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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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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倒霉的时候,真的会前脚撒谎后脚就有人上门定点戳穿的吗,秦筝心虚地看了一眼曲尘,对上他的目光,遭冷哼一声,“你不是烧了吗?”
秦筝瘪嘴道,“姑娘手里的恐怕是假的。”
连翘不服,拿起秘籍在众人眼前晃了晃,“我手里的是真的!虽然如今假的拓本确实随处可见,可这是货真价实的《无相般若心法》!”
她转头对着秦筝道,“不都说是你偷的吗?那你验验是真是假呗!”
怎么又是冲自己来的,这样开门见山倒叫秦筝有些不适应了,连翘把秘籍塞进秦筝手里,还贴心的翻了几页叫他验。
他根本就连这秘籍的书皮儿都没见过,哪就验得出真假了。
连翘盯着他,“是不是真的?”
秦筝皱着眉,假装很认真,“我看看啊你别急,像真的又像假的,到底是真是假呢,这还真不好说……”
话音未落,连翘一把抢了过去,嫌弃地斜眼瞄他,“秦筝你可真墨迹。你就老实招了吧,你根本没偷过更没看过!”
秦筝,“……”
温庭云见这姑娘虽然刁蛮不讲理,但目的性极强,又不像是针对秦筝而来,便客气了许多,道,“我也不信是他偷的,姑娘大老远抱着秘籍来此处,我倒想听听你有何高见?”
连翘忌惮温庭云,听他客气,语气也软了下来,“高见不敢当,诸位行走江湖应该有所耳闻,那本相传被秦筝盗走交给魔教的《无相般若心法》意外流落民间,无知愚民不但私自拓印还贩卖给急功近利的人修炼,谁知修炼过此法的人,轻则气血逆转,重则走火入魔,少林寺原本不把这当回事,可中招的人多了也不得不插手管一管。”
连翘冷笑一声,“这一管才知,这拓印的确实是《无相般若心法》,可是其中被有心人改过关键一则。你也知道这本秘籍是少林寺的方丈虚慈大师亲手交到你那师父卫冰清手上的,被盗后都以为是落入了魔教之手,卫冰清当时也是这么说的,然而满世界散落着错的拓本,出处却非魔教。如今少林寺兴师动众,一边布下天罗地网找寻拓本最原始的出处,另一边把所有在贩卖的拓本尽数收去销毁。”
温庭云挑眉,“少林最初不在意是没想到这拓本是出自真迹,现在兴师动众那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这是真的吗?那些修炼了错的拓本的,恐怕还以为自己是修为不够才致走火入魔,少林寺碍于脸面也不会承认自己门派最上乘的心法被人改了一笔,就成了害人的毒物。”
连翘点点头,“谷主说的对,可更重要的是,少林和广寒已经因此生了嫌隙。”
曲尘虽非中原人,可丘池国国师府向来和中原正道交往过密,听他们这么一说,倒对如今的暗潮汹涌隐隐有些担忧,“我记得卫庄主召集群雄,一是为自己金盆洗手隐退江湖做个见证,二来是打算把庄主之位交给秦筝的。可少林当时又为何要把自己门派的武学秘籍存放于广寒山庄里呢?”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秦筝身上,他叹了一口气,打算说几句真话了。
“少林和武当交给师父的是《无相般若心法》和《不破不立剑谱》,师父只说未免将来有异心人得机会修习这两门武功而为害武林,才同两派掌门达成共识,在他退隐那日,同广寒山庄不传之谜一并封于禁室之内,永不见天日。之所以要放在广寒山庄,是因为师父同各派交好,又无利益争斗,向来受诸位敬重,加之隐退在即,才做了这样的决定。”
连翘睨了秦筝一眼,“师父左师父右的,好像当着武林群雄把你打得体无完肤废去一身武功的人不是你师父是别人似的,秦筝你怎么这么贱呢,被人卖了还一边数钱一边帮着吆喝!”
秦筝不语,倒是温庭云听了不大高兴,瞪着连翘,“会不会好好说话?”
曲尘阴沉着脸,虽然他说不出贱字,但也觉得秦筝如此支支吾吾唯唯诺诺实在不像他原来认识的那个人了,不要你少年轻狂不知天高地厚,也不需要这般作践埋汰自己吧。
“秦筝,卫庄主金盆洗手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温庭云见秦筝被逼问得面露难色,不忍道,“秦兄不想说就别说了,等你想说再说吧。”
秦筝沉默许久,苦笑一声,“你们都这么好奇,那我就给你们看看吧,姑娘得罪了。”
他二话不说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和里衣,露出雪白光滑的前胸,温庭云不知道他突然脱衣服做什么,自己方才还悄悄脱了一次,这会儿有点不好意思盯着看,于是赶紧把头扭开。
秦筝这三个月已经把脸皮修炼得很厚了,现在反而没觉得有什么,淡定地转过身去。
众人目光落在他的后背,连翘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还数的清,秦筝的背上该有九十九道剑痕,当时被砍的皮开肉绽,骨头都清晰可见,如今伤口已经长好,却留下了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疤痕,就像有人用针在豆腐里胡搅一气,可是豆腐碎了也就碎了,人的血肉连着筋,这等惩罚跟凌迟也差不了多少了。
温庭云咬着后牙不发一语,双拳攥得死死的,暗暗发狠,九十九道,他要一道一道还到那人身上才罢休。
曲尘移开目光,有些难以置信,“卫庄主对你竟然如此狠心。”
秦筝见众人看完都无语了,达到效果结束卖惨,默默拉起衣服,只是转过身来后温和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看够没有,看够就不要再问了。我该受的受了,你们要是嫌这疤不够多,尽管问尽管揭。”
连翘还欲说一句,只见秦筝抬头注视着她,“姑娘,你有心让我脱罪我明白,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可我宁愿再多受九十九道也不会翻供的,你以为我不会疼吗,我宁愿死也要背这恶名,你可想过为什么?”
“不止是你们以为的要报答他养育我二十五年的恩情。”
秦筝悲从中来,回忆起当时差点将他击垮的那些事,克制着没让自己失态,“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别问了。”
连翘看他没了嬉皮笑脸的神色,有些愕然,“刘堇栀死于他手,此仇不报吗?”
秦筝猛的抬头,“不可能!”
连翘笃定道,“就是他杀的!”
温庭云见秦筝情绪起伏颇大,问道,“刘堇栀是谁?”
曲尘道,“若我没记错,这是卫夫人的名讳?你师母?”
连翘抢白道,“对,秦筝的师母,卫冰清的夫人刘堇栀,也是他亲生母亲!”
众人惊诧不已,等着秦筝说话,可他低下头去,弓着的身子微微颤抖,再努力的克制,也抵不过揭开最深的这道疤的疼,师母的脸出现在眼前,温柔慈爱,体贴入微。
那是养育他二十五年的亲人,更是他失而复得的母亲,还未来得及狂喜,便亲眼见着母亲死在怀里。
师父亲口所说,刘堇栀是他的生母,更是潜藏在广寒山庄多年一心要盗走魔教圣物的余孽,东西被她交给了魔教中人,结果被师父发现,当场畏罪自裁。
秦筝赶到时,她气息奄奄地抓着秦筝的手不放,只是反反复复地叫他好好活着,还未待秦筝叫一声娘便撒手人寰了。
卫冰清心灰意冷,竟不知睡在枕畔二十多年的女人,处心积虑地算计着自己,更不曾想她也为自己生下过一个乖巧伶俐的女儿,却半点不念夫妻之情。
何况他们二人的独女卫雪晴,竟私通魔教之人,后命丧他人手,连清白之身也遭了玷污。
怒极之下,卫冰清便对秦筝道,“母债子偿,天经地义。”
秦筝丢盔弃甲任人宰割从头到尾没说过一个不字,便是因为这些。
同样是养育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亲人,师父可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要他去偿还也是应当的。
秦筝想起这些事便止不住的难过,他没有因为自己名节已毁武功尽废流过一滴眼泪,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倒也罢了,可是他的师母,该好好唤一声娘的人,却是连尽孝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有事情都是卫冰清告诉他的,就算不想相信他也认为那是事实,母亲通敌出卖正道,畏罪自尽,为保师父名节和广寒声誉,宁愿是他这个外面捡回来的野弟子将黑锅担了去。
其中之事烂在了所有当事人的肚子里,秦筝以为这辈子不会有人知道了,却不料连翘一来,当着众人面把他想咽下的苦水给翻了出来。
温庭云见秦筝久久不开口,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他脸上滑了下来,实在是不忍心别人逼问了。
他记忆里的秦筝,和煦舒朗的笑总是挂在脸上,意气风发,潇洒不羁,好像没什么事难得倒他,也没什么人能让他不高兴,即便如今窘迫潦倒,自见到他时温庭云就知道他能撑下去也能好好地活着,可今天他却眼见着这个人低着头流眼泪,无所顾忌地当着认识不认识的人面前,为他那个来不及叫一声娘的人流眼泪。
要是四下没人,温庭云真的想抱一抱他,也不问那么多为什么了,反正这个人是委屈自己受了,直到忍不住才吭这么一次,实在让人心疼得紧。
可人这么多,他抱过去别人看不下眼事小,秦筝要是一巴掌把他打开就坏了,只能忍着这个冲动,温庭云矜持地伸手搭在了秦筝的肩头,道,“我都说了,不想说就不说,你们把人逼成这个样子很爽吗?谁要再多问一句我统统把你们轰出去。”
秦筝无力地瘫坐着,肩上一沉,心里莫名有些温暖,便抬手拍了拍温庭云的手,喃喃道,“师父没有杀她,姑娘不要胡说八道。”
人家的家事,曲尘不便插嘴,只能无奈地坐在一边,连翘像个没心肠的人似的还想反驳,但是遇上温庭云冷厉的眉眼登时话又咽了回去,不打算在这个上面继续纠缠了,便道,“我今天来也不是要说这个,《无相般若心法》你拿好了,得空练一练,没准儿能把你这一身废掉的武功给练回来。”
曲尘疑惑道,“经脉尽断,内力全无,岂非大罗金仙再世也无力回天,怎么可能还练得回来?”
连翘抱着手道,“你当虚慈那秃驴为什么舍得把自己门派的心法拿给卫冰清封禁,还不是这东西厉害,若能成了可续筋造脉,你想想多少大奸大恶之人就是被废了武功留了一条烂命,没有武功就翻不了天,可若武功能回来呢,还不天天找人寻仇去了。”
“你倒了这么久的血霉,今天就让我这个大罗金仙来救救你。”连翘见秦筝没有任何反应,拿起秘籍拍在了他怀里,“秦筝!醒醒!”
“你还想再把剑拿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