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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南阜霍闻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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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风蓝跑来风渐越的屋外嚷嚷出事之后,风意暖只觉得自己怕什么来什么,跟着风蓝离开。
“小姐,那人还在山下。”
风蓝与风意暖说了货运途中出了事,便让风意暖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应对。
“霍家人?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姓霍的?”
是了,霍家人!
当日自己沉浸在了悲伤之中,那人在杀了风正合以后,还说过那样一句话。
只要你还记得,这世上有所谓的霍家人存在。
难道是这个人?
贺袁芳一时之间,还并未能够想到有什么霍家人存活于世,当时的夜晚,也只是看到一个背影。
如今签了这契约的人,怎么就成了霍家人?贺袁芳不懂洋文,只是看着那张契约,忧从心生。
“难道是霍家人来报仇了?”
贺袁芳兀自说出这话,也是让风意暖摸不着头脑,“谁是霍家人?”
贺袁芳只字不言,风意暖只好去问父母,可他们也并不了解事实。
这一家子的人,似乎都有人故意隐瞒着风意暖什么,却又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无从考究。
想着去求助风渐越时,李叔却说:“三少爷?他已经走了。”
风意暖本以为,可以从风渐越的口中得知什么,却还是错过了。
风渐越来去自如不受拘束,最终让他上心的,不过还是一幅画罢了。
他居然这么走了,这一走,怕又是一年过去了。
“小姐,信义会的人都在门口等着你,让你给个说法,”
信义会,那便是四城主事合并商讨货运的地方,起初四人信誓旦旦,将守信仁义摆在第一位经商。
可虽表里不一,也是撑过了几十年。
如今风正合去世,下面的人虎视眈眈就等着风意暖自己出错。
“各位叔伯,意暖自会给个说法,但不是今日,大家也不用听风就是雨,不过是货运出了问题,能解决的。”
“谁说的?风家码头货运从未出岔子,怎到了你手里就乱了?”
“悠着点,别乱了阵脚毁了风家码头,还牵连我们三人生意。”
其余三城主事觉得自己并未被风意暖放在眼里,倒是孙家人,在早已认定风意暖为自家儿媳妇以后,也并不想插嘴。
孙复元被风意暖撇开冷落许久,这会儿看她慌张的模样,叹息一声。
不过是个孩子,能成什么大事?
可他还得碍于脸面,对着风意暖问:“需要帮忙,就跟我说。”
风意暖不知该找孙复元帮什么忙,她此时虽然还没什么能耐,但最起码,还是要有点骨气。若是在孙复元面前装着小鸟依人,那铁定被眼下这群人看轻到骨子里。
“风蓝,跟我走。”
备了车,准备与风蓝去往那契约书上的地方。
沿路的雪很厚,颇有些干冷,风意暖看向窗外,脸颊有些被寒风刮得疼痛。
“小姐,山下那人来时就难应对,我看他主子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车缓缓行驶,至一个她此刻不知名的地方。
她不是没有听见,只是她心下也在思考,要怎么对付,才不算白来。
手心里是那份风正合和那姓霍的契约。
其实已是废纸,风正合死于意外,一切还未来得及,就成了这副景象。
“到了。”
临水而建,像古老的宅院,人们向往的世外桃源。
一颗雪松从霍家的墙头延伸出来,覆盖在似银针的松叶,细密银白的美。
“风蓝,你去求见。”
“什么人?”
“南阜城主事风意暖求见霍爷。”
“他不在。”
风意暖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居然不在?可他住的地方,还能重兵把守,他是什么人?
“那我在这等。”
面对非议,风意暖最怕听到的,就是自己白读了书,又抹了风正合的脸面。
地方不会出错,那契约上写着姓霍的就住这,她会等,一直等下去。
她是被夸大的,是被风正合捧在手心长大的风家子孙。
她成了南阜城的主事……
一切出乎自己意料,却不得不硬着头皮。
——
“停车。”
霍一踩了刹车,跟着看到了车窗外那副景象。
两个女子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被灯光笼罩着,可以看到黑暗里雪的纯白纷飞在天空,直至地面。
她身上的白色袄裙若不是因为墨黑的发丝和裙摆的莲花,就快和此景浑然一体。
风蓝撑着一把黄色的油纸伞,而二人,丝毫未动,若不是看到了她还能眨眼,就快让他以为,这是谁在他家门口堆的绝世雪美人。
“霍一。”
车后的男人吩咐,霍一下了车,他知道他该做什么。
“抱歉,二位为什么站在这里”
风蓝赶忙问面前西装革履的人:“你是霍家人?”
霍一:“是。”
“能帮我们见霍爷吗?”
风蓝的话,让霍一一愣,难不成是哪个名门世家小姐来追少爷的?
“少爷很忙,或许并不能……”
拒绝的话,在风意暖的意料之中,她微抬头看了一眼霍一,颔首浅笑:“那我们就明日一早再来等,风蓝,我们走。”
“哎?”
霍一还没问清什么,倒是被人先甩了个背影。
车内的霍闻祁,看着车外那人的一举一动。
他虽说没有听见什么,但至少看见了风意暖。
看到风意暖浅笑和离开的背影,他一瞬的失神,他归咎于今日太累了。
“爷,人走了。”
“嗯。”
霍一回到车上,给了霍闻祁回复。
霍闻祁径自坐到位置上,将拐杖靠在办公桌,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自己的领带和袖扣。
“英国客户那边不好交代,毕竟,离我们与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天。本来预计今天到货,却出了意外……如果这样违约金算起来……”
老陈已经不敢再往下说,因为霍闻祁的脸色已如阴霾。
“她会来的。”
——
“小姐,为何不在门口等?”
“我们有错在先,货运出错,没有二话可说。货碎了多少已经不重要,碎了就是碎了……”
风意暖哪怕平日里再怎么小孩子心性,她在这会儿必须冷静。
翌日,她依旧在门口站着等。
“傻到以为,苦肉计也能做缓兵之计……”
透过杯中的酒,他看向门口那小小的身影。
霍闻祁的嘴角噙着冷笑。
“爷,那这会儿……”
“让她进来?”
风意暖已经冻得麻木,风蓝见状,立即捂着她的手搓揉。
“小姐,好些没?”
二人被请进大门,却怪异如此气势恢宏的霍家,只有霍一一个人掌管。
风意暖被请到了书房,风蓝被招呼到了偌大的客厅。
——
“霍闻祁。”
“你好,我是心瓷坊风意暖。”
霍闻祁的声音,让风意暖觉得有些熟悉,但声有相像,她不能因为熟悉而放下戒备。
“对于那批货,有什么想说的?”
她从他简短的句子里,听出了轻蔑,玩味……
她不自觉地抬头,却不见人影。
什么年代了,见人还要隔屏风?
这算什么怪癖?
霍闻祁两指挑起身边的拐杖站起身,缓步走到可以俯瞰底下一切的窗前。
镜片后的丹凤眼,微微眯起。
雪花堆积在地面,被她的步伐映出深深浅浅的脚印褶子,是风意暖的鞋印。
偌大的书房,风意暖站在霍闻祁不远处。
霍闻祁的视线像是要将她里里外外看个透彻,视线很露骨,却多半带着怀疑。
风意暖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知道他慵懒地站着,一手在西装裤袋内,却在他右手覆盖着有阎冥头像的木质拐杖中,倒吸一口气。
“风小姐,在好奇什么?”
他将阎冥覆盖在掌心中,他为什么选择这个雕刻在拐杖上?
他的腿,难道不便?
声音和外形,看起来并不是上了年纪的人……
他不惧生死,还是觉得,生死可以随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身上有一种狠戾气质,的确让人望而生畏。
“千年碳化为阴沉,常年水下水沉木,多年岁月灵性足,霍先生的这个阴沉木价值连城,是宝。”
霍闻祁:“原来是行家,倒是研究得明白,请坐。”
风意暖的手心冒汗,“关于那批货……我的意思是,请给予几天宽限期,让心瓷坊的另一批货代替。”
霍闻祁一听碎了的货就有些生气,妇人之仁,果然花瓶一般的女子太多了。
他鼻尖轻哼,“恕我直言几个你必须了解的要点。”
“啪——”
他甩出一份契约在红木桌面,不用他多说也知道是什么。
“一、能全然与我商讨的,其实只能是风正合,而你爷爷意外去世了,我对此惋惜,但,你无权。哦,听闻你爷爷去世,那么,节
哀顺变。”
“啪——”
“二、这是摘抄另一份与英国客户的契约条款,呵,风小姐该明白,这是我手底下的隐私,而我现在不介意让你一目了然,我的意图,是要告诉你,违约金百分之三十,我需要付给出口的英国公司,百分之三十加上风正合与我签订契约相加,我替你四舍五入。”
他伸出宽大的手掌,风意暖看到屏风后的霍闻祁似乎勾了勾唇,“风小姐,是百分之五十五。”
“还有第三点,是我刚加的。风小姐建议我代替若是代替,我为何找心瓷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玉瓷斋烧瓷技术炉火纯青,风大小姐凭什么信誓旦旦,来建议我代替?还是你这个行家,更能替霍某对付那些英国人,说这些碎片是前朝出土文物那般的珍贵,让他们欣然接受?”
他双手交叠在拐杖上,一如王者:“违约金预估将近八千万大洋,这是我找你面谈的目的,你的建议,不在我的考虑内。”
风意暖端坐在他的对面,他字字铿锵有力敲击在她心尖。
她不想拿起桌上嘲笑着她的那两份契约来看,那显得自己更是无知。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没有给她退路,直逼她到了死角。
这就是霍闻祁,风蓝之前对她说的话,在这一刻验证。
手铃响起,她站了起身。握住了伞柄,对视着他。
“霍先生,碎了的货物,我表示歉意。恕我提醒,契约条款里规定,违约金支付期限不超过五天。心瓷坊近日会有人联系霍先生此事,既然无意商讨,那便,后会有期。”
风意暖转身,既然不给退路,那起码也不能输了气势。
“哦?八千万大洋,风家小姐不在话下?”
风意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是冰冷的。
风正合什么时候定了这笔买卖不重要了,货碎了多少,不重要了。
八千万大洋,一座金山一般,常人此生都无法偿还。
“霍先生即是让风家赔,也该露出真面目,五日后不论给钱也好,补货也罢,不然意暖到死都不知道,今日是与谁人交谈?”
霍闻祁没料她会这么说:“我刚来南阜城,识人寥寥无几,风家小姐怎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