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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常科试 ...

  •   眠山书院山长谢光的夫郎叶晗是京都人士,出身名门,他嫁给谢光那会,谢光已经在京都文坛小有了一些名气,但家世悬殊仍然算得上是下嫁。后来谢光到眠山书院当山长,他跟着谢光一起来了安阳县,作为她的家眷住在书院中。

      叶晗自来了安阳县,时不时去县城,也去过更偏僻些的村镇,见过了太多不通文墨思想腐旧的男人,尤其是那些少年男儿,和他儿子差不多的年纪,但在他们的眼中,世界不过这安阳一县,日子不过田间巷尾、柴米油盐,除了嫁人生女,伺候妻主,生活中的调剂最多也就是和邻居攀比和侍夫争宠。

      大梁如今盛世光景,安阳县又是水路通畅交通便捷之地,许多老百姓的生活并不拮据,他们并非穷苦困顿到除了劳作无法有其他时间精力的人,只是环境如此,没有人觉得男人也需要懂文墨,有思想。

      叶晗一直为此扼腕不已,好几年前就起了教男孩认字的念头,而且他想得更多,既然要教,就不光单单是识字了。

      他联系京都旧友,试图找到人过来帮他,一起当这些男孩的夫子。除了整理授课内容,还要在书院规划日常起居的住处,上课的学堂,最关键的,是要说服谢光。

      结果他才刚提了一嘴想要收男孩念书,都还没说他的具体计划,谢光就连连摇头,“不行不行。”

      叶晗的脾气顿时上来了,“我还没说我的计划,怎么就不行了?谢老四,你现在是不是也和张道年那些人一样变成了一个老顽固老迂腐,觉得男人就只是女人的附庸、附属物,这辈子除了嫁人生女就不能有其他想法了?”

      谢光在家排行第四,叶晗一般不这么叫她,通常这个称呼一出来,就是吵架的前奏了。

      谢光几次试图打断他都没能插上嘴,叶晗越说越来劲,“那个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张道年那伙人提出那套敬慎卑诫玩意的时候,你不是反对地很厉害吗?”

      叶晗所说之事是十几年前在京都发生过的一次足以载入史书的议礼之争,他口中的张道年是比谢光还要长一辈的京都大儒,文坛巨擘。

      京都有男子学堂,其中不乏才华横溢者,在一些名门公子的牵头下成立了文斋、诗社,尤其是诗社,他们时不时聚会,还有诗集成册流传,张道年觉得此种风气不应助长而应该压制。

      在张道年和她的支持者提出的卑诫论中,强调了男人地位的卑下,对男人作出了极大限制,核心思想包括三从四德以及由此引申出的一系列严苛要求。

      卑诫论认为男人应谨守持家,相妻教女,尤其不得抛头露面,男人随意外出行走的权利应被剥夺。其中还有男女当六岁不同席七岁不同堂的思想,强调贞节重于生死,丧妻需守节终身不得再嫁。

      卑诫论中也不赞同男人读太多书,认为除了《敬顺》、《曲从》、《夫德》一类男人应当熟读的诫训之书,不应当再去学习其他,比如诗词歌赋,因此京都的男子学堂、诗社都要一并取缔。

      女尊男卑是大势,但往常也从未至于到张道年这套卑诫论中这种程度的限制,何况她还将卑诫论送禀圣上,希望能作为国策上行下效,从京都开始向外推行出去。

      张道年的卑诫论一提出来,就在京都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不光京都那些名门公子一个个将张道年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诗社出了许多讽刺张道年的诗作,京都文坛那些叫得出名字的文士也全都卷入了其中,支持者不少,反对者也众多,谢光就是其中旗帜鲜明的反对者,她还放话说,“如果世间男子都变成张大人希望的那样,我倒不如娶块木头回家。”

      叶晗表情痛心,“谢老四,你当年的血性呢?”

      谢光:“…”

      议礼之争最终以反对派的胜利告终,圣上并未采纳张道年的卑诫论,京都的男子学堂、诗社也依然欣欣向荣,谢光在这其中功不可没。但这次,在叶晗的步步紧逼之下,谢光没了招架之力。

      谢光觉得书院招男学生进来不成体统,但这个理由显然说服不了叶晗。

      叶晗说,“书院既然落在眠山就该为当地带来一些福祉,造福一方百姓不也是你们读书人抱负所在?”他话锋一转,又逼问道,“还是你觉得对象是男人就不能算造福百姓?”

      谢光如果真的铁了心不允叶晗的打算肯定还是没法走下去,但谢光看了他写下的那满满三册书的教学计划,实在硬不下这个心肠。

      眠山书院开始动土,新辟了一块平地建起了厢房,还有一座模仿见悟堂建造的讲堂,见悟堂是书院学生平日里上课的地方,叶晗给这小了许多的讲堂取名为明志堂。

      明志堂快落成时,叶晗催着谢光写了“明志堂”三个字去刻字做牌匾。

      明志堂牌匾挂上新讲堂这天,书院的另一位夫子看见谢光手里举着一把铜镜正在努力观察自己的发顶。

      “山长,这是怎么了?”

      谢光叹气,她最近一直在操心叶晗这事,既怕他做不好丢下一个大烂摊子,又怕他做的好了野心变大折腾出更多花样来,每天早上看见枕上的落发,都深深为自己的发顶担忧。

      十多天前她已修书送往京都太学府,太学府负责科举制度,平日里也承担着管理各地官办书院的职责。

      谢光写这封书信主要是为了解决叶晗要招进来那些男学生的身份问题。男学生不能参加科举,算是书院的编外学生。

      好在京都就有男子书院,男学生在其他地方也曾有过先例,此举并不算惊世骇俗。

      不过京都的男子书院和眠山书院这种在册的官办书院并不一样,官办书院学生的花名册都是在太学府登记过的,这与大梁的科考制度息息相关,入了书院学生名册才算是取得生徒资格,才能参加常科考试。私办书院的学生是没有生徒资格的,所以即使是许多个人创办的私办书院,最后也会在官府登记成为官办书院。

      大梁的六科常科试,包括考查经义的经字科;考查律令的法字科;考查礼法的礼字科,其中又以朝拜、祭祀、征伐一类的官礼为主;考查诗赋文才的赋字科;以《九章算术》《算经》为主要考试内容的算字科;以及以武入仕的射字科。

      六科常科试的举行周期和举行时间并不相同,近几朝因为皇帝偏好,又以经字科与赋字科为重,基本上每年举行,其他科目则两年、三年、五年不等。

      六科常科试只需六中其一,便可参加终试,又称金殿选试,选试的内容和形式并不一定,要看圣上当年决断,但通常考查的都是时务策论,也就是治国方略治民见解。其中通过射字科进入选试之人,在选试时对于他策论的要求会低一些。

      因为常科试只需六中其一的特点,再加上朝廷对经字科、赋字科的偏重,大部分传统官学都是只重经赋而对其余科目采取听之任之,甚至完全不设课业的态度。不过有一脉书院,承袭了已故大儒董昭文的遗志,认为偏于经、赋并不足以让一名学生有完整的大局观,最终难成国之栋梁。

      所以法、礼、算、射诸科就算不参加常科考试也应当有所涉猎,并且不局限于六科常科试考校的内容,眼界足够开阔方可治国利民。

      这一脉书院被统称为董派书院,比起传统官学书院来说,数量十分之少。

      眠山书院就不属于传统官学,而是董派书院,所以书院之中,六科俱齐,还设有董派书院所特有的情境演练。情境演练一般每季一次,可能是骑射对抗,沙盘对抗一类的分组赛,也可能是由山长亲自出题设定的疑难场景,需要处理解决。

      谢光虽是大儒,但也教习不了所有科目,这会问她话的夫子程献就是算字科的夫子。

      谢光和程献说了几句话,这里是书院的最北侧,坐落着几个门户不大的小院,后方一条山路沿着径直走到最高处,就是眠山十多个有名字的峰头之一的景云峰。这一片的小院是谢光和书院夫子的日常起居处,谢光和她的家眷就住在其中最靠外侧一个小院中。

      谢光回到她居住的小院中,正好迎面遇到一个少年。

      那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目清秀,神情看起来十分沉稳。

      他对着谢光喊了一声阿娘,谢光冲他招了招手,“云瓷啊,正好,来帮我看看,我的头发还好吗?”

      谢云瓷走到谢光跟前,谢光叹气,“我这头发早晚都要因为你爹掉光。”

      谢云瓷仰头看了他娘的脑门一眼,“和阿爹没什么关系。”他说,“主要是名字没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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