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玉》EveZ

15、前夜

　　宸易放心不下穆昀，索性和她一起来了。两个人在快天亮的时候带着人快马到了百丈山，结果刚到就发现不对劲了——山下居然有官兵严密把守住了上山的路。
　　穆昀纵马到了山路口，直接被一个衙役拦下来了。“这段时间没有命令不许任何人上山，请回吧。”
　　穆昀皱了下眉，问：“命令？哪来的命令？”
　　衙役看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关你什么事？”
　　穆昀急着上山，骂了一声准备直接闯上去，被宸易扯了一下。
　　“你别急”，宸易使了个颜色示意身后的随从过去问话，问清楚这都是哪里派来的人以后穆昀立刻就火了。
　　“什么时候一个知府还能调动这么多官兵了？疯了吗？”
　　“你上山吧，这事我处理。”宸易也是气不打一出来，不说穆昀和顾南珏的关系，单以朝廷的角度来说，也不可能出面帮助正道灭了天玄教。正道独大绝对不是她们想要见到的场面。
　　穆昀点了点头，直接走了，衙役还要阻拦，直接就被宸易的人拦下来了。
　　“去，把你们知府叫过来，本王倒要看看哪个知府的本事这么大，还能调动官兵封山！”
　　“这都是哪的军队，私自调兵，这是要造反不成？”
　　“顾知府胆子不小啊，不知道的还以为益州是你的天下了呢？”
　　“不敢，本王没见你有什么不敢的！”
　　……
　　穆昀走远了还能听到宸易的声音，山下的事情从她亮身份就差不多处理好了，接下来武林中的事情就要她来解决了。

　　百丈山地势险要，普通官兵很难直接上来，但是这个地势对于武林中人来说就没有这么麻烦了。所以是由正道各大门派的掌门还有精英弟子联合起来攻山，官兵负责把守山下，以免被突围。
　　天玄教再怎么厉害也不是这么多门派的对手，他们仗着天险守了三天以后攻到了山门处。
　　这些门派也知道，魔教是灭不干净的。今天灭了天玄教，过几年又会出来新的教派，因此这次的目标只是顾南珏这个教主。
　　失去了他这个宗师以后的天玄教，也就没有什么威慑力了。
　　顾南珏难得一见的穿了比较正式的黑色绣金长袍，坐在听宽大的椅子上，显得单薄的过分。听完庞念双汇报事情，他皱着眉问：“还是不能下山吗？”
　　庞念双脸色也很沉重，说：“出不去，下面已经被官兵围住了，还有那些门派的包围，根本出不去。”
　　顾南珏闭上眼睛，明天是最后的期限，想起来那几个围在外面的门派，他突然就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逃不过去这一劫了。

　　他沉默了半晌才说：“天亮了以后本座出去会会他们，如果我出事，天玄教就都交给你了。”
　　“教主！”
　　外面围着的有好几个宗师，顾南珏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以一敌多，他所谓的出去会会，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顾南珏下定决心以后反倒是放松下来了，还有心情安抚庞念双。他笑了一下说：“他们不就是想我我这条命吗？给他们就是了。我总不能真看着他们攻上来，彻底毁掉天玄教吧？
　　以前教务也都是你管着，我不在了，你要多辛苦些了。有你在，哪怕是我死了，天玄教也不会彻底没落下去。为了天玄教而死，我也算是没有辜负师尊的恩情。”
　　见庞念双还要开口阻拦，他起身向外面走去，摆了摆手说：“别拦我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顾南珏没让人陪着，一个人去了穆昀之前暂住的院子。

　　穆昀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所有东西都留在这里了，她走了以后顾南珏还是住在这里，屋里的一切都也保持着之前的样子。
　　顾南珏偶尔会有一种错觉，穆昀没有离开百丈山，晚些就会回来了。
　　他总觉得穆昀不会就这么消失不见，不管结局是怎样，穆昀都会回来给他一个交代，而不是一声招呼都不打的离开。
　　他把穆昀先前买给他的那些东西还有穆昀的东西都一一看过，最终拿起来穆昀没带走的双剑。
　　穆昀的双剑样式很特别，尺寸和普通的长剑一样，剑柄是通透的白玉制成的，剑身漆黑，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打造成的，剑柄和剑身的连接处有金制成的镂空装置。
　　比起江湖上杀人用的剑，穆昀用的这个更像是一个精致的装饰品。
　　但这个剑并不是装饰品。

　　顾南珏见过穆昀动手，她的剑法熟练，动作也很快，一般来说几招以内就能控制住对方。
　　她平时不伤人，都是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就算了。
　　只有一次他们遇到一伙山贼，对方嘴上不干不净的，说要杀了穆昀把顾南珏带回去。当时顾南珏身上的伤没有好，对方人多，险些伤到了他。最终穆昀急了，干脆利落一剑刺穿了那个大当家的心脏，一瞬间血顺着剑身上的凹槽流了出来。
　　那一剑吓跑了那些山贼，也吓到了出剑的穆昀。
　　那是顾南珏第一次见穆昀杀人，事实上也是她第一次杀人。顾南珏记不清自己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这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穆昀是不同的人。
　　穆昀会因为杀了一个对他们有敌意的山贼而感觉别扭，而他早就不会因为杀人而难受了。
　　顾南珏轻抚着剑身，剑身冰冷，整个剑华丽而又危险，就像是穆昀这个人一样，看着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实际上武力值高的可怕。他想起往事，轻笑了一声，看着眼前的剑眼神愈发温柔。
　　他仔仔细细的把穆昀的双剑擦干净，放到旁边。
　　顾南珏的桌上摆着穆昀的剑，还有穆昀送给他的火玉，他看着这两件东西一夜未眠。

　　天亮了，顾南珏换下了身上这件黑色的衣服，重新戴上火玉，换上了穆昀给他挑的一件大红色衣服，拿着她的剑出了门。
　　他想，如果自己再也见不到穆昀了，那么就让这些东西陪着他去吧。
　　顾南珏小的时候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每天都活在死亡的阴影下。等他当了教主以后也设想过自己的结局，要么是有朝一日寒毒发作，走火入魔而亡；要么是哪天死在正道那群人手里。不管怎么说，是不可能善终了。
　　顾南珏怕死，要不然也不可能拼命从青峰派逃出来，但真的去赴死的时候，他反倒是不害怕了。
　　那天穆昀走了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给庞念双说的其实都是假的。他喜欢穆昀，喜欢到肯为了她去死的地步，哪怕真的是被穆昀骗了，他也是心甘情愿。
　　现在他要去赴死，只是觉得有点难过——他再也见不到穆昀了，也没机会向她解释，给她一个真正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