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此记》学化学会脱发

14、第十四章

　　什么课陶文冶最认真，毫无疑问是美术课。其实小学四年级时候的美术课陶文冶就有很认真的听过，第一节课是教画鸡蛋，老师还讲了达芬奇画鸡蛋的故事，陶文冶还幻想着能跟达芬奇几样，于是他效仿着画了几百个鸡蛋，最后顶多画的鸡蛋比别人的圆润点。
　　也有跟家里人提过去报个美术班什么的，在当时的小县城，没什么人接触过艺术行业的人，说起美术，最多联想到画动漫的，普遍都觉得学美术出来的都是街边卖画的。
　　张扬没同意，还把陶文冶骂了一顿，说他学习不好好学整天想着一些歪门邪道。嗯，考了双百也是没有好好学，陶文冶不知道妈妈到底想要多少。
　　初中再一次尝试着跟家里商量学画，朱小曼撕了他的画本扔了他的画笔，指着他的鼻子骂了一通。
　　陶文冶就躲着画，上课画在课本上，偷偷买了素描本画，省吃俭用的攒了一个月的早餐钱拿去买了盒晨光彩色铅笔，宝贝的不行，藏在桌子缝里。
　　美术老师看出来这孩子是真的很喜欢画，给了挺多鼓励，还让他报名参加了比赛，不过市里比赛大家都心明眼亮的清楚，比赛就是个走过程，谁家给的钱多奖就归谁，也就为自家孩子的学历上好看点。
　　上课的时候被班主任抓到好几次，以至于打了电话通知家长。回家的时候朱小曼一个耳光打的陶文冶摸不清东南西北，骂了两个小时，扔了陶文冶从小学攒到现在的小说，一打足足有人高。
　　也就从那天起，陶文冶的叛逆期来的是风风火火，家里不让干啥就偏着要干，是不是跟叔叔对着干，也主要是陶中义在餐桌上对陶文冶指指点点，陶文冶怒道他没资格管自己。
　　两个人脾气都冲，饭也不吃了，筷子一扔就吵起来了。陶中义说就连朱小曼和陶代胜都是他养大的怎么就没资格管你了。
　　这句话还真是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陶文冶反驳着他在家混吃混喝还偷拿家里钱怎么就有资格管他了。
　　陶中义骂他倔，说他以后肯定要因为他这性子吃苦头。
　　最后还是以朱小曼呵斥陶文冶才草草结束这场闹剧。
　　以前陶文冶人家不记事，不知道父母离婚和没离婚有什么区别，别人念叨起来他也就当个笑话听。现在不一样了，他长心了，知道哪有区别后越发不愿意别人提起他父母，也越发不肯原谅父母。
　　朱小曼嘴巴毒，心虽然是好的但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特别是在陶文冶父母离异这件事上。每每陶文冶闯了祸就拎着他骂死娘绝“呀”(爸)的东西，又骂他没人要的。以至于一度对陶文冶影响深刻，深入骨髓的自卑。
　　越发记事越发对父母不满，尤其是在叛逆期这段日子。
　　陶中友不喜欢打孩子，但也不代表没打过。陶文冶印象最深的是他八岁生日那天，他缠着奶奶问中午吃什么，能不能吃个蛋糕。朱小曼嫌烦说随便做做，蛋糕让他爸买去。于是陶文冶又缠着陶中友要蛋糕，他想着那天是他生日，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才对。
　　小孩子的话多嘴碎，要是不讨喜是很烦人的，陶中友在被缠烦了之后把陶文冶打了一顿。往后的生日陶文冶从来不缠着大人要什么，别人要是给他还会拒绝，父亲给他的观念是就算过生日也并不是什么都能得到的。
　　父亲出现的日子都不多，何况是母亲，忙着谈恋爱的母亲。陪他过的日子掐着手指头都能数的清楚，打他的次数到是数都数不过来。
　　陶文冶上初一那年张扬又结婚了，一个市的。男人是个不错的男人，见过陶文冶，两个人很快就能玩到一块去，对陶文冶也是相当不错，要什么买什么。她们结婚那天没告诉过陶文冶，因为男方家长不知道女方还有孩子。
　　有次陶文冶恰巧住在外婆家，男方家长过来窜门，张扬把房间里笔记本的音响开的震耳聋，让陶文冶躲在被窝里不能出去，反手又把房门关的严严实实。一首歌循环播放了一上午，陶文冶躲在被窝里也躲了一上午，肚子饿的直叫也没敢出门，因为张扬没来叫他，他不敢。
　　张扬第一次打陶文冶是在他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早上七点多娘俩爬起来去学校，途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个人吵了起来。陶文冶背着小书包想赶紧摆脱了张扬去学校，张扬拽着不让他走，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当然是张扬单方面的。就在别人初中部的校门口前面，刚好七点是人家放学吃早餐的点。陆陆续续的学生路过陶文冶周围，看着他被张扬打哭蹲在地上，靠着墙哭。以至于后来陶文冶路过这所中学都会想起来，无助又很尴尬。
　　张扬光顾着去经营自己的爱情了，小两口跑去了广东开店。陶中友的小女儿出生了，刚出生就得了病，送去了衡阳治病，陶中友整日的守着没回来。
　　没有人去在乎这个被家庭遗忘的大儿子，在家庭的缝隙里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哪里都没有他的落脚点。
　　陶文冶的叛逆期足足霸占了他整个初中，他除了偶尔想起自己还在学习，想起考试，几乎所有的心思都扑到了电脑上去。他开始接触一个新的世界，二次元，各种Q群，除了这个县城以外的地方。他羡慕别人的家庭，羡慕别人的拥有，也就越发讨厌自己的父母。
　　初二的时候奶奶回了老家，姑姑从外地回来带孩子，他不好意思在姑姑家蹭吃蹭喝，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很差，尤其是自己父亲连三百的伙食费都拿不出来惹的姑姑每天在他耳边叨叨的时候。
　　他让陶中友办了张饭卡，但并没有把所有的钱都冲到饭卡里去，一半留出来买了绘画书。月底的时候钱不够，中午只能饿肚子，挨到晚上买个一块钱的面包垫垫，或者中午在外面转悠打发时间，他不敢回去。有时候朋友请他去家里玩，会在朋友家蹭上一顿午饭，但次数多了朋友奶奶不高兴也就不去了。
　　中午的时候饿的实在受不了就去楼下商店装点水喝，或是去后面山上溜达分散注意力。那段时间异常的艰难，难到陶文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也艰难到给他留了胃病，一疼就起不来身。
　　初二生地会考前陶文冶发狠学了一段时间，同桌是个热爱学习从外地转回来的女孩子，整天除了自己学习就是督促陶文冶学习，一见陶文冶有了心学习开心的不得了。
　　会考后成绩还不错，勉勉强强的那种，陶文冶自觉自己很不错了。关系好的同学跑过来分享自己堂妹的趣事，她堂妹考了199，就差一分，拿到成绩后回了家哭，说自己没考好。
　　学霸的世界，学渣学婊真的理解不了。
　　从上了初中起陶文冶就因为学费的事没跟爸妈少吵架，打电话去给陶中友，收到的回复只有没钱，打电话给张扬，要挨一顿臭骂，还要听她从家里老的骂到小的，完事了来句你爸死了回去问陶代胜，陶代胜直接一句找你爸去。转来转去还是陶代胜花的钱。
　　除了学费，一年到头的学杂费，补习费，各科买资料的钱，从头吵到尾，小到二三十的英语周报，大到英语补习班。吵一次陶文冶哭一次，吵到最后陶文冶都没力气问了，直接撂下一句，行吧，那我不读了。
　　尤其是初二那年的学费让陶文冶记忆深刻。
　　朱小曼回老家后养了条小黄狗，名字取得相当接地气，就叫阿黄。阿黄是陶文冶从小看到大的，小时候眼睛大，又乖巧，老跟在他屁股后面跑，长大后爱叫唤，看到陶文冶了还是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有次路过一辆小学接送车，这傻狗跟在人家车后面追了一路，还是陶代胜骑着小绵羊找了一整天才在人家车厢里面抱回来的。
　　初二那年陶代胜实在交不出学费，瞒着陶文冶把阿黄卖了，卖给了狗肉贩子，换了好几百。陶文冶是从朱小曼嘴里听到的，偷偷躲在被窝里哭了好几天。
　　陶文冶怎么也想不通，既然父母没打算抚养他又把他生下来干什么，相看两生厌。
　　朱小曼也没打算养她这个大孙子，二孙子是怎么看怎么讨喜。时不时把陶文冶踢去他外婆家，过年了也不让他在自家过，能踢去外婆家就踢去外婆家。
　　陶文冶觉得自己就是个球，这边看烦了就踢那边去，那边看烦了就踢这边来，他也只能圆润的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