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巫师的材料单》陌面

2、第 2 章

　　堕诺突然有点后悔了，他站在海滩上，浑身湿淋淋的。一接触空气就令他浑身上下一个哆嗦，心里更是委屈。我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可是这样的想法说说还行，可是一旦和钱挂上钩，那也就只能为雾霾事业的建设添砖加瓦——当做屁给放了。
　　堕诺走在沙滩上，看着周遭使他嫉妒到质壁分离的好身材，不由得就觉得有些饿。心理上的饥渴，掺和着许久没进食的身体抗议，获取的饥饿感是双倍的。
　　这简直太惨了，堂堂一代海巫师，还没有过上奔小康的幸福生活就要被拍在沙滩上了吗？
　　得亏堕诺还存在这一丝清醒，及时克制住了趋于本能的捕猎行为。
　　所有的过往在他脑海里溜了一遍，他突然就找到了一张饭票。
　　顿时眼也不花、腿也不弯了，咒语什么的张嘴就来了。
　　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一座城堡的门前。
　　堕诺满脸懵圈：咋滴了，这是发达了吗？
　　这当然不能怨怪堕诺接受不了什么同期好友发达的事实，而是因为堕诺找到的那张饭票，它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狮子。
　　请不要误会，这当然不是什么新晋人红狮子巫师，而是很普通的一只狮子。堕诺将它从猎人的手里解救下来，将它养大。这头狮子长得比较庞大，这就为它平凡的生活增加了点小小的调味剂。堕诺没什么文化，对起名字一类的事情更是头大，所以他一直都是“狮子狮子”的叫着。索性这狮子也很聪明，一听到堕诺的声音就会回应他，日子久了，也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尽管多次对这个称呼表示不满，但可惜堕诺采取了“听不懂”政策。狮子见此，也就没有再提出异议。
　　堕诺试探般地在门外叫着狮子，企图让自己不安分的心平静下来。
　　这个时候从城堡内部突然冲出一道漆黑的身影，撒欢似的围着堕诺转了几圈。然后这位长相俊秀的男人躺在了地上，双手蜷起，吐着舌头，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堕诺。
　　堕诺：神经病啊你！
　　堕诺那只狮子见到他总是很欢快的模样，有时候还会翻着肚子让他摸摸。虽然随着狮子日益成熟，这项福利也逐渐消失掉——但长时间不见面，狮子还是很乐意让他摸肚子。可这些并不意味着堕诺能够接受一个大老爷们这些宛如智障的动作，甚至因为这些，他的眼睛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身体上的伤害事小，内心的创伤也多少是有一点的。堕诺猜测这或许是位王子，而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城堡中的国王王后为什么放任他们的智障儿子跑出来。
　　男人见堕诺站在原地，不仅不摸摸他，而且还一脸见到怪物的模样，心里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自己现在没有了毛茸茸的鬃毛、油光水滑的皮毛还有那条长尾巴，他就要始乱终弃了吗？
　　可是他的声音却被这样的身体控制着，连一丝低低的呜咽都发不出来。
　　他只能暂时妥协给身体里的那只恶魔，让他用迷惑的声音去引诱自己的爱人。
　　堕诺左思右想，最终试探地伸出手，企图去碰碰这位碰瓷的壮汉。结果他的手还没碰到男人周围的空气，对方就一翻身从地上起来了，然后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礼服上的灰尘。满脸狰狞，目露凶光——这幅与他外表形成极大反差的社会人做派，倒令堕诺莫名安心了下来。
　　“你是巫师。”男人这样开启了他们的对话：“有兴趣进来喝一杯茶吗？”
　　堕诺迟疑了一下，看到对方并不在意地返回城堡，也就跟着进入了城堡的那张大门。
　　清冷的宫殿衬得一点烟火气息也没有，空荡荡的与它华贵的外观极度不符。除了男人和堕诺，竟然再无其他人的出现。堕诺见多了落魄豪门，倒也没有多想，甚至还有心情对这犹如样板房的装饰在心里进行点评。
　　堕诺坐在被安排的座椅上，有些胃痛地看着对面展示出的温柔眼神。然后他见证了一件犹如魔术表演的事情：英俊的男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野兽。但堕诺不得不承认，这只野兽比起犯病的男人更令他觉得顺眼。他这样想着，视线转移到餐桌上，那上面的一个茶壶和一只小茶杯吸引了他的注意。“哦豁，”他想，“果然是王子。”像这种能够说话、思考的魔法用品还真的是有钱人才养得起的。
　　“先生，”野兽开口：“你想吃些什么？”
　　堕诺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不饿了：“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您刚刚的行为。”
　　“那么我们就吃些普通的饭菜好了。”野兽这样回答。
　　好吧，吃饭总是能让人愉悦的。堕诺这样想，并不为对方岔开话题感觉不满。
　　桌子上的美味饭菜很好吃，堕诺的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吃得非常开心，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一顿。
　　对面那头野兽吃法优雅却快速——明显是受过专业的训练，吃完之后他就一直带着迷之笑容看着堕诺。于是堕诺打消了再吃一顿的想法，并且觉得毛骨悚然——如果他现在是女装的话，倒不会有这样失礼的错觉。结合刚刚的异样，堕诺心里产生了一种大胆的猜想。
　　“狮子？”他轻声喊道，带着不可查的颤抖。但对面的野兽双眼放光，还咧起了他的大嘴。这样的回应打破了堕诺最后的自我安慰，他直视着野兽的眼睛，眼皮不由自主地耷拉了下来。
　　得了，他的狮子变成了这样的野兽。
　　“好吧，这样我也没法带你出去玩了。”堕诺说。
　　对面野兽闪光的双眼瞬间黯淡了下去，却也只是一刻。然后他开口说：“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事实上，这座城堡的主人是我——一位王子。很抱歉，对你的宠物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你对他做了什么？”堕诺紧张地问：“他还年轻。”
　　“我还没有禽兽到那种地步，只是很不幸的、单纯的合体了而已。”野兽故作轻松地说。
　　堕诺在他的叙述下明白了前因后果，天杀的王子惹恼了一位仙女，被变成一头野兽，这个模样直到一位姑娘愿意嫁给他才能够解除。而堕诺的小狮子却是这件事里面最倒霉无辜的，他只是想去找堕诺，从这里路过罢了。于是王子和狮子两个融合成了一头野兽，狮子的思想一直安静地蛰伏在最深处。如果不是今天堕诺轻声喊他，估摸着会一直不愿出来。
　　可爱萌哒哒的狮子变成了油腻腻的怪物，堕诺伤心极了。当他问及那位施法的仙女的事情时，野兽也说不清了，更何况对方早就没影了，堕诺也没法通过这个手法确定是哪个坏家伙做出的事。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头顶乌云地蹲在墙角种蘑菇。
　　这只野兽的脑袋快裂开了，王子和狮子在打架，双方都想占据思想主导权。最终狮子凭借自己多一点的实力把王子挤到了一遍，占据了身体的主动权。于是这头野兽动作僵硬、四肢不调地凑到了堕诺的面前。刚刚那一番对话唤起了狮子的委屈，此时他极度需要堕诺安慰他，哪怕什么也不干，只是摸摸他的头就好了。然后他就会蹭蹭对方柔软的手心，大家还是可以一起再和曾经一样玩耍的。但凑到堕诺面前的大脑袋令这位巫师更伤心了，他一把抱住野兽的头，心里想着要不要就此离开，再不回头。狮子明显看出了他的打算，使劲搂着堕诺，死活不肯松手。
　　【你不想要你的小可爱了吗？】狮子这样想：【可是我们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于是委屈顿时溢满了他小小的心，发出呜呜的可怜声音。
　　堕诺突然想起了狮子小时候的模样，那样奶凶奶凶的丁点大的小东西。他的心顿时化成一滩水，他可受不了狮子这委屈巴巴的模样——尽管此时外貌全然不同。堕诺调整好自己的精神状态，令他足以适应这件惊人的消息，并能够对此事发表高见了。
　　堕诺坐在了野兽的身上——这当然和他俩相处习惯有关，他开始和这“一体双魂”的野兽一起思考分开的可能。“他还真是喜欢你啊，”王子这样说，“往常可不见他这样活泼。”他将活泼这个词咬得极重，就像堕诺的肉一样被狠狠咀嚼。“他当然喜欢我，”堕诺很开心：“我也很喜欢他。”这具身体的头颅被狮子操控着往堕诺身上凑，甚至还伸出舌头想给堕诺洗个头，这当然被王子给打断了。
　　“那么你有什么办法？”王子问：“我可不想再当一头畜生。”
　　“收起你这幅嘴脸，”堕诺反击：“我也不想让我的狮子和一个垃圾生活在一起。”
　　“你！”王子炸毛，他操纵着身体想着狠狠地咬死对方，完全不在意自己能不能变回来。
　　很不幸，他忘记了狮子的存在。
　　“倘若你品格优秀的话，这种方式会带给你造就新时代的能力。”堕诺翻了个白眼：“而不是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爱’，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堕诺单手撑着下巴，揉了揉野兽毛茸茸的耳朵，着重捏了捏对方的耳朵尖。
　　野兽显示发出沉闷的鼻声，然后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既然仙女给出了解决方法，那么一切都好说了。”堕诺提议：“你去找一位姑娘，然后坠入爱河吧。”
　　狮子附议，然后王子以一票否决权否决了这项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