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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恩断前尘(二)[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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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听的糊里糊涂,“什么?什么叫走老路?”
他都离开京城,远离是非了,怎么走老路?
“......”于硕第一次劝人不要死,不知道怎么说话,只好直说道,“人生在世,活得开心就好,为什么不多留一会呢?”
沈若现在算是听懂了,敢情儿于硕这是怕他寻死。
他哭笑不得道,“于阁主你...哈哈哈,我没想过寻死,你用不着这么劝我。”
“没想过?”这下轮到于硕听不懂了,“那你当初说那句话......”
“一时感慨而已。”沈若叹道,“其实,假死药的事情......我是真的想问于阁主你的。”
“假死药,你......”于硕本来想问沈若为什么想知道这些事情,回过头来想想,却也说得通。
谁人不想离开皇城,逍遥江湖呢?尤其是遇上了那些事情。
“我的确知道,我阁中也的确有这药。侯爷,只是在我给你之前,不得不多问一句,你当真要用?”
沈若点头,“当真要用。”
“好吧...这假死药,顾名思义,就是服下之后,让人如同死去的人一样。但是,说是药,其实也是毒。服下之后,会昏睡上一段时日才会醒,至于睡多久,于某不太清楚,因人而异。有的人睡了几天就醒,有的人昏睡两三年还不一定。”
“无妨,只要让我能离开。”沈若起身,抱拳道,“还请于阁主帮这个忙。”
于硕盯了他半晌,才无奈起身,“侯爷随我来。”
沈若不明白,却还是跟着于硕走。
两人来到后院假山里的一个洞口前,走过蜿蜒的暗道,于硕推开一扇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这是?”沈若皱眉问道。
“这是寒玉床。侯爷,你若真的要服假死药,这张床是最好的休养地。我已经欠了老侯爷,这件事,我一定会帮。”
沈若碰了碰那张床,出乎意料,没有刺骨的寒冷,反倒有一丝舒服。
“其实于阁主不说,我也想来找于阁主帮忙的。”沈若正色道,“我死后,皇上一定会派御医过来。我到时候会留一封书信,请求葬在边关,之后还要麻烦于阁主将我的尸身挖出来。昏睡期间,还得多麻烦阁主了。”
“理所应当。”于硕答应道,又转身朝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沈若。
“这是什么?”
“假死药。但是,其实我还是不太希望你服用此药,这药的毒性,远不止如此。”
“怎么说?”
“待你醒来之后,还会有一些遗留症状,至于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所以这十分冒险。”于硕道,“不过,听闻是有解药的,只是,我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在哪里。”
沈若捏着手里的盒子,咬牙坚持,“管他是什么,与其在朝堂上你争我夺一生,不如离开,偷得浮生半日闲。”
于硕见他坚持,也不再劝说,他知道,对于现下来说,这是最好的办法。
“侯爷,你先回去吧,我会按照约定,将你送来这。”
“有劳于阁主。”
“报!侯爷!匈奴那边好像有异动。”
沈若本来在看书,听见这话皱了眉,“异动?”
“是。这几天匈奴狼王在聚兵,不知要做什么。”
沈若静默须臾,开口道,“你先下去,有什么消息再来向我禀告。”
“是。”
下属离开后,沈若走到床边,摸了摸放在枕头下的药盒,忽然后摸到什么,不禁一怔。
他拿出来,是那卷梵修曾经给他的佛经。
泛黄的书页上,还有梵修清隽的字体,如同他那人,沉稳安静。
沈若摸着那书,似乎想到什么,笑出声来。
小时候,梵修一被他惹生气,就跑去藏经阁看书抄经文,吵完以后又没事人一样出来,他那时一度以为藏经阁里藏的不是经文,而是一些其他东西。
冥思间,沈若拿着佛经已经坐了下来,他看着桌上的笔,忽然一提,蘸墨下手,又拿起一旁的信纸,写了两封信。
“来人。”沈若用水净了净手,开口唤道。
“侯爷,何事?”
“把桌上的东西寄回皇城,那封佛经寄到普渡寺梵修师父的手上,另一封信寄到侯府沈管家的手上,别弄混了。”沈若指了指桌子,示意他带走。
士兵一见这阵仗,有些惊讶,“侯爷是已经要出兵了吗?”
“什么?”沈若不明所以。
“每次出兵前,主帅们都会写一封信寄给自己最重要的人。”士兵解释道,随即又问,“侯爷,那,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开始写,一齐寄回去?”
重要的人...
沈若笑了笑,“写吧些吧,叫弟兄们也多写一点,一齐寄,不过得快些。”
士兵喜笑颜开,“嗯,好!多谢侯爷!”
“去吧去吧。”沈若笑了笑,这小兵还挺可爱,“你叫什么名字?”
士兵被沈若问到名字,惊喜过望,脸都涨得通红,“回侯爷,笑的,小的叫一凡。”
一凡,凡...梵......
“没事了,你先下去吧。”沈若摆摆手道。
“是!”
顺和三年九月,匈奴突然发起攻势,打的边关军措手不及。
这比沈若预料的要早些,不过也没关系,打从他知道匈奴聚兵,他便在开始做准备,如今都已经差不多了。
虽说第一场被匈奴打退了不少,不过这账,还是的慢慢算。
沈若当下召集各位将领,制定作战计划。
虽说他无心朝堂,可是虎父无犬子,沈毅生平可是立过不少战功的武将,学到个一星半点,也足够用了。
将领们一开始对沈若的印象还停留在纨绔子弟,如今听了作战计划之后,不禁改观。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的就是这种人。
“都听清楚了吗?”沈若最后再问一遍。
“侯爷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把那群狗崽子打的牙都不剩一颗!”
“就是就是!犯我国土,欺我百姓,定让他自食恶果!”
“侯爷放心,我们一定会打赢的!”
沈若笑了笑,“匈奴兵虽杂,却都是从小就开始训练,却身形本就比我中原高大,接下来会是一场硬仗,还请大家咬牙坚持。”
“是!”
九月初九,两方终于开始正面抗衡,始称顺和年间边关之乱。
这一场仗持续了十天,不眠不休。
两方以南山为界,一个在山的西边,一个在山的东边。
夜晚降临,今天格外宁静。
沈若靠在树旁,看着满天星河,他从来没觉得这么累。
不知道当初他爹是如何撑下来的。
也是,他从小被锦衣玉食的养着,怎么受得了这些苦,不像他爹,一出生就被爷爷按着头练武。
“侯爷,吃点东西吧。”那个叫一凡的士兵递了点刚烤好的鱼过来。
“多谢。”沈若抬头看了一眼一凡,不禁笑了出来。
烤东西烤的满脸焦黑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随后,他有些怀疑自己手里刚接过来的东西的味道。
“侯爷不不...不用担心,我这是一开始烧火烧旺了,冲的。”一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沈若无奈的笑笑,“你快去洗洗。”
“好。”一凡见沈若吃了一口,欣喜答应道。
沈若笑着摇摇头,刚想尝第二口,却忽然听见了什么声音朝他呼啸而来。
他皱眉刚想躲开,却迟疑片刻,往嘴里塞了一个东西,就这么直直的站着,那柄箭插入他的胸膛,差点贯穿而过。
沈若从来不知道被箭射穿的感觉会是这么疼,鲜血从他的胸膛流下来,映衬着火光,格外的醒目刺眼。
“侯爷!”一声惊呼唤起众人沉浸在安逸中的心。
“侯爷!”
“杀——!”
忽然传出一阵刺耳的声音,众人先是一怔,随即拔刀大喝道,“都别慌!按照部署来!保护侯爷!”
“是!”
沈若拔出剑撑着自己,顺着树干慢慢滑到地上,瘫坐着。他现在耳边都是嗡嗡的叫声,眼前一片模糊不清,只是微稀可看见人影交叠。
他看着自己身旁的这把剑,上面的莲花依旧沉寂在剑身。
他微微喘了几口气,却觉得气有些喘不上来。
这样不行。
沈若把箭拔出身体,用布条勒紧受伤处,挥剑而上。不知过了多久,打斗声渐渐平息,到处都是鲜血和残肢,尸横遍野。
边关之战,因为匈奴的偷袭而开始,也因为匈奴的偷袭而结束。
沈若实在撑不下去,不知道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其他,他全身的血液开始以自己可以感觉到的速度变慢。
这是,已经开始要死了么?
沈若眼皮一重,倒在地上,手里还紧紧地握住那把剑。
“侯爷!”
残存的人慌道,“来人!来人!把侯爷抬回去!抬回去啊!”
距离南山之战已过去五天,沈若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任由御医给他检查。
陈牧听见消息,立刻派了人过来,这几天,朝堂上都是一片低沉之气。
“怎么样了?侯爷怎么样了?”一凡有些心急,拉住御医的袖子。
御医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无能为力,侯爷已经...已经没有脉搏了,准备运回皇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