺遂。秦冉冉每天给临近一干岛上之人看病,司空一日更无聊过一日,却总也对着几人的忙碌不屑一顾。
倒也无人再提褚惊鸿之事。
离此事七日后,岛上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之所以说他特别,只因秦冉冉万万没想到,自己五年来平静生活,竟会因此人的到来而起了千般变化。
这日仍是如往常一般,病人全部离开之后秦冉冉便收拾了东西前去准备晚饭。中途想起有一事要请教司空,便让青儿先去厨房准备,她则绕道去了后院找司空。
到处不见人影,秦冉冉行去大厅,走到门外之时却意外听见司空竟似与旁人交谈,不由有些纳闷,陆云陆风两兄弟此刻不该在此才对。
正犹疑要不要进门去,已听一道清朗飞扬、秦冉冉从前绝没有听过的声音笑道:“司空神医未免太自谦,天下人皆知司空医术并世无双,神医又何必妄自菲薄。”
又听司空淡淡道:“老夫引退多年,囫囵度日,早已忘怀从前,四……四公子这一趟想必只得白跑,抱歉得很。”
这小岛委实不大,竟有人能避过陆云陆风的耳目登堂入室,而司空竟没有直接便把他轰了出去?秦冉冉手举在门口,也不知该敲门还是该放下,已听司空扬声叫道:“丫头,既然来了,怎不进来。”
秦冉冉唯有推门进去,福一福身叫道:“先生。”
司空应一声,说道:“这位是姬清苑姬公子。”
秦冉冉心中一动,依言叫一声:“姬公子。”这才抬起头来,那年轻的公子正站在她面前,瞳如黑葡,斜眉入鬓,笑意飞扬洒脱,好生惑人。
姬清苑细细打量秦冉冉,半晌笑道:“听闻我天京第一才女秦相千金秦冉冉便跟在司空先生身边学医。这位姑娘如此出众,想必就是秦小姐。”
秦冉冉裣衽笑言:“姬乃国姓,我朝冠以此姓名者唯有一人,四皇子有礼。”
姬清苑洒然抱一抱拳:“有礼。”无疑承认她说法。
司空懒洋洋道:“你二人要穷酸却是到别处去,莫要在此扰我清静。丫头,来找我作甚,今晚的晚饭可有着落?”
秦冉冉无奈何道:“已叫青儿去厨房准备,我下午遇到一个病人,虽不甚严重,但有几处病痛和用药我总也想不通,想来问一问你。”
“竟有杂症能难倒你?”司空睁大眼来,却有了些兴致,“难得难得,你且说与我听。”
两人说到此处,双双忘了厅中第三人的存在,便自坐在一处讨论。姬清苑也不以为意,执了茶盏,自斟自饮一杯。留神听二人谈话,再看秦冉冉,目中却多出两分兴味。
这一讨论便是盏茶时分,直到青儿来唤,司空和秦冉冉这才回过神来,醒悟到有外人在场,还是堂堂皇子,秦冉冉不由红了双颊。
青儿摇头晃脑叹道:“下午我见小姐的模样,方才她说来找先生,我便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再不来叫醒你二人,我们今晚可是要饿肚子啦。”
秦冉冉剜她一眼。
司空挥一挥手:“赶紧下去做饭。这位……姬公子,你既然远道而来,老夫也不是那般不讲情面,便留你一宿,容你明日再行离开。”
姬清苑仍是不愠不火笑道:“神医如何决定都好,我这里有一样物事,先请神医过目。”
司空想一想,示意他拿出来。秦冉冉二女原本要离开,听得此言俱感好奇,各自停下脚步望了姬清苑。
姬清苑笑着从怀中掏出一物,递到司空手中,却是一枚小巧看上去却颇为古老的铜牌,上方雕刻一只展翅的朱雀,栩栩如生。秦冉冉和青儿同声讶道:“朱雀铜符!”
司空也站起身来。
秦冉冉问道:“先生,你说这铜符现今流传在外的只有三枚,怎的……”
“你怎会有此物?”司空问姬清苑,欲拿他手中铜符。
姬清苑一笑,却放下手去:“神医三十年前与一位朋友结交,曾送出此物,不知还有印象没有?先生若答应随我走这一遭,我即可把此物还与先生,绝不食言。”
犹疑半晌,司空叹道:“你且容我考虑一晚,明日再答复你。”
秦青二女闻言更讶,青儿脱口道:“先生,你从来不肯出岛给人治病的!”
使个眼色,秦冉冉拉了青儿便往门外行去,口中道:“我去做饭,你们先聊着,一会儿我再让青儿来叫你们。”
跌跌撞撞出得门去,青儿立即叫道:“小姐,你怎的走这样快,不让我跟先生问清楚。”
“你想问清楚什么?”瞪她一眼,秦冉冉道,“你明知先生最爱面子,难道问他他便舍得告诉我们?他三番几次说道,有他在一天,必定要想法子把外面那三块铜符收回来。此次有这机会,他再不情愿,只怕也得跑这一遭。只是不知由当今四皇子亲自前来求医,那生病之人却是……”
青儿闻言再叫:“方才那好看的公子竟是当今四皇子?”
秦冉冉笑剜她一眼:“人家生得很好看么?小丫头难不成春心也动?”
“难道他不好看?”青儿不服气的撅嘴,“ 小姐嘴上这么说,心里只怕才不是这么想呢。”
秦冉冉一想那姬清苑倒当真生得一副好相貌,却又拉不下脸来改口,只与青儿一路追追打打去厨房。
晚饭自然加上了这位“好看”的姬公子,秦冉冉在这岛上几年,日日试她手艺的都是自家几个人,今日难得有外人在此,她还当真多出几分紧张。好在姬清苑言辞中都是赞美,听得出也是真心实意,秦冉冉这才放下心来。
晚饭后司空让青儿收拾厨房,叫陆风陆云招呼姬清苑,便拉了秦冉冉进房去。进房之前秦冉冉无意中看到姬清苑的目光,总觉不大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关上房门司空头也不回便道:“我知你这丫头心中定然以为我爱面子,这件事便与你们无关了,是也不是?”
秦冉冉埋头不做声,心道你老人家既然有自知之明又何必硬要我们来点破,还得无故惹你白眼。
见她不说话,便知她心里想的准没好事,司空哼道:“此事我却非要说给你听不可。”围着屋中走了两圈,又才续道,“我告诉过你们,司空一家世代流传有十枚朱雀铜牌。都是欠了旁人当时还不了的大恩,才会留下一枚铜牌。只要持有这铜牌的人,便可驱使司空家之人为他做三件事,无论上刀山下火海,不死不休。世世代代,铜牌有欠有收,始终不曾两清。司空家为这铜牌而死之人,倒也不在少数。到我这一辈时,原本还欠下旁人五个,我那时年轻气盛,不愿后辈再为此奔波,两年之内便收回三枚,只剩两枚在外,我却无论如何再找不出踪迹。”说到此处,他停下声来,长叹一声。
秦冉冉只是静静听着,也不插嘴。
果然片刻便听司空续道:“我踌躇满志之事,受了仇家的迫害,九死一生,幸得一人相救。既是救命之恩,我那时无以为报,唯有留下一枚朱雀铜牌给他。”他转过身来,看着秦冉冉,说道,“我今日才知道,三十年前救过我的那人,就是当今圣上。”
秦冉冉这才当真有些诧异,听司空再叹一声道:“想必你已猜到,如今重病等我医治之人,正是圣上。四皇子已经答应我,只要我救治了他的性命,朱雀铜牌立即归还,却省了另外两件事。”
秦冉冉颔首笑道:“这倒当真是桩划得来的买卖,而且那人还是你的恩人,你一直记在心上,想必是答应了他。”
司空点点头:“我的确答应了,却并非我自己去。”
秦冉冉苦笑抬头,一时有些头痛。
司空道:“你是不是我的弟子?”
“是。”
“我是不是只有你这唯一的传人?”
“……是。”
“司空家的优良传统,你作为唯一入室弟子,是不是也该义不容辞的承担下来?”
“……是!”
“我是不是已经是年近甲子的老人,而你还正当年华?”
“……是!”
“老实说一句,你在医学上的造诣是不是已经尽得我真传?”
“……你说是就是。”
“你是不是也正有心回家一趟?”
“是……”
司空好整以暇的拍手看她:“那还有什么问题?”
秦冉冉揉一揉额角:“病重的是当今皇上,求医的是传言中向来强横的四皇子,他们不会答应的。”
司空笑眯眯拍她肩膀:“只要你答应,四皇子那边不会有问题。”
秦冉冉更无奈:“为什么你打定主意偏生就要赶我出门?”
司空的回答仍然是笑眯眯。
见他这副模样,秦冉冉便知多说也无用,转身要出门去。司空却又唤住她:“你几年来一直隐居在岛上,此次出去,当需慎重些,明日你照常行医,我叫青儿为你准备行囊,待到四皇子同意,后日清晨你们再出发。”
秦冉冉颔首打开房门出去,见到的却是英姿飒爽的姬清苑和倒在地上呲牙咧嘴的陆风陆云两兄弟。
见她神色,姬清苑甚是无辜的耸肩含笑:“是司空神医跟我说,吃完饭可与两位陆公子切磋武艺,不必手下留情。”
秦冉冉眼前一黑。这原因除了她想通司空让姬清苑同意她前去行医的方法之外,更因为姬清苑促狭目光一闪间,她骤然明白先前进房之前他暧昧的神色所指何意。
一时满嘴苦涩,秦冉冉又怒又窘,却也无从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