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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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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贾母,就是贾政听到这样的话,也是大吃一惊。贾母的私库啊,老太太百年之后那些东西可都是自己的啊,叫贾政如何不痛心疾首?
贾母更是觉得五雷轰顶,自己汲汲半生,攒的东西都没了?“快,扶我回去看看。”贾母向鸳鸯伸出手。
片刻之前,贾母还在骂鸳鸯慌张不成体统,现在在贾母、贾政映衬下,鸳鸯倒成了最镇定的人。鸳鸯过来扶着贾母,就要走出耳房。
贾赦越发勃然大怒:“好啊,好啊,贾存周你个贪心不足的东西,老太太还活着呢,你就将老太太的私库搬空了。你这个不孝子!”
贾政只觉贾赦毫无道理的污蔑自己,偏偏辩驳不清,只得上前扶着贾母另一条手臂,和鸳鸯半扶半架的将贾母抬回正房。
杜知府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大是后悔自己今日亲来,不就是走失一个孩子么,搪塞一句公务繁忙,派几个衙役来也就是了。
贾母在鸳鸯和贾政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私库,刚开始鸳鸯说自己的私库空了,贾母还以为鸳鸯不过是夸大其词,直到如今真见了库中连装金银的箱子都不见了,满满当当的博物架也只成了空架子,贾母竟是吓得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老太太!”“快,请太医。”
一时间,荣禧堂内兵荒马乱。
贾母是急火攻心,只有片刻的呼吸不畅,贾政和鸳鸯将其抬到床上放平之后,鸳鸯帮其抚胸口顺气,贾母一口气呼吸上了,倒是醒来了。
“杜知府,老身要报官,若是寻不回失物,老身要参你一本渎职。”贾母恨声道。
贾赦可不能前功尽弃,依旧揪着贾政的衣领说:“贾老二,你还有什么话说?”
贾政那个委屈啊,他不管怎么又要面子又要里子吧,但是偷窃这种事他绝不可能做的。再说了,贾母私库多少家私,他能藏到哪里去?
“大哥,你别凭空诬赖人,若是红口白牙的乱咬,我还说是你拿了老太太东西呢。当务之急,是将东西寻回来。”贾政辩白道。
贾赦瞧了贾政一眼,心道:没错,你又猜对了,东西都是大爷拿的。面上却做痛心疾首状:“寻,寻,寻,哪有那么容易。这样多的东西被贼偷了,也不知那贼子惦记多久了,对老太太的私库也熟得很。要我说,常往荣禧堂正院来往的人,全都抓起来,一个个审。”
鸳鸯听了这话,首先就跪下:“大老爷,我们做奴才的忠心耿耿,大老爷说这样的话,是不给奴才们活路了。”
贾赦瞧着跪在地上颇为俊俏的丫头,心道:当年贾瑚年方六岁,你们一个个也没见给他一条活路。虽然贾赦经历过末世,没有妇人之仁的圣母心,也没有完全代入原主,对贾瑚没有太深的舔犊情,但是对一个不威胁他人生命的孩子下手,贾母和二房一派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值得同情。
“若是心中坦荡,不曾违法乱纪,我就是不想给你活路,国法也不容我乱来;若是有些人本就该死,这活路也不是我能给的。”贾赦这几句话说得十分平静而严肃,也是因此,令人感觉简单一句话,满含正气,振聋发聩。
贾母不由得心中一惊,她本就心怀鬼胎,越发疑心生暗鬼,总觉得贾赦这话意有所指。
杜知府这样的局外人,听了也觉贾赦此人一身正气。外间都传荣国府大老爷贪花好色,是京城有名的草包纨绔,但是无论是从气度还是言谈,杜知府都觉得贾赦不是传言那样的人。
鸳鸯不过十几岁的丫头,现在虽然是贾母最信任的人之一,只怕贾瑚遇害的时候她还是个小丫头,贾瑚的事自然与她无关,于是鸳鸯心中倒还坦然。低声应是。
荣国府两处失窃,自然是一桩大案,杜知府现下是想走也走不掉了。只是荣国府这帮人,贾母自不用说,握着荣国府、保龄侯府两座公侯之家的人脉;贾赦袭着爵位,自有贾代善留给他的人脉。这些都是杜知府得罪不起的大神,于是杜知府道:“老太太,贾将军,如今东西已经丢了,这案子从何查起,二位有何要求。”
公侯之家啊,杜知府也不知道荣国府有什么忌讳,怕自己按流程查起来,得罪了人。
贾母现在是不敢拦着不让查了,自己辛劳一场,什么都没了,查到大库丢了东西,也牵连不出自己了,还怕什么?
于是贾母道:“东西丢了,自然是越快追回越好,杜大人就捡有效的方法查就是。老身只有一个要求,杜大人查案的时候,莫要声张。”毕竟是荣国府的大家长、老封君,荣国府的脸面还是要的。
贾赦却哭丧着脸道:“我本就不管府中中馈,大不了以后就靠一份俸禄过日子。有祖宗的荫庇,终究饿不死我和琏儿。杜大人,东西能追回来就追,追不回来,便卖奴才卖地,能保住老太太房里用度就是,老太太房里省检了总是不像的。”
这话说得贾母想打人:这段时间,贾赦都险些将她气死了,但是听听贾赦这一番话说的,多孝顺。杜知府听了,也不由得心下赞叹,贾将军纯孝的名声诚不欺也。
其实,贾赦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走到的杜知府身前,将手背在身后,将的扇子一展,用自己的身子挡住贾母等人的目光。鸳鸯和贾政扶着贾母,自然瞧不见扇子上的猫腻。
杜知府却见扇面上赫然写着:荣府总管赖家极贪。
能做顺天府知府都不是傻的。若是之前杜知府还当贾赦是回府才发现失窃,一瞧扇子上的字就知道贾赦有备而来了。
杜知府不知道贾赦换了芯子,外面传荣国府的事,他是早有耳闻的。但是今日观贾赦言行,却和传闻大不相同,杜知府便猜贾赦定然是既能隐忍,又有谋算之人。这样的人,往往心狠手辣,能成事,杜知府自忖得罪不起贾赦,心中便定了主意。
贾赦的扇子定然是早就准备好的,那么他也定然已经查到管家监守自盗。自己只需按着贾赦说的查赖家,案子只怕容易破解。
自然,此事不宜声张,于是,杜知府对贾母道:“老封君,捉拿盗贼的事,宜早不宜迟,下官这就回去安排,多派人手盘查。老封君放心,下官办案,必然约束手下,不叫他们胡乱嚼舌。也请老封君约束府上下人,这段时间莫要到处走动为好。”
贾母光想着自己几十年的梯己了,听杜知府的意思,是同意了办案的同时维护府上名声,便点头道:“杜大人快去,老身不耽误杜大人办案了。”
杜知府就跟得了赦令似的,忙告辞走了。出门前,一拱手对众人告辞,有若有似无的瞧了贾赦一眼。这位荣国府的袭爵人,和外间所传的,太不一样了。
贾母私库财物之巨,不下百万。杜知府不敢大意,回知府衙门之后,调动衙役,分作三路。
一路前去走访宁荣街附近活动的民众,打听最近这些时日是否有人从荣国府抬了大件东西出来。毕竟贾母和贾赦丢的财物,就是要装车,也是多少大车的东西,只要被转移出府,总能寻访到蛛丝马迹。
一路直接去围了宁荣街背街赖家的院子,将其院子查封。
还有一路则来了荣国府,主要是拘着荣府的下人莫要出去报讯、传话。至于疑心东西还在府内,则由贾母命人查抄。
这一件案子,最先有眉目的便是赖家。赖家是贾母的陪房,几世的奴才,一身一命都是主子的,能有多少财物?可是官府查抄下来,赖家财产之丰,杜知府自忖自己的身价不如荣国府一个管家的十分之一。
主子赏下人,多是小锭金银,衣裳料子,可是赖家的家具、摆件,挂的字画,件件都是佳品,不但如此,赖嬷嬷和赖大、赖二还有下人伏侍,日子真真过得比普通大户人家的老爷、太太不差什么。
查到这些,杜知府也知道赖家必然有猫腻了,想到贾母不让声张的话,悄无声息的将人拿了,将财务封存。
而荣国府内,贾母早就传了各个门房的下人来回话,问这几日有谁往外抬过大件的东西。得的回答,皆是诅咒发誓说不曾瞧见。
贾母也深信青天白日,没有谁能从荣国府盗出大件东西而不被发觉。所以贾母虽然深厌贾赦,也觉贾赦说的那句东西还在府内有道理,让贾王氏并亲信婆子带人四处查抄。
贾赦瞧着这一群人风风火火的查抄荣国府,不由得想到原著里抄捡大观园的情节。
贾赦自然知道东西在哪里,原本对这些狗咬狗的事情无甚兴致,只是作为一个丢了东西的苦主,贾赦难免要表现得焦急一些,是故,也跟着贾王氏、贾政一行四处抄捡。
这时候荣国府的主子就这几位:贾赦刚出了父孝、妻孝两重孝,没有来得及续弦,故而长房只有一个成年主子,一个贾琏,并几个姨娘;二房有贾政夫妻并贾珠、贾元春一双子女。
贾赦住的耳房不用查,三间耳房空空荡荡,也藏不下许多东西。
贾母住的荣禧堂正院更不消说,比贾赦住的耳房还一览无余呢。
余者荣庆堂没有住人,西大院以前贾敏住着,贾敏出阁之后也只几个洒扫婆子负责打扫,平日都空着。其他打小院落并不曾住主子。这一路查过去,自然也查到不少东西。
不用问,众人都知道这些必是府上下人趁办事之便雁过拔毛从官中贪的,如衣料、布匹、金锭、银锭、钗环、手镯等。其中不乏贵重之物,甚至有大件的如小炕屏也都藏在没有主子住的空院落、空房子内,怕是正在寻机会弄出府去。
荣国府管理只混乱,由此可见一斑。
“弟妹,你掌家可是掌得真好!”贾赦怒道。其实贾赦从原著中就知道贾府乱糟糟的,不成样子。不过作为苦主,他自然是要怒一怒的。
寻回这点东西比起贾母和贾赦丢的,连九牛一毛都不值,贾王氏命人先将东西收起来,等空了再一件件彻查;又领着人去还没查过的院落。
直到大小院落检查完,就独剩了大库和贾王氏的私库。
贾母年纪大些,又狠生了一场气,自己在屋内歇着,没有同来。但是她派赖嬷嬷前来的时候,跟赖嬷嬷交代过尽量拦着别查大库;贾王氏回过东小院,知道自己屋内没有少东西,但是她掌管中馈这几年,没少往私库里划拉家私,她也断不敢开私库叫人检查。
于是查完荣庆堂旁三间抱厦后,贾王氏就故意道:“该查的都查过了,除了寻回一点子小东小西,竟是毫无头绪。只怕东西早叫人运到外头去了,我们这就去回老太太吧。”
贾赦这时候若是点了头就是脑子有病了。只见贾赦瞧着东小院的方向道:“贾存周,府上大小院子都查过了,独你的院子不能查,我说东西是你偷的,可曾冤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