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之锦瑟华年》缘志异

8、第八章

　　第二天，锦瑟一早就起来了。打开门，她又看见留仙灿烂的笑容。一颗小虎牙熠熠生辉，一对梨窝越发生动。
　　“锦瑟，早上好呀。又是新的一天呢。”
　　“江哥……他还好吗”
　　“第一句话就是江哥，你都不问问我。哼！我生气了。”
　　锦瑟瞬间哭笑不得。见留仙双手环抱胸前，头扭到一边，还撅个嘴，倒是有个生气样。
　　锦瑟伸出双手猛地抱住他。
　　留仙愣住了，耳尖尖瞬间红了。
　　他不推开，任由锦瑟抱着他。还一脸茫然地问:“你要干嘛”
　　锦瑟小小的手轻拍留仙的脊背:“宝贝宝贝，脾气乖乖，如果乖乖，给糖块块，如果不乖，那就……”
　　忽然，她狡黠一笑，双手移到留仙腰间，一个劲地挠痒痒。惹得留仙哈哈大笑。
　　“停！停！停！我认输！我认输！”
　　“还生气吗？”
　　“不气了不气了。”
　　锦瑟笑了，这一招还是跟子规姐姐学的。以前她一生气，子规姐姐就会这么逗她。屡试不爽。
　　“江哥还没醒吗？”
　　留仙撇撇嘴:“他能醒才怪，昨天晚上睡那么死，推都推不醒，呼噜打得震天响，吵得我根本睡不着。你看，我都有黑眼圈了。”
　　“黑眼圈挺好，显得眼睛大了不少。”
　　“哼！我都这样了，你还说我。我又生气了！”
　　锦瑟笑了，眨眨眼睛，动动手指:“那你要不要再试一次”
　　“女侠饶命，我错了女侠，我留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别人挠痒痒。”
　　“既然如此，今天就暂且饶过你。”
　　“多谢女侠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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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仙……”锦瑟说，“我想好了，我要带着江哥去寻找恢复的方法。”
　　留仙一愣。他看向锦瑟，发现她的脸上竟是一种恬淡的微笑。明明是一个天大的事，她却决定得云淡风轻。
　　“为什么？”留仙问。
　　“没有为什么，就是累了，不想找了。”锦瑟轻声回应。
　　不是这样的……因为你觉得如果不为江永做点什么，你的良心会不安。你的内心不允许你对这样的江永放任不管。这是你对江永的补偿，也是对自己最后的救赎。
　　留仙吃吃地看着锦瑟，他懂，但是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纵然眼中千言万语，化到嘴边，也只剩一声叹息。
　　“你想去就去吧。”留仙说，“但是你放弃的事情，我会替你坚持下去。你累了的事情，我会给你动力。我会帮你找到华年的转世。相信我。”
　　锦瑟看着留仙，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融化了……
　　“那你知道哪里能治好他吗？”留仙问。
　　锦瑟点点头:“以前听人说北边的岳山上有一座寺庙，叫钟山寺，那里的慧和法师功力高深，而且听人说他还有一种灵药，吃了便可使人生智。我想去那里试一试。”
　　留仙把大鹏放出来:“既然如此，走之前带上大鹏，它会让你少走许多路。”
　　为了防止江永乱跑乱动乱打人，留仙特地用绳子把他捆绑起来，扔到大鹏背上。此时的江永还在呼呼大睡，全然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
　　留仙轻轻抚摸大鹏:“鹏哥，好兄弟，好好照顾锦瑟，别把她摔下去。”大鹏好像听懂了，伸长脖子，冲着天空一声鸣啼。
　　“留仙，谢……”
　　锦瑟话还未说完，就被留仙堵住了嘴:“还谢，每天说那么多次谢谢，累不累啊。”
　　锦瑟微笑着摇头。不累。就算让她说一百遍，她也愿意。因为除了谢谢，她找不到更好的词语。
　　留仙拍拍大鹏的翅膀:“走吧。”
　　大鹏一声鸣啼，伸开巨大的翅膀，挥动两下，便掀起一阵风。
　　锦瑟骑在大鹏背上，看着地上渐渐变小的白色身影，还带着她最喜欢的笑容。
　　此次一去，有可能会成为永别。
　　一瞬间，像被瓶塞堵住心口，所有情绪都被压抑。距离越远，越压抑。压抑到让她想大声喊出他的名字。
　　“留仙！”
　　忽然，所有的感情冲破瓶塞，全数喷涌而出。
　　“真的很谢谢你！”
　　锦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声音太大，一下没控制好，都有些破音，原谅她此时此刻只能想到这句话。
　　留仙笑了。看着天边越来越小的身影，还有那响彻云霄的一声呐喊，就像昨天他在烟花下大声呼唤她一样。
　　真是个傻瓜。最后一句话居然也是谢谢，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如果你真的谢我，就好好照顾自己，这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如果让我知道，你有一点过得不好，就是地狱我也要追过去。
　　转身，留仙收起了笑容，眼神里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冷静与严肃，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翻身一个御剑，他便向仙界飞去。此时此刻，他心中的决定更加坚定。他要回仙界。一来，是寻找能让彼岸花妖恢复正常的方法。仙界的藏书阁可是收录了世间各种奇事，他就不信，没有关于彼岸花妖的。二来，便是为华年。师父定会知道华年的转世，这样也能省去锦瑟许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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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界藏书阁，留仙借用师父德风仙人的腰牌进去了。他寻了整整三天，把有关冥府花妖灵魂的书都翻了个遍，也只找到一两篇关于彼岸花妖的记录。
　　然而这些记录无一不在说，彼岸花妖，出则世乱，唯有杀之以除祸患。
　　最后他也只寻到一本残损的手迹，上面密密麻麻记载了所有关于彼岸花的事情。关于彼岸花的解决方法，书中手迹上写了许多，却都失败了。
　　留仙不信，飞速翻着剩下的手迹，上面都用红色画了大大的叉，失败，失败，失败，还是失败，最后几页皆是空白。
　　留仙咬咬牙，他不相信，既然仙界没有，那他就去人间继续找，世间这么大，总会有办法。
　　他把手迹藏在身上，带出藏书阁。一个飞身，御剑前行，以极快的速度飞到东山。东山坐落在仙界脚下，上有一轮回殿，那便是德风仙人的住处，掌管人的前世今生，因果轮回。
　　庭院中，蓝衣男子静坐其中，俊美的侧颜仿佛是鬼斧神工雕刻出来的一般。面前摆着一张棋盘，棋盘上黑白棋子分明。
　　留仙欢天喜地地唤着师父，兴高采烈地跳到德风仙人面前，很自然地执起白子。
　　“师父又在一个人下棋，多没意思啊。徒儿来陪你下一局，师父可要手下留情啊。”
　　德风仙人淡淡地从棋盘中抬起眼睛，唇角不自觉地勾出一丝弧度。
　　忽然，德风仙人猛地一抬棋盘，所有的棋子在空中翻飞。趁此机会，德风仙人猛地伸手，变作掌，朝着留仙的胸口拍去。
　　留仙早有防备，伸出胳膊抵挡。一面抵挡，一面笑。
　　“师父，徒儿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这么对我，幸好徒儿早有防备。”
　　德风仙人表情未变，一个跃起，连续拍掌，向着留仙飞去。
　　留仙也不急，不慌不忙地躲避攻击，最后来个空中翻身，掌心蓄力，与师父双掌相击。
　　德风仙人见好就收。留仙一个翻身，将下落的棋盘托在手上，转身拂袖，黑白棋子分明，毫无偏差地落在棋盒中，然后稳稳落地。
　　“师父可真狠心，就这么对待徒弟。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这是要谋杀亲儿子啊。”
　　德风仙人微微扬首:“留仙，几日不见，功力没见长，嘴上功夫倒是溜得很。”
　　留仙狡黠一笑:“都是师父教得好。”
　　二人对峙棋盘左右两边，留仙笑嘻嘻地说:“黑子先，师父请。”
　　德风仙人捏起黑子，稳稳地落入棋盘。
　　“留仙，为何这次去了这么久”
　　留仙笑嘻嘻地回答:“路上耽误了几天。”
　　“进展如何”
　　“徒儿已经找到些许线索，不过多时，便可完成。”
　　“留仙。”德风仙人淡淡地说，轻轻落下一枚黑子。
　　“任务完成之后便回来吧。”
　　留仙笑了:“师父这是想我了舍不得我走”
　　德风仙人淡淡一笑:“为师不过是觉得有你在，这轮回殿也不会如此冷清。”
　　“现在想来，你整天唧唧喳喳的也挺好。”
　　留仙撇撇嘴:“师父现在终于念及我的好了，我的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
　　“莫要放松，回来之后该练功练功，该学习学习，一样不能落下。”
　　“师父！”留仙一声哀嚎。
　　德风仙人轻轻勾起唇角。
　　“说吧，此次回来可是又闯了什么祸事让为师来给你擦屁股”德风仙人声音平静，波澜不惊。
　　留仙咧开嘴一笑:“还是逃不过师父的眼睛。”
　　“师父，徒儿想求您一件事。”留仙说。
　　“何事”
　　“寻找华年的转世。”
　　忽然，德风仙人捏起黑子的手一颤，黑色的棋子掉落在棋盘上发出惊人的响声。那一瞬间，留仙看到师父眼中遮掩不去的慌乱与震惊。
　　“师父，你怎么了”留仙忍不住问到。
　　下一瞬间，德风仙人猛拍棋盘，发出砰的一声响，眼神惊慌，全然没有往日的沉稳:“是谁告诉你的！是谁告诉你华年的！”
　　留仙被吓到了，支支吾吾地说:“我从人间随便听到的……”
　　“我早该想到的，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她回来了！又是她！”德风仙人猛地起身，喃喃自语:“当初还以为她死了，结果，三百年后她又出现了……如果我知道是这个任务，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去人间的……”
　　留仙看着心神不宁的德风仙人，有些担忧，小声唤了一声:“师父。”
　　德风仙人猛地回头，直勾勾地看着留仙:“留仙，这次的任务你不用去了，我会让仙帝另找人的。”
　　留仙心一沉:“那我成仙怎么办”
　　德风仙人说:“没关系，这次不行等下次，反正机会总会有，但是这一次，你绝对不行。”
　　“师父！留仙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德风仙人摇摇头:“不行，说什么都不能让你走，说什么都不能让你再见到她，你就给我乖乖待在轮回殿中，哪里都不许去！”
　　留仙心一沉，他本来还想着去岳山寻找锦瑟，还想着此次回来能帮她找到华年的转世，结果师父却将他软禁。
　　留仙沉声说:“师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没有告诉我。”
　　德风仙人深深地看着留仙，良久，叹了口气:“留仙，这些事你不必知道，你只需知道，为师这是为你好。”
　　“听话，好好在轮回殿里待着，等事情过后，为师自然会放你出来，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师再不拦你。”
　　德风仙人大手一挥，便在轮回殿里布下结界。
　　“师父！”留仙紧紧握住拳头:“放我出去！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出去！”
　　“留仙，”德风仙人深深叹一口气:“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师父的话，可不可以听我的话，就这一次，一次就好。”
　　留仙愣住了，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师父。一直以来，师父在他心目中都是高高在上的，就算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所以他什么都不用担心。
　　然而，那一瞬间，留仙看见了师父第一次对他这样说话，以一种近似哀求的方式。他的师父，怎能用这样哀求的语气，他的师父，怎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可是，锦瑟怎么办
　　留仙咚一声，双膝跪地，发出一声响:“师父，徒儿求你……有些事，徒儿不得不去做！”
　　德风仙人眉头紧紧皱起:“留仙，什么事非你不可如果是那个妖孽，为师这就去杀了她！”
　　德风仙人狠狠一拂袖，皱着眉头，怒气转身离开了，留下留仙一个人在身后拍打结界，苦苦喊着师父。
　　为什么师父会知道锦瑟？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可是，如果再这么耽误下去，锦瑟就会被师父杀掉。
　　这个结界，他就算打不开也要试一试，用十倍，百倍的功力，哪怕强行突破，也要把它破开！
　　留仙手掌开始暗暗蓄力，庞大的法力从全身源源不断地汇聚到手掌，周围的空气受法力的影响，形成一个又一个漩涡，吹动他的衣襟，吹动他的发丝。
　　功力越积越多，他的身体已经有些支撑不住而膨胀开来，渐渐地，血从嘴角流下，然后慢慢扩展到鼻孔，到耳朵，再到眼睛。连带着全身的毛孔都渗出细小的血迹。
　　留仙咬咬牙，用尽全力拍出这一掌，强大的功力与结界碰撞到一起，产生巨大的爆炸。留仙随着爆炸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到石柱上。支撑着轮回殿千年屹立不倒的八大石柱之一，那一瞬间碎得像豆腐渣一样。
　　留仙昏了过去。然而，结界却是安然无恙。
　　忽然，石柱废墟中一缕白烟飘然而上。在空中渐渐汇聚变化，逐渐显出人形。
　　微微一笑，明媚灿若阳光:“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这一世的我真是太惨了。”
　　那缕幽魂飘飘然飞到结界旁，几个动作之后，结界开了。
　　那幽魂笑了:“小郁离，你忘记了，这个结界还是当年我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