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此记》学化学会脱发

9、第九章

　　暑假的时候张扬把陶文冶接到了广东。陶文冶是跟着外婆家楼上老师的小堂弟一起过来的，两个半大的孩子没多少行李，一人一个袋子就上了火车。从晚上八点多要坐到早上十一点多了，途中陶文冶靠着窗户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除了火车摩擦着铁轨的声音周围还有不亚于这个声音的呼噜声。陶文冶睡不着就看着窗外，一直到天亮才又睡着。
　　下车的时候和那个男孩分道扬镳，出了站口就看见了张扬，她抱怨了几句怎么穿着睡衣就来了。下楼梯的时候找个拐角说要给陶文冶换衣服，熙熙攘攘的楼梯让他不太想脱，但张扬不会管他的面子，也不觉得这半大的孩子能有什么面子。
　　那时的火车站还算比较偏，但他们要去的地方更偏，是临近边缘地方的一家宾馆，张扬在那打工。
　　刚去那一会陶文冶因为水土不服开始上吐下泻，吃药也不管用，还是朱小曼从这边寄了药才治好。
　　刚到那天张扬带儿子下了躺馆子，就在附近的苍蝇馆，人有点多，菜刚上来的时候陶文冶瞧着还有点兴趣，尝了一口瞬间感叹奶奶做的饭是有多么美味。鱼肉寡淡的只剩甜味，这让含着辣椒酱长大的陶文冶难以下咽，但碍于张扬的面子他不太敢说。
　　在宾馆张扬有自己住的房间，一个杂物间里面的小隔间，进门堆了很多床垫，不过好在房间还算干净，有厨房和厕所。平时张扬会做饭给他吃，偶尔也会在宾馆厨房里带饭给他吃。
　　张扬不让他单独出去玩，于是陶文冶大多时候是在那一层待着，或是去隔壁那家玩。隔壁住着一家三口，儿子稍微比陶文冶大上一两岁，不怎么喜欢跟比自己小的孩子玩，大多时候是在玩电脑。那对夫妻很喜欢陶文冶，有时候做了好吃的还会来叫他，陶文冶第一次尝到披萨也是在那。
　　那是阿姨亲手做的披萨，皮很薄，上面铺了层什么，撒了一些火腿和肉还有一大把玉米，稍微有点甜咸味，那也应该是他吃过最好吃的披萨。
　　吃东西的时候阿姨说坐着吃会长不高，陶文冶就问那躺着呢阿姨笑着说也会。陶文冶想长的高一点，比叔叔还高。
　　张扬给儿子买了奶粉晚上喝，大多时候是她泡好了端过来，但今晚她有点懒并不想动。她让陶文冶自己去饮水机那泡，陶文冶第一次接触饮水机，端着小碗去接水，可水是冷的，他大声问妈妈热水在哪，她让陶文冶按红的那个。按出来依旧是冷水，冷水泡不开奶粉结成了一个个奶粉球球，陶文冶舔了一口觉得比泡开的好吃多了。
　　可他还是找不到热水在哪，他不停的问妈妈热水在哪，张扬被问的烦了就开始骂陶文冶，说他连这点事都做不好。陶文冶有些委屈，泪水差点就掉下了，但是张扬不喜欢他哭，他躲起来擦干净了眼泪才去找张扬。
　　饮水机的热水开关没开，张扬自知理亏却还是不停的骂着儿子。
　　楼下有个女孩总是被张扬接过来玩，张扬说她是老板的孩子，要好好跟她相处。陶文冶不知道什么是老板，但多一个玩伴也是可以的。小女孩总是每天变得发型跑来，有时候是很多个小冲天辫，有时候是很多个麻花辫，小女孩说是她妈妈帮她扎的。
　　她带陶文冶去楼顶的厨房看鱼，陶文冶站在楼顶看外面，有很多楼，宾馆的对面是公园，张扬没带他去过那，从上面可以看到公园的全貌。
　　其实张扬从来没有和儿子做过任何亲子互动，甚至连普普通通的谈话她都没进行过，但她觉得自己对儿子很好，给他买衣服鞋子和带他去吃各种当地难得一见的食物，她觉得她已经做的很好了。
　　平时没有人找陶文冶玩的时候他就玩房间里的电脑，张扬给他注册了一个□□号，在当时是极其流行的。他隔着屏幕和爷爷聊天，视频，爷爷问他在广东好玩吗，陶文冶不知道好不好玩，他没有去过离宾馆更远的地方，但还是回答了好玩。
　　打字是张扬教儿子的，这是唯一一次说的上算亲子互动的行为，所以陶文冶学的很快很用心，为此还得到了表扬。但很快就因为他的一万个为什么得到了张扬的不耐烦和臭骂。
　　舅舅也在暑假来了广东，张扬带着自己的弟弟张浩去下了躺馆子，回来的时候张浩直抱怨广东菜不合口味。
　　前几个晚上张浩都住在张扬这，在床尾打地铺睡了几天后说是要去找同学玩。
　　张扬买了一些桃子，是小毛桃。一个个都是要削了皮才能吃的，头一个张扬是给儿子削的，陶文冶很喜欢吃桃子。张扬要做饭就不给他削了，他尝试着自己削桃子，一刀下去削没了半两肉，张扬看了直骂，抢过去削了才给陶文冶。
　　晚上有时候张扬心情好会带儿子去逛会街，大概就是在附近的街边转转然后带他去喝些粥，旁边的粥店是常去的点。张扬每次只点一份皮蛋瘦肉粥给儿子，然后自己用小碗盛一点，剩下的都交待在了陶文冶的肚子里，几乎可以用盆来形容的碗陶文冶能喝个精光。
　　临近暑假末的时候张浩来张扬这接侄儿，张扬捏捏自己儿子的小圆脸直说胖了，还打电话跟母亲炫耀自己儿子来自己这脸都吃圆了。
　　走的那天晚上张扬躺在床上问儿子回去会不会想她，陶文冶说会。
　　那天晚上的空调声好像格外的大，夜好像格外的黑，陶文冶偏头看向妈妈，他想妈妈的侧脸真好看，比其他人的妈妈都要好看。
　　第二天走的时候陶文冶很不争气的哭了，最后还是张浩抱着他进的火车站，坐在座位上的他眼睛鼻子都哭红了，张浩嘲笑他爱哭鬼。
　　陶文冶其实很期望那个夏天能长一点，暑假能长一点，那样的夏天能一直一直存在着，因为以后就再也没有那样的母亲了，也不会有那么和谐的感觉了。
　　回来的时候他在家露了一手电脑操作，爷爷说他孙子真聪明，唯独奶奶不高兴，说陶文冶迟早得跟他爸一样。
　　快上学的时候朱小曼打电话找陶中友要孙子的学费，电话那头的陶中友支支吾吾，大抵是没钱。朱小曼对着孙子直抱怨，说他爸在外面打工不赚钱还倒贴，连学费也交不出来，说让陶文冶去找他妈妈要。陶文冶打电话给妈妈，说今年的学费想让妈妈出，张扬在电话那天开始破口大骂陶中友没出息，连儿子的学费都不出，还想找她要，没门!说罢又开始骂朱小曼夫妻，连孙子的学费都不肯出。陶文冶听的眼泪直掉，他不明白为什么一百块的学费都没人出，是不是他不能再去读书了
　　开学那天是陶代胜送孙子去的学校，也是他给孙子交的学费。回来的时候被朱小曼知道了直骂死鬼，说他出了陶中友就不会掏钱了。
　　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家的经济就开始走下坡路，便再也没上升过，往后几年的时间越发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