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发锦鲤之后》钟无非

26、第二十六章

　　现在那处早就成了灰烬，他和阮绵绵的那段过往好像也被深埋在那些黑色的灰烬之下，无人在意，无人提起。

　　顾晨从此常常往返于英国和中国之间，但英国何其之大，他几乎把每一个林家可能存在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没有找到林晓雅的踪影。林夏也好似消失了一般，人间蒸发。这林家确实藏得够深的。

　　这年辗转已经到了中秋。顾晨回到国内已经晚上了，宋芯爱提前打了电话，让他回家吃团圆饭。顾晨一身疲惫回到顾家老宅，宋芯爱欲言又止。顾晨说：“妈，我真地没办法放弃她。本来这场执念在三年的时间里已经快消磨殆尽了，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直接去面对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的这件事情了。但老天给我开了个玩笑，让我失而复得，又让我得而复失。我现在再也无法说服自己放手了。”

　　“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人生在世，短短一瞬，做喜欢做的事情，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本身就是最正确的事。”外公罕见地开口表明支持。

　　宋芯爱给顾晨夹菜，说：“我不是要劝你放弃的意思。只是看你这么一遍遍的往返，怕你身体吃不消。奔波在外，好好照顾自己，妈妈和外公才能放心。”

　　“妈，你放心吧，我会的。另外，我已经着手拓展英国的业务了，那边的规模已经初见雏形，所以你们更加可以放心。”

　　宋芯爱把公司交给顾晨接手后，就彻底地放下了。顾晨把公司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商业版图也扩充了不少，在本市影响力愈发不可小觑。

　　“这些事，你作主就好。晓雅那边，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吗？”宋芯爱小心翼翼地问道。想劝他放弃，却知道不可能。

　　第二天顾晨去公司上班。秘书端了咖啡进来，询问道：“顾总，有位先生在想见你。”他说了对方的名字，顾晨揉了揉眉心，说：“让他进来。”

　　是猴子。两人虽在同一个城市，却很久未见了。提及年少时的背叛，猴子有些赧然地道歉，“我们兄弟几个确实没办法，家里的生意都掌握在顾氏集团手中。你看你现在回来掌管公司，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确实是没走错路。要是当年就跟着哥们几个鬼混，哪里有现在的成就。”

　　顾晨轻笑，“猴子，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当年我的确怨怪过你，好在很快我就想过来了，也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在公司慢慢成长，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按照你的说法，我似乎还应该感谢你？”

　　“不敢当，不敢当。我们兄弟的情分，不比其他人，想那时候年纪还小，日日把酒言欢，活得是一个酣畅淋漓。但人嘛，不可能一直不长大，越长大就越会面临过多的现实问题。你我都一样。”他说完瞥了一眼顾晨，见他神色淡淡，丝毫不露任何情绪。猴子心一横，硬着头皮说道：“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有一件事想拜托你。便看在当年的情分上，帮我一把吧。”

　　“说吧，什么事？”

　　原来猴子家里的公司与供货商方面出了一些纠纷，供货商一怒之下停止供货，猴子这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供货商。如今能够快速撑起这个购销链条的，只有顾氏集团了。猴子的老爹知道猴子早年和顾晨经常一起玩，便打发儿子出面来求顾晨。

　　顾晨听完，说：“原来是这样，这件事其实也不难解决。你们公司的那家供货商是什么名字？我看看认不认识，到时候找个时间把你们双方约出来好好谈一谈，看能不能协商解决。”

　　猴子嗫嚅：“大概率是解决不了的。我现在的想法是，顾氏能不能暂时给我们供货？等我们解决了这段时间的燃眉之急，再找其他靠谱的供应商。”

　　“我听说，供货商要给你们公司供货需要支付高额的门槛费，而这部分钱进了谁的口袋，你知道吗？”

　　猴子说不下去，抬头便看见顾晨洞悉一切的神情。他都知道！猴子心想。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从没有想过顾晨会变得这般让人害怕。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任他表演。猴子的脸霎时白了，说：“年少轻狂，手里钱不多，便做了些错事。你是知道的，哥们心不坏，就是爱玩。”

　　“怎么，这些年没有我这个冤大头给你们付钱，一个个手头都紧了不少？我听说你在外面包了两个女人，还对她们各个出手阔绰？”顾晨仿佛丝毫没有发现猴子的情绪波动，仍然不紧不慢地说道。

　　猴子终究是隐忍不住，大声道：“顾晨，别他妈欺人太甚。”

　　顾晨说：“我只是说了实话，怎么叫欺人太甚？况且你现在要我们顾家来供货，你也该知道每个生产链的供货能力是有限的。平白增加一条生产链，增加的成本谁来买单？”其实这些作为真正的朋友的话，根本不算什么。但是想到猴子之前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甚至对阮绵绵动过歪心思，顾晨就觉得无比的恶心，早就不把他当成所谓的朋友了。

　　猴子显然也是有备而来，方才的破防只是短短一瞬，他很快换上了笑脸，说：“以前的事，的确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我知道，做生意讲究的都是利益互换，如果我说我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你会不会愿意和我交换呢？”

　　顾晨不上钩，沉默地看着他。

　　猴子绷不住了，一股脑地说道：“我手里有你女人的消息，你想不想要？我听说，你一直在找她。”

　　“你知道她的消息？”顾晨并不是很相信。

　　“上个月，我和我女朋友去国外旅行，途中看到过一个女人，很像之前那个傻子。”

　　“在哪里？”

　　猴子说了一个地址，但是没有说具体的位置。这是他手里的筹码。

　　“别跟我耍心眼，你以为你们家那小破公司算什么？要是我乐意，你们明天就可以收拾收拾关张了。”顾晨嗤了一声，说：“你最好不是说的假话。”言语间的威胁意味很强。

　　猴子也明白自家公司的分量，说：“我何必骗你？我早就知道你到处找那丫头，就算是看见了也不会向你透露一个字。我就是想看你的笑话，现在不过是不得已才告诉你。怎么样，这个交换值吗？并且，出于好奇，我还特地悄悄跟上去，发现了她的住处。你要是同意我刚才的要求，我可以立刻带你去找她，如何？”

　　“我不信你。你今晚就和我一起飞过去，我要见到她本人，才能够确认你不是在骗我。如果我见不到她，你们公司就没救了。你最好祈祷我们这次过去能找到她。”顾晨说道。他拨了个电话过来，吩咐秘书马上替他定机票。

　　猴子心里骂了一句，愤恨的眼神被顾晨逮了个正着，“怎么，你不服气？”

　　“当然没有，我这就回去收拾一下东西，等会儿咱们机场回合。”

　　“好，航班信息我一会儿发你，记得自己订好票。”

　　猴子再一次震惊了，他本来以为顾晨会直接帮他一起订票，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斤斤计较。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忍了。

　　猴子所说的地方是英国一个小镇。他们最终到达那个小镇的时候是中午，这里的整体氛围悠闲散漫，蜿蜒的鹅卵石街道，到处散布着中世纪的建筑，小镇中央一条河流静静淌过，很像是她会喜欢的地方。猴子会来到这里旅游也是他养的小女朋友的主意，她是偶然间在网上种草的这个小众旅游之地。

　　猴子循着记忆来到一座房子前。“好像是这里。”

　　顾晨站在门口打量着房子的外观，迟迟不敢上前去敲门。房子的墙壁上攀爬着蔷薇藤，二楼的窗户开了半扇。

　　顾晨不急着上前，猴子急了。国内十万火急，顾晨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猴子正想上前敲门，房子里突然有了动静，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率先走了出来，顾晨忙把猴子拉到一边躲了起来。紧接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跟在她身后出来了。白皙的皮肤，嘴角下意识地弯起，一副笑模样。

　　是阮绵绵，或者说是林晓雅。

　　她们俩似乎是要出门采购东西，很快出了门，往左边走了。猴子急道：“你躲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上前去问清楚！没见过你们这么谈恋爱的，黏黏糊糊，莫名其妙。”

　　“好了，你说的事情我同意了，你可以滚了。我已经做了安排，回去会有专人负责，该有的流程一个不会少。”顾晨说道。

　　猴子说：“顾晨，你这就把我给踹了？”

　　“不然呢？等你给我行个大礼再走也不是不可以。”

　　“行行行，我马上走。不过我可要提前忠告你一句啊，女人都是要靠哄的，像你这么犹犹豫豫的，它就不是个事儿。”

　　“你再多说一句，别怪我过河拆桥。趁着我没改主意前，消失在我面前。”

　　猴子麻利地滚蛋了。

　　云渐稀，周遭鸟鸣声声，不绝于耳。顾晨心里的大石在此刻彻底落了地，他能够清晰地听到“咚”的一声，似巨响惊人，又似微风轻拂。

　　顾晨找了个地方歇脚，他暂时还没有勇气去追问她许多。如果见了面，他要问她什么？如果她再次不记得他了，他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