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老皇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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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光点点，天渐明，皇宫盛宴经过一夜的觥筹交错也最终归于平静。
晨雾弥漫，东方欲晓，京城宛若一头正在酣睡的雄狮。
忽然沉重的马蹄声打破了漫长的宁静，晓雾中泛着寒光的铁甲发出阵阵有节奏的撞击声，很快整个队伍都从迷雾中现出身影抵达城门，然而迎接他们的却不是鲜花和掌声。
“站住！”
早已恭候多时的城门守卫们迅速围城扇形拦下了以李弥为首的众人，接着从城门内走出一个满头白发的宦官，仔细一瞧，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张黔张总管。
“李公子，圣上有令，要您一回来就前去见他。现在就跟咱家走吧。”
张黔面色有些不善，本来年纪就已经大了，还在城门下吹着冷风等了李弥一宿，今日要是换做别人，张黔大概会直接让人把他五花大绑到圣上面前吧。
“有劳张总管了。”
李弥有些疲惫地回到。接着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抬手脱下头盔，露出一张精致白净的脸，几缕碎发散落在额前，又解下腰间的佩剑交给身旁的士兵，
“走吧，我会和皇上解释的。”
李弥既然敢先斩后奏，他就已经有了被圣上召见的觉悟，但是等到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他又有些担心起来，都说君心难测，自己这一去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只要不连累其他人就好。
李弥跟着张黔一行人向着皇帝的寝宫走去，剩下的几百名士兵和俘虏关押的关押回营的回营，至少蛮人的事暂时是可以告一段落了。
“见到圣上以后把事情好好说清楚，圣上不会为难你的，去吧。”
张黔最后叮嘱了李弥一遍，措不及防地用手一顶李弥的后腰，将他推进了皇帝的寝宫。
李弥转过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的房门已经被人快速地合上了，看着面前华富丽堂皇的宫殿，昏黄的烛台下伺立着一个个像是石像般的侍女，甚至没有人因为他的出现而抬起眼皮，周围一片死寂。
无所适从的李弥只能硬着头皮向着寝宫内走去，
“在下李弥，参见皇上。”
隔着一道帘子，李弥跪在外面说道，清明的嗓音在寂静空旷的宫殿里格外清晰。
“嗯…你来了。”
很快帘子的另一侧便传来慵懒的回应，显然皇帝并没有入睡，帘子上的倒影晃动起来，里面的人似乎掀开锦被坐在了床沿上，
“进来，为何离朕如此远。”
皇帝语气语气温和地说道，
“是。”
李弥只好从地上站起来，掀开帘子走进了内室，他能感受到皇帝的目光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凝聚在他的脸上，下一秒李弥又重新跪趴在了地上。
“李镇的儿子竟然也已经这么大了，真是时光飞逝啊。”
老皇帝像是自言自语般地感叹道，大概是想到自己已经日薄西山，语气中难免透着一股悲凉之感。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
老皇帝温和地说到，
“是。”
李弥便听话地抬起身子迎向老皇帝探究的目光，嘴角不忘勾起一个乖巧的弧度，以李镇和皇帝的交情来看，李弥对皇帝的感觉除了是上位者外还是一位长辈。
老皇帝原本浑浊的眼睛在看到李弥的一瞬间仿佛有了光一般，一瞬间藏在脑海深处的回忆被勾起，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
李弥看皇帝迟迟没有再说话，只好自己先开口说道：“皇上，我是来向您禀报蛮人一事的。”
“那些琐事就先放在一旁吧。看见你，朕仿佛又年轻了一般，这是其他人所没有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老皇帝看着李弥温和地说道。
“不知。”
李弥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只能摇了摇头说道。
“唉因为你长得太像一个人，看见你，朕就像看见了几十年前的她，那是朕一生中最难忘，最珍贵的一段时光。”
老皇帝深情地望着李弥，又像是在透过他去看另一个人。
李弥心里隐约已经知道了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生母和皇帝之间的事，他不好评价更不敢评价，只好装作不懂的样子沉默不语。
“其实这么多年朕一直在后悔，朕原以为能够看着她幸福美满的过完一生也好，结果她却消失得那么突然，如果有可能，也许你就是我的孩子了。”
老皇帝带着不甘地语气说道，
李弥听到这里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爹和皇帝竟然还是情敌关系！但是为何要告诉他这些，就算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但皇帝的话未免太过无理。
李弥不禁想到要是这些话被父亲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一定不会像他这么没用大气也不敢出吧。
“不用紧张，这些都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我和你父亲的情谊也不是你能想象的。若不是今日见到你，朕早已记不清她的模样，只是如今见到了，想起来了，就再难以放下了。”
老皇帝感慨万千地说道，他显然也看出了李弥的拘束，便出声安抚道。
“来，再离我近些。”
坐在床边的老皇帝向着李弥招了招手，干枯的身子里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灵魂，眼里充满了活力。
李弥虽心有芥蒂却还是依照他的话跪在了老皇帝的膝边，老皇帝的目光太过直白，即使李弥知道他爱慕的只是和自己相似的另一个人，也还是忍不住低下头躲开了老皇帝的视线。
“也许这是天意，老天不忍见朕抱憾终身，才将你送到朕的身边，让朕能够弥补过去的遗憾。”
老皇帝抬手轻柔地抚上着李弥发顶，像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抚，也许见李弥一直乖巧的任其所为，他的动作也渐渐地开始变味起来，蜡黄干瘦的指尖划过莹白的耳廓附在的后颈摩挲起来，似乎还有深入的意味，难以想象这是个几近迟暮之年的长辈会做出的动作。
“皇上，请您不要这样！”
终于李弥鼓起勇气后退几步，躲开了老皇帝的触碰，重新跪趴在了地上，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你比朕的任何一个儿子，都更要让朕喜欢。”
老皇帝说话的时候眼睛炯炯有神，面对李弥的反抗非但没有恼怒，反倒对他格外得恩宠，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我只是一介武夫，何德何能得到陛下的偏爱，民康物阜、户有余粮便是李弥最大的愿望，皇子们都是人中之龙，李弥远比不上万分之一。”
李弥面无表情地说道，他没想到看似仁厚爱民的皇帝竟也是个枉顾伦常，沉湎淫逸的人，心里虽有怒气但更多的却是失望，果然少有人能在拥有权利之后仍然遵守规则。
“唉，朕的儿子再好，不过都在盼着朕死罢了。你虽为武将之子，却有着一副绝世容颜，纵然朕的后宫溺水三千，也不抵你分毫。原以为这样的人朕一生中只能遇见一次，不曾想在朕风烛残年之时，还能再见。”
老皇帝像是自言自语般地缓缓说道，并没有因为李弥的拒绝而展现出任何的不满，他这一辈子形形色色的人见过太多，李弥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李弥趴在冰冷的地面一言不发，老皇帝望着他一动不动的背，忍不住再次提起：
"你真的不愿意么，虽然朕的身体已经枯槁无力，但只要你愿意陪朕走过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等朕死后就把皇位给你，君无戏言。怎么样，你也想当皇帝吧？"
老皇帝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这种事情岂容儿戏！"
然而李弥的第一反应却是生气，他忍不住眉头紧皱着抬起头脱口而出，
一直面色和善的老皇帝顿时黑了脸色，吓得李弥顿时又趴回了地上，立马改口说道：
“父亲是皇上亲封的镇国大将军，李家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李弥绝无半点的谋逆之心。”
李弥说完后却迟迟不见老皇帝有所反应，心里渐渐有些打鼓，担心皇帝恼羞成怒。
“唉，你和你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说的话也一模一样。”
良久之后老皇帝突然开口无奈地说道，
“朕不会逼你。你不愿意就算了。”
老皇帝看似无所谓地说道，眼里仅剩的一点光亮却突然暗了下去。
老皇帝不再去看跪着的人，转过身有些艰难地抬起干瘦的腿重新躺回了床上，一声不吭地拉扯着重似千斤的锦被盖在自己的身上，看似简单的动作在他身上却似乎被放慢了十倍。
“朕不逼你，并不代表朕做不到，你懂吗。世界上有这么多的君王，除了君王，还有千千万万的人有能力让你屈服。朕劝你以后还是放下那所谓的自尊心，也放下儿女私情，上天给了你这副皮囊，就注定你的一生是不会平凡的，你若能够好好利用定能扶摇直上，不然只会落得的一个凄惨的下场，有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最后老皇帝还是忍不住劝一劝他，像李弥这样的人他这辈子见了太多，有的人一生富贵荣华享用不尽，而剩下的还没来得及开始这一生就已经死了，他不信李弥能逃离相同的命运。
"陛下的教导，李弥定会铭记于心。"
虽然李弥相信自己靠实力也不比任何人差，但老皇帝愿意放弃之前的想法，还是让他松了口气。
“唉，希望李镇能保护好你。你退下吧，朕有些乏了…”
老皇帝最后一声长叹，话语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一下连着一下，像是要把喉咙咳破了似的。
“是。”
李弥从地上爬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皇帝的寝宫。
从门里出来的李弥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终于平复下的激动的心情。如果可以，他再也不想回到这个充满压迫和约束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老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