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为聘》似相识

24、再生事端

　　摆脱追兵来到吊桥前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过了吊桥便有薛家堡的影卫在等着二人，山脚下马车定然已经备好。只要过了吊桥，他们便都能安全了，也能脱离这场红莲教与正道间的争斗。

　　然而，两人似乎都没有就此脱身的打算。

　　邱弘扭头，对弟弟坚定地说：“九思，我要去找他。”

　　他，是指邱泽彦。

　　第一次听兄长用代称时，邱九思没有意识到。此刻，他看着兄长的眼睛，看到了他眼中隐藏的爱与恨。他这才意识到，兄长对邱泽彦的情感，并非与他一般。大闹父亲寿宴，苏醒不愿归家，兄长的一切行为都有了解释。

　　这也使得邱九思失去了劝他离去的资格。

　　因为。

　　“真巧，我也要去找他。”邱九思嘴角一翘，说得轻松。

　　他，是指顾殷。

　　一直以为弟弟这个万事不上心的人，应该会喜欢那种心思单纯性格率真的姑娘。头一回听他说起顾殷时，那期期艾艾的口吻，还以为那是个恃强凌弱的家伙。现在回想起来，弟弟当时的模样简直是新出嫁的小媳妇，又怨又期待。

　　邱弘不免叹了口气，无奈道：“为何偏偏这一点，你学了我这不靠谱的兄长。”

　　邱九思嘿嘿一笑，道：“哥，你先走。我脚程快，过桥去告知他们先走，无需等我们。”

　　邱弘点点头，二人便在桥前分手。邱弘直接前往北门寻找邱泽彦，而邱九思则过桥飞身而去。

　　果然不多远就遇上了已经跟薛家堡影卫会合的古来生和何若裕。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走。你们可有办法脱险？”古来生听了邱九思所说，问出心中所虑。

　　邱九思一脸无所谓，笑道：“总有办法的。”

　　古来生对他的这股子随意劲儿嗤笑一番，从怀中取出一粒药，道：“拿着，一粒能顶一个时辰。”

　　服药后，邱九思只觉得全身的疼痛逐渐减轻了，欣喜地问道：“师父，这么好的药怎么现在才给我？”

　　“哼，别以为是神丹妙药，后作用很强的。若不是看你一副快撑不下去的模样，才不给你。”古来生冷哼一句。

　　送走几人，邱九思想从吊桥返回红莲教，却发现原本完好无损的吊桥此时已然断了一半绳索，另一半也摇摇欲坠，将断未断。

　　是有人切断的。

　　邱九思见状，急中生智，几步轻功而起，在穿越地缝时借仅剩的绳索勉强落地。再回首，已然没了吊桥的踪影。

　　吊桥被人发现了。邱九思暗道不好，就要往西门折返回红莲教。可是这会儿，一个少年突然跳出来，手持长剑对他一脸警惕：“妖人，还不受死。”

　　真是什么事都能遇上，邱九思还是第一回被人称作“妖人”。

　　“小兄弟，虽然不知道你是哪个门派的，但容许我介绍一下我自己。”邱九思循循善诱道，“我叫邱九思，栖霞山庄邱泽彦之子，来这里跟你是一样的目标。”

　　他不想伤害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甚至取出象征栖霞山庄二少庄主身份的双菱玉佩给他看。

　　“胡说！我根本没在栖霞山庄见过你！”可惜，少年根本不识那物件，见他靠近，紧张地后退一步，出口的声音都带着颤音，看来是第一次出门。

　　为了博得少年的信任，邱九思拿出杀手锏：“那是因为当时我潜伏在红莲教中，分身乏术。那松陵派秦掌门手中的红莲教地图，就是我给的。”

　　少年毕竟不谙世事，被邱九思这么一糊弄，居然信了九成，完全放下了戒心：“邱兄弟，对不起，是我太……”

　　少年根本没机会把话说完，他的心口就被人刺了个血窟窿。一柄利剑抽离少年身体时，鲜红的血喷涌出来，染红了少年大半衣衫，也染红了邱九思的眼。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走到了终点。

　　邱九思眼看着少年在自己面前倒下去,不可置信地望向手执利刃的顾殷。他盯着顾殷的眼睛，问道：“为什么杀他。”

　　顾殷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道：“需要理由吗。”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清冷，就如同邱九思第一次听到的那样。

　　原来，人发怒时也可以这样冷静。

　　本应该坚守在正南门的顾殷之所以出现在这里，还要从药庐起火开始说起。

　　药庐的漫天大火在南门也能望到。

　　在南门迎战的顾殷自然也将其看在眼中。猜测是声东击西的伎俩，心中某处还是莫名的焦躁起来。他倒是忘了，邱九思好歹是栖霞山庄二少爷，若当真是内应，早该被正道人士救出去，又怎会受伤。

　　这种时候，也只能叹一句，关心则乱。

　　云黎是如此，顾殷也是如此。

　　顾殷一心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杀戮，却被本德方丈掌握了机会，一禅杖狠狠地打在他的右臂上。

　　被击中右臂时，顾殷闷哼一声，知道是因自己的急躁而被钻了空子。不远处与顾晖斗于一处的秦春河一个不留神也被顾晖的剑锋伤到腰腹，瘫倒在地半天起不来。秦春河看着腰间不住往外冒血的伤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因为顾殷分神了。

　　放倒秦春河后，顾晖连杀数人，穿过层层人群来到顾殷身旁。半身染血的他擦去脸上的血渍，询问身旁捂着手臂的兄长：“哥，你没事吧？”

　　“没事，快点解决掉。”顾殷的双眼紧盯着本德的一举一动，杀气弥漫，他动怒了。

　　“好嘞。”顾晖张扬一笑，自信满满。

　　一炷香事件后，顾殷匆忙赶往药庐。至于南门，便交给顾晖一人盯着了。

　　黑云压境，暴雨降至。

　　火就是个奇怪的东西，若是没有能点着的木头，它自己也会熄灭。就好像希望夺得父母关注的孩子在家长彻底离开自己视线后，就会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当顾殷赶到药庐时，火势已经逐渐减小而至仅剩黑烟了。药庐周围的地上血红一片，遍地都是尸体，以各种姿势倒在血泊中，其中也不乏一些穿着似曾相识的死尸。那些是岐虎门弟子的尸体。

　　一路通往西门方向的路上都有打斗的痕迹，但药庐周围教众的尸体最多，西门附近却几乎没人。，顾殷越往西门走，心中越是不安。他又去了刑堂。他告诉自己，药庐去往西门的路上会经过刑堂，这绝不是他故意绕路的。

　　可刑堂中也是狼藉一片，本应被锁在此的人也失了踪影。

　　是被同伴救走了吗。

　　顾殷盯着那对带血的锁骨钩看了半晌，转身离开刑堂。

　　纵使被本德伤到的手臂已经疼得难以挥动，顾殷也只能提着剑，现实恐怕没有想象中乐观。

　　果然如顾殷所料，西门前依旧死伤一片，原本应该看守这里的云黎也不知去向。些许血渍一路延伸到西门之外，那是去往地缝的方向。

　　顾殷捂着受伤的手臂，提气赶去。

　　看着眼前的死尸，顾殷心底暗自松了口气，心道至少这血不是邱九思的。此处已经很接近地缝，正打算回教时，他听到了邱九思那爽朗的声音。

　　“红莲教的地图是我给秦掌门的。”那人是轻笑着说出口的。

　　啊，这回该死心了，本就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那人还有脸质问他为什么杀人。

　　魔教中人杀正道中人，不需要理由。正道抹杀魔道，却总有理由。就像邱九思出卖魔道，将消息透露给正道，用的是那百搭的理由——除魔卫道。

　　邱九思是气他无端杀人，可当他的那句责怪出口时，被那人眼底闪过的委屈直击心房，反倒开始反省自己了。

　　“顾殷，你……”他走近，想好好看看这个多日未见的人。他的脸有些苍白，是受伤了吧。衣服上，脸上都是血污，看样子经历过恶战。

　　有好多话想问，却被顾殷一剑堵在了咽喉。

　　勉强自己举剑阻止邱九思靠近，顾殷只觉得手骨钻心的疼，这会儿才想到，骨头怕是裂了。可是唯独在邱九思面前，他必须伪装得更好：“这次向正道传递消息的事本教不做追究，就当你救过本教的报答。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互不干涉，两不相欠。”

　　见人不再跟上来，顾殷扭头便走，却听身后邱九思闷闷的声音传来：“就不能走同一条路吗？”

　　听了这话，顾殷怒从心起，亮出武器对准邱九思：“怎么，你非要挡我的路？”

　　邱九思认真道：“不，是并肩前行。”

　　说不心动是假的，可惜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发生，无论从哪个角度想都是。“可笑。”顾殷忍不住嘲讽道。

　　“如果我说，这次围剿，除了一张地图，我什么都没对正道说过，你信不信我？”邱九思看向顾殷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顾殷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草丛中突然冲出两个男人。

　　一个胖乎乎的壮汉手拖重剑，另一个瘦精精的男子双手持锤，不由分说便向二人攻来。这两人便是苟江苟河两兄弟。

　　顾殷一眼看出两兄弟来自岐虎门，冷哼一声，挥剑应战。那二人似乎不认识邱九思，对他也照打不误。仓促间，邱九思也只能急于招架。

　　“虽是迫于无奈，如此也算是你我二人并肩了吧？”就算是这种时候，邱九思也能笑得出来。顾殷看着那明媚的笑言，轻哼一声，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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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发，苦中作乐的小九，以及。。。苦中作乐的鱼唇作者。。。以后修文要钱了。。。emmm没钱没月石的宝宝心里苦，以后只能留言捉虫了，希望筒子们不要介意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