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之锦瑟华年》缘志异

1、第一章

　　仙界大殿内，仙帝端坐龙椅上不怒自威。
　　“启禀陛下，人间这几年有些不太平。”
　　“从何说起”
　　“无缘无故多出许多冤魂，这些人的阳寿未到却已经死了。因而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
　　“是吗？可曾查出原因”仙帝微微启齿。
　　“回陛下，臣等查出了三百年前的地狱之战……”
　　仙帝微微眯起眼睛，地狱之战吗？要不说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件事
　　“既然如此，派留仙去吧。”
　　瞬间，周围仙人们面面相觑:“这……不太好吧……”
　　仙帝微微颔首，显出至高无上的威严:“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若是成功，即可成仙。若是不成，便是他逃不过的劫。”
　　……
　　锦瑟在找一个人，已经半年了，没有一点消息。这是她来的第五个城镇，从南方寻到北方，从春天寻到夏天。
　　可笑的是，她根本不记得这个人的长相，也不记得他的名字。唯一记得的是他给人的感觉像阳光一样温暖。印象中，好像他很高，有伟岸的肩膀，一袭白衣，也很爱笑。
　　三天前……
　　“可不可以帮我找个人。”
　　路边茶馆的二楼小隔间里，一个带着草帽的女子轻声询问。
　　“姑娘你算是找对人了。”
　　那人拍拍胸脯，熊豪地说:“不妨告诉你，在这京城里就没有我王五子找不见的人。”
　　锦瑟显出几分焦急不安:“如果可以请快一点，我赶时间。”
　　王五子一拍大腿，豪爽地说:“没问题！不出三天！只要姑娘把那个人的模样给我描绘出来，就算把京城翻个天我也能把他抓过来。”
　　锦瑟有些纠结地说:“可是，我不记得他的模样了。”
　　“那名字呢？名字总该记得吧？”
　　锦瑟摇摇头:“不知。”
　　“那他有没有字，有没有号”
　　锦瑟摇摇头:“不知。”
　　王五子面露难色:“那还找个屁啊！你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记得了他的模样，我怎么给你找！”
　　锦瑟有些着急:“如果你都找不到的话，那京城上下就没有人能找到他了。
　　王五子面露难色:“但是……姑娘您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王五子有些不忍心留她一人在小酒馆里，便又问到:“要不您再好好想想，看看还能记得些什么吗”
　　锦瑟绞尽脑汁地想了好一会，说:“印象中他很高，有伟岸的肩膀，爱笑，一袭白衣，像阳光一样温暖。”
　　又想了好一阵，最后颓败地摇摇头:“剩下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王五子有些抓狂。范围好宽泛，这怎么找啊，大街上穿白衣服爱笑的人多了去了，总不能都抓过来吧。
　　“这……”王五子摆了摆手:“姑娘还是令找他人吧。”
　　锦瑟有些失落。也是，她连他的模样和名字都不知道，何苦还这么执著
　　“姑娘……”王五子放缓声音，说:“敢问这个人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姑娘你这么寻他”
　　锦瑟摇摇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可是我忘记他了。”
　　但是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种感觉，黑暗中，他就像一束阳光，潇潇洒洒地照亮了她的世界。
　　忽然，巷尾一个乞丐少年宛转悠扬的唱曲声音传到二楼: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锦瑟……华年……
　　她想起来了！他的名字叫华年！
　　就是这句诗，她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他的名字叫华年！”锦瑟有些激动，就连眼睛里都散发着光。由于声音有些大，引得周围的客人频频回看。
　　“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你找找吧。”
　　“多谢壮士。”
　　“三天之后，我再来找你，如果真找不见，我可就真的没办法了。”王五子说。
　　锦瑟慌忙点头。薄唇微动，笑了。这一笑，明艳动人，芬芳四溢。
　　……
　　三天已过，今天便是与王五子再次碰头的日子。
　　锦瑟一个人在街上徘徊，时不时地拢一拢头上的破旧草帽。
　　自从她幻化成人，有了第一缕意识之后，便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和“锦瑟”两个字，一直在脑海里徘徊。
　　或许，锦瑟就是她的名字吧，要不然她为何只记得这两个字。
　　对于他的印象，是在晚上做梦的时候。
　　锦瑟总会梦到自己处在一片黑暗之中，黑暗里有一片血一般的红色花海，她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的望着那片花海。
　　一个人的孤独，一个人的寂寞。漫漫岁月，独自承受。
　　不知何时，她的身边突然出现了刺眼的亮光。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袭白衣，带着笑从天而降。
　　金色光芒刺伤她的眼睛，让她睁不开眼。他的脸隐匿在光中，神圣得不可一世。
　　后来，她翻遍了所有的记忆都想不出他的模样，只能隐约记起他勾起唇角的一抹浅笑。
　　可是，每次她想努力回想起他的模样，换来的却是记忆更加模糊。模糊到她都不确定是不是有这样的人，是不是有这样的事。
　　她告诉自己，只是一个梦而已，不必多想。
　　可是这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得像是曾经经历过一样，那种刻在灵魂里的孤独感，她永远都不会忘。
　　她与他之间一定有发生过什么让她在意的事情。而仅存的一点模糊的记忆让她不得不去寻找他。
　　失忆就是过去与未来的一次决裂。如果你放不下过去的记忆，那你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一败涂地。
　　……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这是他最常说的一句诗。
　　他说，华美的琴瑟生来便有五十根弦，每一根弦都在思念过去的美好时光。
　　他说，他从不思华年，因为他便是那华年。美好的时光，都是自己创造的。只要当下开心，何必思念那已逝的华年。不过是徒增悲伤罢了。
　　锦瑟摸了摸头顶上的草帽，自嘲地笑了。
　　她怎么能把他的名字都忘掉……
　　……
　　三天之后，王五子如约而至。
　　锦瑟满怀欣喜的看着王五子，然而王五子面露难色。
　　“姑娘，你确定他的名字叫华年”
　　锦瑟郑重的点点头。
　　王五子很为难的挠挠头:“姑娘当真不知华年是何人物”
　　“难道壮士认识他”
　　王五子叹了口气:“算了，姑娘还是随我来一趟吧。到时候你就知道华年是何人物了。”
　　王五子七拐八拐带着锦瑟来到了一条偏僻的小巷。
　　小巷尽头，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年轻少年坐在那里。一根翠绿色的竹杖斜倚墙根，脚下踩着一双草鞋。他的头发有些长，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模样，只觉得那消瘦的下巴异常精致，想来相貌应该不错。
　　少年周围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孩童，围在他身边，静静地听他讲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云兮仙人飞升之前还是个书生。后来因某些机缘巧合改学道法，在一个电闪雷鸣之夜，云兮仙人飞升了。”
　　“飞升之后的云兮仙人忽然放飞了天性，成了所有仙人里最放荡不羁，随心所欲的仙人。身披鹤氅，手执利剑，头戴逍遥。就连仙帝都拿他没有办法。”
　　忽然，一个小孩举手发问:“哥哥，云兮仙人没有名字吗？”
　　少年笑了，说:“有啊，云兮仙人当然有名字。在他飞升之前，人们都叫他华年。”
　　华年……云兮仙人……
　　王五子见锦瑟听得入迷，便说:“这长发小孩是我们这里有名的赖皮户，据说脑子还有点问题，整天疯言疯语的，净讲些鬼神之事。华年就是他讲的故事之一。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就在三百年前……”
　　少年故意压低声音，把气氛调到高潮:“云兮仙人不小心把一只穷凶极恶的妖怪放了出来，引得人间大乱。仙帝派了好些人，都没能找到，后来便无功而返。仙人们便自欺欺人的以为那妖怪已经死了。”
　　“然而，只有我知道，那妖怪还在人间。”
　　“你们可得小心一点，说不准那只妖怪就藏在我们身边……”
　　引得周围的小孩子一阵惊吓。
　　锦瑟笑了。
　　王五子看着聚精会神听故事的锦瑟，叹了口气，收了钱便转身离开了。
　　……
　　锦瑟静静地坐下来，坐到小孩子的身后，听乞丐少年讲故事。从白天听到黑夜。
　　夕阳西下，所有的小孩子都回家了，只有锦瑟还在听他讲故事。
　　乞丐少年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笑着问:“姑娘可还喜欢我的故事”
　　锦瑟点点头:“喜欢。”
　　“您知道云兮仙人住在哪里吗？”锦瑟歪着头问。
　　少年笑了:“哪有什么云兮仙人，不过是我自己瞎编的罢了。听听就好，不必细究。”
　　“可是，我真的认识一个叫华年的人。”
　　“巧合而已，姑娘不必多想。”
　　少年指指自己的脑袋，说:“这人啊，本来就只有这么大的脑袋，装得东西多了，挤得慌，倒不如忘了来得轻快。”
　　“可是……”锦瑟还想说什么，少年已经站起身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说完，少年便拄着竹杖离开了。原来他是个盲人。
　　……
　　锦瑟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原地，失去的记忆又清晰了一点。她敢确定，华年就是云兮仙人。
　　他说，他本名华年，升仙后法号云兮仙人。众人皆知他为云兮，却不知他亦为华年。不过，他还是最喜别人叫他华年。
　　举酒而论，率性而为。不俗不媚，不蔓不枝。既非孤傲，又非谄媚。人生欢愉多几许，随心而逝自我意。终是不羡仙人，不羡华年。如此，甚好。
　　锦瑟笑了。记忆越来越清晰。内心难掩激动。
　　忽然，笑容僵在脸上。
　　她该如何寻他
　　一瞬间，失落席卷而来。忽然，远方传来打猎上山的人群的骚动的声音。那声音却越来越虚幻。
　　头昏昏欲睡，身体越来越沉，意识开始模糊。锦瑟感到身体内有一股躁动的力量在隐隐作祟，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不得不藏起身影。
　　她用尽全力，想要抵挡体内的力量。然而，当她倒地的一瞬间，她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