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生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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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冷清的街道上空空荡荡，偶尔走过三两个喝的烂醉的酒徒，家家户户早已点起了屋里的油灯。
近日被愁云笼罩着的罗府，某个灯火通明的院子经过一阵慌乱喧闹之后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罗蔚的房间里仍然站满了人，和昨天几乎相同的场景，唯一不同的只是罗蔚越来越虚弱的身体，
没有解药能够将人留到现在已是不易，床上的人在经过刚才短暂的苏醒之后，又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仿佛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
“大夫，我儿他还有救吗？”
站在一旁的罗老爷忍不住开口问到，
“罗老爷，老夫已经尽力了，把家眷都叫来…送罗公子最后一程吧！” 艰难的说出这句话，皓首苍颜的大夫就背起了自己的药箱摇首叹气着走出人群离开了罗府。
不知是谁开的第一声，瞬间房间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之声，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氛，
听到这一噩耗罗老爷表现得很镇定，面色凝重的脸上却并不全是悲伤，呵退了房里一众的外人只留下家眷亲属，似乎已经接受了失去独子的冲击。
听到少爷病危的消息，罗家的一众女眷自然是要来少爷的床前哭一哭的，然而正真伤心的人，恐怕也只有罗蔚的生母罢了。
罗老爷早年风流多情，小妾们也生了不少孩子，其中最大的早为人母最小的不过牙牙学语，但除了罗蔚无一例外全是女儿，等到百年以后罗家的财产定然全是罗蔚一个人的，
罗家独子的死对这些妻妾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只要谁的肚子争气一点为罗家留下香火，谁就能独占罗家数之不尽的财富。
罗老爷站在罗蔚的床前最后看了眼床上的人，受不了这些平日里柔弱娇美的女人在他面前哭天抢地丑态尽现的样子，很快浓眉紧锁着离开了房间。
“过来，” 招手叫来了管家，罗老爷低声对他说道，“少爷名下现在有多少产业，你跟我到账房好好算算。”
虽然罗老爷如今还未到迟暮之年，但罗家早已被罗蔚牢牢地控制在手，真正留在罗老爷手中的权利不足十分之一，一直被自己的儿子压制着，如今没了罗蔚，罗老爷似乎又能找回一家之主的感觉了。
甚至都等不及罗蔚咽气，罗家上下便已经开始打响了自己的如意算盘…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
似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院子里的吊咽声也渐渐歇了，哭累了的妻妾们收了眼泪互相搀扶着准备回自己的院子歇息，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隐约来喧闹声，似乎是有谁闯了进来，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位公子冲进了院子，后面还跟着早已背着药箱离去的大夫，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罗府！” 说话的是罗府的二姨娘，平日里为人颇为强势且善妒，如今罗蔚的生母三姨娘没了倚仗，她在府中的地位自然就水涨船高了，
“我有解药，罗蔚还没死，让我进去！” 李弥在一群家丁的阻拦下焦急地解释道，
他在骑马赶来的路上正好遇见了负责医治罗蔚的大夫，听他说完了经过，李弥直接把人带上马赶回了罗府，如今解药都拿到手了，他怎么甘心放弃，
“大胆！你难道要让公子在黄泉路上也不得安宁吗，来人快把他抓起来！” 二姨娘一口咬定罗蔚已死，抬手指着李弥喊到，歇斯底里的声音尖细且刺耳，
二姨娘平日里负责打理府上的家事，她的命令家仆不敢违背，于是一拥而上将李弥拦在了院门外，
无论李弥怎么解释，二姨娘也充耳不闻，一口咬定李弥是来捣乱的，坚决不让他靠近罗蔚的房间，
其他的小妾们平日里被二姨娘欺压惯了不敢吱声，长年吃斋念佛的大夫人此时正闭着眼不停地捻着手上的佛珠，对面前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
李弥渐渐意识到了什么，看她的样子哪里是不相信自己有解药，分明是不想自己把人救活，这些罗蔚的长辈们，竟然比不上他一个外人在意罗蔚的生死，看着面前一个个冷漠的面孔，连李弥都替罗蔚感到心寒。
想明白了的李弥不再犹豫，瞬间打飞了拦在身前的家仆，站在房门前的女眷们吓得惊声尖叫四散逃跑，李弥趁机带着大夫冲进了罗蔚的房间，
“大夫你快去看看他。” 把解药交给了大夫，李弥焦急得说道，
“公子放心，老夫一定全力以赴。” 面色凝重的大夫说完就转身快步走进了内室，
李弥则站在门口守着，见识过李弥的拳脚后，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没人敢上前硬闯，只有二姨娘被气的口不择言，俨然和骂街的泼妇没两样，
“你们都在干什么！”
这时院外传来一声怒呵，终于被院子里的喧闹声引来的罗老爷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二姨娘看见罗老爷自以为有了靠山，立马换了副哭的梨花带雨的面孔，
“老爷你要为我做主啊，李公子他不但打伤了我的人，还硬闯蔚儿的房间，可怜的蔚儿啊，但死也不得安宁…”
二姨娘这边哭诉着，另一边有管事的已经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罗老爷，罗老爷听了脸色顿时一阵黑一阵白，对这个丢尽了自己脸的蠢女人顿时心生厌恶，只是碍于有外人在场不好发作，
悄悄对着下人使了个眼色，二姨娘身边的丫鬟就强制性地把她搀扶了出去，其他几个女眷也纷纷离开了院子，一瞬间少了大半的人，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她是个无知妇人，只是爱子心切失了心智，让李公子受惊了。” 罗老爷面色难看地向李弥解释道，
虽然李弥心里很是气愤，但总不能连罗老爷也拦着，只好侧身给他让出了路，
“抱歉，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
似乎没有听见李弥的话，罗老爷径直越过李弥走进了房里，李弥顺势也跟了上去。
“怎么样了，李公子的解药可有效？” 罗老爷对着忙碌的大夫问到，似乎对李弥带来的解药并不信任，如果解药是假的，或许现在他就不会对李弥这么客气了，
“解药送得太晚，罗公子还没脱离危险，但是服了解药后脉象明显变得强劲有力了许多，身体里发黑的血液也有变鲜红的趋势，虽然现在还醒不过来，但至少命是保住了。” 背对着罗老爷，重新包扎好伤口的大夫带着些自豪的语气说道，能够治好罗蔚，也是对他医术的一种肯定。
听了大夫的话李弥一直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一旁的罗老爷看起来反倒比较冷静，
“李公子，既然犬子已经平安，府中还有许多家事需要处理，公子请也先回去休息吧，罗某在此替犬子多谢你的解药了。” 罗老爷面色平静得对着李弥拱手作了一揖，虽是说着感谢的话，但话里行间透着疏离。
既然已经确认了罗蔚的安危，罗府的人又个个都很古怪，李弥也不想多待，
“那我就先走了，今日如有冒犯还请多包含。”
…
终于又回到了将军府，李弥顿时有种久违的如释重负的感觉，之后接踵而来的便是强烈的疲惫，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好好休息的李弥还没意识到突然袭来的无力感是中毒的表现。
借着月色回了自己的院子，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少爷，您终于回来啦！” 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常看到李弥立马跟了上去，举着灯笼为李弥照路，
李弥没有理他，自顾自得推来开了房门，
“少爷…罗公子他…他好了么？” 昏暗的光线下小常没有注意到李弥不太好的脸色，低着头有些忐忑地问道，
看到少爷进了屋，小常自然得跟了上去，没想到这次却被少爷挡在了门外，借着手中的灯笼看清了李弥阴沉的脸色，心里本就藏着事的小常顿时如坠冰窖，悄悄攥紧的手指顿时刺进了掌心，
“他还没死，你失望么？” 李弥用一种极度冷漠的语气问道，
这却比愤怒或者嘲讽更让小常感到无措，那是一种看透一切的语气，是对一个无可奈何只能抛弃的东西说话时才会用的语气，
“你还记得我昨晚和你说过什么吗，常安…你好好想想。”
说完李弥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当着小常的面关上了房门，留下如石像一般僵硬的小常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
李弥早在发现恶鬼道的时候就已经确认小常在说谎了，他根本不知道解药在哪，
虽然李弥心里明白小常这么做是为了自己，但这并不能掩盖他欺瞒自己的事实。
跟了自己这么些年，李弥能感受到小常对自己已经多了些主仆之外的东西，但他并不需要，多余的感情不过是一种累赘。
合衣躺在床上，虽然心里思绪万千，但很快又一阵难以抵抗的疲惫感袭来，李弥很快失去了知觉，与其说是睡着了，不如说是昏迷了更准确一些…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生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