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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格里德——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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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只有这点把戏?”
我遍体鳞伤地伏在地上,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美貌的银发女人。
她并没有忽视我的目光,却将持剑的姿态做得更加的优雅,甚至微不可见地扬了扬下巴,用更加冷漠的眼神望着我。
那种眼神,我始终无法忘却。那是看着一个无用废弃物的眼神,这种眼神,我曾见过无数次。
但没有哪一次让我这么恨。
我咬着后槽牙说道:“你还没有赢。”
然后,我清晰地听见了女人的一声轻笑,不响,甚至听起来有些温柔,但那一刻,我却恨不得自绝于此。
如果死了就不用接受这种轻巧的蔑视的话。
“赢不赢,不是你嘴硬说了算的。”女人将手上的激光剑扔在我的眼前,带着那一抹温柔的微笑离开了这间密闭的格斗室。
我怔怔地抬起头,只看得见女人优雅依旧的背影。
该死的优雅。
我是被那个银发女人从孤儿院的废物回收站里挖出来的。
被挖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快要窒息而亡了。
“你们看,这个小孩从来没有表情!”
“天呐!听说他是被院长从外星回收站里捡回来的,该不会是肮脏的星际游民吧?”
“噫,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总感觉就跟那些低贱的特殊种族一样,反正肯定不是人类。”
我总是听我的同伴们说着这些,尽管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抱有怎样的心态去面对这些,但我偶尔也会陷入沉思:所以我是星际流民吗?
我不太明白,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去探究这个问题。
在我眼里,那个捡我回来却从来对我不闻不问的院长、那些总是对我施行暴力与不好的(看一些孩子的表情也许是不好的?)言论的同伴、甚至这个星系,哦,是叫布加里奥?还是布达里提?我也不太清楚它的名字,总之是我所处的这个星系。
都是『无趣的』。
从来没有人教我活着是什么意思,我也没有办法弄懂它是什么意思,于是我觉得它没有意思。
不过我倒觉得死亡也没有什么意思,所以我还活着。
综上所述,我学会了将一切我无法理解的东西『无趣』化。
那些同伴对我施行暴力?虽然很无趣,但是我觉得很痛。
哦,我也许唯一明白的事是,我并不喜欢痛。
明白这件事以后,那些小孩再来打我的时候,我把他们都揍了一顿。
这样我就不会痛了。
直到他们越来越惧怕我,最后院长偷偷在我的食用胶囊里添加了催眠剂,在一个夜晚把我埋进了孤儿院废物回收站的一大堆机械废弃物里。
她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没有。
但我也没有反抗,因为我并没有感觉到痛。
感觉到她开始往我身上埋东西的那一刻,我听见了她有些颤抖的声音:
“对不起……但是我必须这么做。你是一个怪物,我当初真的不该一时善良捡你回来的。如果让你继续活着,你一定会杀了孤儿院所有的孩子——像之前那些可恶的星际流民罪犯一样。”
我也偷偷地睁开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我看到这个相貌平平的中年妇女此刻满脸都是泪水,手里向我的身上堆放各种机械废物的动作却没有一丝停顿。
但她甚至不敢抬头看看我的脸。
当她终于要往我脖颈上堆放废物的时候,我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是什么感觉?比痛感更轻,却像在身上压了一大块巨型机械废物一样。
空洞而沉重。
也许是院长在我身上压的金属块太多了吧,重得慌。我想。
我以为我会就这样平静地迎来和活着一样没意思的死亡,但却没有,我被挖了出来,而那个银发女人带我来到了一个很大的金属建筑里。
她给了我一把我从未见过的武器,并微笑着叫我击败她。
“要么打落我手里的剑,要么我让你痛不欲生。”
我很恼火,于是我第一次想要杀掉一个人,我想让她在死亡之前的最后一瞬间,后悔曾经拥有要让我痛不欲生的想法。
我以为那个银发女人会很顺利地被我杀掉,但她没有。
我以为随后她会把我杀掉,但她也没有。
她用那些同伴看我的眼神看着我,用我从未感受过的愤怒支配着我,但她却开始每天亲自教导我如何杀人。
我把她手里的激光剑打落在地的那一天,她和往常一样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只是那双令我痛恨的浅灰色眼眸里再也不是冷漠。
那情绪太复杂,我看不懂。
啊啊,我真是一个再愚笨不过的人了。
“从今天起,你就叫格里德,格里德•戈米安。”
后来我慢慢明白,这个大大的金属房子有个名字,叫做戈米安家族。但是为什么这么大的房子只有几个人,我并不明白。
那个讨厌的银发女人叫斯嘉蒂,我努力忽略着她跟我一样的姓氏。我真的从来没有这么讨厌一个人,嗯,在我的世界里,她简直是可以跟我的痛不相上下的可恶存在。
斯嘉蒂的丈夫(这是什么东西?)叫艾森纳•戈米安,据斯嘉蒂教导,我可以称呼他为司令。总之他是一个看起来跟我一样没有表情的人,其实我挺喜欢他的,但他不怎么理我,所以我也并没有机会向他表达一番我难得的喜爱之情。
斯嘉蒂的女儿(我已经放弃思考了)叫艾利维亚•戈米安,是个小孩。哦,看起来比我小的小孩。完毕。
不要问我为什么对这个小孩的形容词这么少,因为我不喜欢小孩。
——就算这个小孩长得很漂亮、长发眼睛颜色都跟我最讨厌的斯嘉蒂不一样,我也绝对不会喜欢她的!
不过不喜欢艾利维亚是一回事,她的头发我必须要喜爱。
还是情有独钟的那种。
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是这样,好吧,我知道,我从来都是个怪人。自从开始讨厌斯嘉蒂以后(全宇宙最讨厌),我看见她的银发就头疼。
说来也是搞笑,我曾经一度有整整三年,每天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我最讨厌的那抹该死的银光。
并附赠一个我最讨厌的人。
这甚至导致了我后来看那些奇奇怪怪颜色的头发总感觉眼睛不舒服。
毕竟,有谁连续三年眼前一片刺目的银光还能接受那些刺激眼球的色彩呢?
该死的斯嘉蒂,我好像更讨厌她一点了。
后来,我逐渐发现,斯嘉蒂面对艾利维亚时的模样很奇怪。
应该说,陌生?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斯嘉蒂,她向艾利维亚微笑的时候,就像书上描述的太阳那样刺眼。
奇怪的是,这种刺眼我并不讨厌,还隐隐有些向往。
更令我惊奇的是,那个叫做艾利维亚的女孩,竟然一点都不像我从前的同伴那样讨人厌。
她打不过我。
……虽然她很聪明。
好吧,她打不过我,但她很聪明,总是能告诉我很多我完全不懂的东西。
艾利维亚的黑色长发很好看,很养眼,我恨不得每天多看两眼,这样就不用因为回到房间看见镜子里自己银色的头发而抓狂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有一天,我突然发觉,这样的生活,好像也不是太无趣。
除了条件反射对斯嘉蒂的厌恶,艾森纳司令虽然总是跟我一样面无表情,但总体来说依然很和蔼;艾利维亚虽然是个令我敬畏的百晓通,但她的性格和她的黑色长发一样可爱;即便是斯嘉蒂……她也能偶尔向我露出像给艾利维亚那样的微笑了。
当然,前提是我没有荒废任何战斗项目的训练,依旧能与她打成平手。
可就在我觉得,就这样下去说不定最后我会连斯嘉蒂都不再讨厌了的情况下,噩耗传来了。
记忆里这是艾利维亚第一次掉眼泪,就算只是哭了一小会儿,好像也值得纪念。
站在主星教堂上看着那口棺椁与戈米安夫妇黑白的遗像,我依然没有什么感觉。
“艾利维亚•戈米安小姐,请节哀。”
我看见神色肃穆的神父将一把破损的激光剑递给眼圈微红的艾利维亚。
“这是斯嘉蒂•戈米安女士留下的贴身武器,艾森纳•戈米安先生……抱歉。”
我呆呆地看着艾利维亚向那位神父点了点头,后来他们又做了些什么,我却全都记不得了。
我的眼里心里,只有那把破损不堪的激光剑。
……
“原来你只有这点把戏?”
“赢不赢,不是你嘴硬说了算的。”
“要么打落我手里的剑,要么我让你痛不欲生。”
……
还有我刻意忘记的那一句:
“格里德,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戈米安家族的孩子了。”
“……”
斯嘉蒂说了什么来着?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母亲。”
教你战斗引你成人的、让你觉得活着至少比死亡有意思些的、不是像久远记忆里的孤儿院院长那样卑劣的,真正的,母亲。
“母亲。”
我抚摸着斯嘉蒂那把被我拿去修补好的激光剑,喃喃自语道。
“我好像又明白了一件事,然后又讨厌了这件事。”
我明白了啊,那种奇怪的感觉就是难过。
唔,还是叫心痛吧?
也算一种痛感吧……艾利维亚跟我说,有同一个字的词,意思应该都差不多吧……?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23号是作者菌的生日,所以周六疯了大半天(눈_눈)
回过神来已经十二点半了
我的心理活动:哦豁,完蛋
于是就出现了深夜三点四十六还健在的辣鸡作者不才在下(但也健在不了多久了估计)_(:з」∠)_
22号份的三千字,是堂堂正正的三个小时(多)码字呢
虽然有一点番外性质,但也希望大家可以根据这篇番外能更了解一些这个全新的世界。
作为科幻文的通病,就是世界能不能被接受_(:з」∠)_
辣鸡作者生日诞辰在线咕咕咕(不)
开玩笑,我们是好姐妹,我怎么会鸽你呢。
_(:з」∠)_玩个梗,鸽是不可能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