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屿》沐樱my

10、Chapter.10眼泪

　　感觉到怀中陆卿沅的瑟瑟发抖，程予执强撑着身体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位先生。

　　“让我们走！让我们走！”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歇斯底里的无助呐喊，就好像即便站在他面前的人这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取而代之的是厌恶、是憎恨。

　　“小执，你真的确定要为了……”

　　程予执用手中的枪打断了那位先生的话，下一秒就用枪指着脑袋，“让我们离开！”

　　见到那位先生没有松口的意思，程予执继续开口，“你是不是想要看见我走上和妈妈一样的路你才开心？”

　　程予执红着眼睛，“你忘记她是怎么死的吗？可是我永远也忘不掉，我忘不掉那些日子里她绝望又无助的眼神，我永远都忘不掉那些厌恶又憎恨的眼神。”

　　程予执按在扳机上的手动了动，“我就和她说的一样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

　　经过冗长的沉默后，那位先生想通似的开口，“我让你们走！小执，你不要做傻事。”言语间皆是对这位亲生儿子的担忧关心。

　　“让江淮之和我们一起走。”程予执说着就将目光落在江淮之身上。

　　“好，我让淮之和你们一起走。”那位先生再次开口，“你别激动，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激动。”

　　程予执抱着陆卿沅缓步地走到江淮之的面前。

　　看着江淮之程予执看向他，最后在他的扶持之下才艰难地向门口走去。

　　“小执，我知道你厌恶我、憎恨我，可是你的身上始终流着我的血，你妈妈的死我也很遗憾，至于陆渚，那是他活该……”

　　“够了。”程予执冷声打断他的话，“你是江淮之的父亲，你是他们的父亲，却唯独不是我的父亲，你于我而言只是生物学上的父亲。”

　　程予执转头看向那位先生，“是你害得我母亲惨死，你是杀人凶手！”

　　他说完就抱着陆卿沅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一路上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可他始终固执地抱着陆卿沅，想要给予她一些安全。

　　程予执他们刚刚坐上车子时，他就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他擦拭唇边的血渍，低头看向怀中的陆卿沅。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程予执眼神专注而认真地看着她，“我不应该让你留在希望小学，都是我的错。”他说话的语气断断续续，面色也有些苍白。

　　“陆老师，如果你之后想要再离开，我也不会……”

　　陆卿沅抱着蜷缩的坐在车上，“程老师，我不会离开的，我想要陪着孩子们，我想要和他们一起成长，虽然这条路艰难，但我想要一直坚持下去。”

　　为了她的家人，也为了更多的人。

　　程予执看着他正欲开口说话，结果就不由自主地闭着眼睛向她这边倒来。

　　“程老师，程老师……”陆卿沅说着就拍了拍程予执的脸，只可惜没有等到程予执的回应。

　　她将目光落在正在开车的江淮之身上，“我们先去医院，程老师这样的情况应该是支撑不了多久。”

　　“好。”

　　前往医院的一路上，陆卿沅一直让程予执靠在身上，虽然她对程予执是陌生人，可谁让他现在跳动的那颗心脏是他的？是她一辈子想要都想要嫁的人。

　　陆卿沅在程予执耳边唱了一首歌，她唱着唱着眼泪就落下来，唱到最后声音也变得沙哑哽咽。

　　她记得当初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还分享给他，她说这个音乐的名字非常符合她的理想，可是他却说，这个名字不太吉利。

　　原来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所有的结局。

　　抵达医院时，在江淮之的帮助下程予执很快就被推进了手术室，一路上主治医生都在训斥江淮之，说是为什么明明这种情况却还要程予执去冒险。

　　这样的做法对程予执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陆卿沅和江淮之目送着医护人员把程予执送进手术室，而他们两个人则是坐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

　　夜里的天色很冷，偌大的手术室门口只有他们两个人，江淮之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边，陆卿沅则是坐在另一边。

　　“经历过今天这样的事，我劝你还是放弃最好。”

　　江淮之的声音传入耳畔，陆卿沅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她并不了解眼前的人，只知道他是和哥哥一样的人，而且当年哥哥就是为了保护他所以才会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

　　可她知道那是哥哥的使命，是哥哥的选择，是哥哥的一辈子都想要完成的梦想。

　　也是他们一辈子都想要完成的梦想。

　　思及此，陆卿沅红了眼眶，她低着头在那里任由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

　　“今天的事情你也看见了，他比你想象中的更加残忍、毫无人性，如果你今天死了，那么他将会榨干你最后一点的剩余价值。”

　　“就和当年他们一样是吗？”陆卿沅低声询问道。

　　“他们都希望你活着，你是他们的光，他们的救赎，你不应该做出这个冒险的决定。”江淮之看着她神色平静。

　　“他们的光、他们的救赎？”说到这里陆卿沅露出一个讪笑。

　　“那么我的救赎在哪里？你又是否知道，他就是我的救赎？”她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落在江淮之身上，“其实说这些话都没有意义，抓住敌人才是有意义的行为，就算为此献上我的生命又如何？”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陆卿沅看着江淮之露出一个笑容，“我想要的就是将凶手绳之以法，告诫那些惨死的人，他们的付出是不容置疑的。”

　　陆卿沅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我是不会放弃的，永远也不会，哪怕因此而付出生命也不会！”

　　陆卿沅站起来对着江淮之鞠躬作揖，“当年那件事是哥哥自己的选择所以我不恨你，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说到这里陆卿沅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不过我又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呢？毕竟你们都怀着同一个使命、同样一个目标。”

　　迎上江淮之的那双眸子，陆卿沅一字一句地镇定开口，“而现在这也是我的使命，我的目标！”

　　程予执从手术室出来之后，已经接近凌晨三点，庆幸的是他被推入了普通病房，而那位先生也早就暗中安排好了一切。

　　等到医生叮嘱完离开之后，陆卿沅又将目光落在程予执身上，“程老师这段时间我来陪着他就可以，明天早上我会打电话和学校请假。”

　　“学校请假的事，我已经处理过了，你不用担心。”江淮之看着她没有去看她的眼睛。

　　“你真的想要亲自去面对这件事吗？”江淮之的声音再次响起，“哪怕需要无数次面对今天这样的事。”

　　“阳光总在风雨后。”陆卿沅看着江淮之将耳边碎发拢到耳后，“为了达成那个目标总要有人流血、总要有人牺牲，如果那个人是我，我会觉得非常荣幸。”

　　陆卿沅对着江淮之点点头之后就转身回到了程予执的病房，“我看你和程老师之间的关系不算太好，他似乎非常憎恨你的模样。”

　　“因为陆渚那件事，所以他非常厌恶我。”江淮之没有多想就将真相说了出来。

　　“现在已经四点多了，我去医院外面给你买点夜宵……”

　　“我和你一起去。”陆卿沅说着就跟上了江淮之的脚步。

　　医院附近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他们随便找了一家店铺，陆卿沅按照惯例点了一份米线，而江淮之也点了一份米线。

　　“其实我也很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陆卿沅和江淮之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

　　“因为被身边的人背叛了。”江淮之看着他脸上带着几分悲戚，“也不算是背叛吧，就是突然发现了陆渚的身份，虽然没有调查到他的背景，可那位先生还是将他处理了。”

　　“等到我赶回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那个样子了，通过那些人的口中得知陆渚的心脏移植给了少爷。”

　　“所以这个消息是你告诉爸妈的吗？”陆卿沅喝着面前的雪碧将目光落在陆卿沅身上，“因为他们一直都在调查他的事，只可惜毫无进展，一直到一年前才知道这件事。”

　　“我也一直都在调查，只可惜毫无线索。”江淮之一脸怅然地开口，“如果那个时候我在，就不会变成……”

　　“和你没有关系。”陆卿沅打断他的话，“那程予执为什么又会憎恨你？”

　　“因为那位先生说，是我将这件事告诉给他的。”江淮之拿出一根烟，“我可以抽烟吗？”

　　在得到陆卿沅的允许之后，江淮之点燃了一根烟，“不要看我是那位先生的心腹，事实上他谁也不相信，谁也不值得他相信，他现在最希望的大概就是程予执能够走上和他同一条路。”

　　“可惜他没有对吗？”

　　“如果程予执从小跟在他身边，也许会走上这条不归路，可那个时候他一直都在忙着事业，每次有空就会回家看他，只可惜后来程予执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这一辈子什么都有了，只可惜妻子不爱他，儿子不爱他，果然这种人渣就应该要孤独终老。”江淮之说着就弹了弹烟灰。

　　“每次很多女人投怀送抱时，他都会毫不留情地在有过一///夜///情之后，就拉着那些女人下地狱，最后成为他的工具。”

　　“之前我们不是救出一批女孩吗？”江淮之说到这里声音不由地变得哽咽，“也算是让她们脱离苦海了。”

　　“也多亏了你，才能一次又一次得到成功的机会。”陆卿沅说着就吃了一口面前的米线，只可惜食不知味，最后她放下了筷子。

　　“所以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他们报仇，一定能够将凶手绳之以法。”

　　陆卿沅迎上江淮之的那双眼睛，此刻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是坚定的信念，那是她曾经在他的目光中也见到过的眼神。

　　她看着江淮之笑着摇摇头，“我之前就说过，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可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你还年轻啊！你还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美好，你不应该……”

　　“我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美好。”陆卿沅红着眼眶打断了江淮之的话，“五岁那年我父母死了，十五岁那年我唯一的哥哥死了，十八岁那年我的恋人死了，我哪里还有资格去见这个美好的世界。”

　　“我一直都在用最乐观的态度去对待每一件事，所以我来到了这里，我要亲手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我们一家三代。”

　　陆卿沅抬手一点一点地拭去眼角的泪水，“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总有一天会成功的不是吗？”

　　“我们这都已经十几年的时间下来了，你凭什么认为你两三年的时间就可以。”江淮之忍不住的提高声音，“你本不可以。”

　　“因为这是我的选择。”陆卿沅仍是神色平静地开口，“你说得不错，你们已经用了数十年的时间，那么如果你们某一天牺牲，我不就可以继续你们的使命了吗？”

　　“这就是我的使命，这就是我的荣耀！我要对得起每一位因为这件事而牺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