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次相亲》寒夏若初

104、番外（尾篇二）

　　跟以往看不出有什么区别，这个新年同样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苏醒原以为这个新年应该好好纪念一番，因为她解决了单身的问题。当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再次问起她“终身大事”的时候，她貌似可以扬眉吐气地说“已经解决了”？
　　这种场景在新年到来之前，在她心中排演了不止一次：当别人问起的时候，怎样说才显得既矜持又笃定，既表现了“多谢惦记”又表达出“关你屁事”。
　　但生活就是这样，它不可能按照你心目中的彩排去进行，因为你有你的彩排，别人也有别人的表演。
　　今年过年，亲戚们突然又都不问了。
　　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天南地北地聊，就是没有一个人问苏醒有没有脱单的事儿。
　　似乎很奇怪，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这事儿本身就是苏醒自己的事儿，跟别人无关；别人问了是关心，但同时也保留着不关心的权利。
　　这如果发生在往年，值得苏醒庆幸；但发生在今年，一直企图报仇雪恨的苏醒却觉得憋了一口浊气。
　　她忍不住主动问老妈：“你是不是告诉所有的亲戚我有男朋友了？”
　　老妈说：“没有啊，我一个也没说。”
　　苏醒皱眉，不自觉地略微提高了声音：“那她们怎么都不问了？”
　　老妈反问她：“你交男朋友就是为了告诉亲戚们你有男朋友了？”
　　“胡扯！”苏醒反驳，又显得有点慌。
　　老妈不说话。
　　俩人彼此沉默了很久，苏醒突然嘟囔了一句：“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说，我再不找男朋友她就在亲戚们面前丢死人了。”
　　老妈正视着苏醒：“是我说的，我那时候急。”
　　“现在不急了？”苏醒笑问。
　　“不急了。”
　　“切！”苏醒对老妈这种“被偏爱就有恃无恐”的态度嗤之以鼻，“你现在达成目的了，当然不急了。”
　　“你要是单身我也不急了。”老妈说。
　　“那我现在分手！”苏醒为了让老妈认输，恐吓道。
　　“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没意见。”老妈说，而且说得很平静。
　　苏醒突然怕了，她不明白老妈为什么突然转变得这么快，就好像她不明白为什么今年亲戚们一个都不问了。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烦躁：“我明天回中吴了。”
　　“今年怎么走这么早？”老妈问。
　　“不想在家呆，无聊得很！”
　　“想你男朋友了？”老妈抬头看她。
　　苏醒眼珠一转：“对！我想周舟了！”
　　“那就去吧！”
　　然后第二天，苏醒就回到了中吴。
　　到了中吴还要坐半个小时的公交车，过年这几天的走亲戚可把苏醒给累坏了，她原本想回到公寓好好睡一觉，没成想在车上就打起了瞌睡。
　　总算是到了站，拖着行囊，走在街上。
　　离家还有三百米！
　　对，在中吴生活了这么多年，无锡老家仿佛已经变成了客所，中吴才更有家的感觉。
　　一草一木。
　　电瓶车修理铺，破茶馆，羊汤店，个个都透着精神。
　　苏醒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这种感觉才对嘛！
　　等等！
　　苏醒停下了脚步，扭头往回看----破茶馆！
　　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绝不应该！
　　破茶馆，夏若初，作者，主角......
　　苏醒一下子就全想起来了，所以----她是在梦里？
　　对，梦里。
　　苏醒微笑，转身往回走，三两步冲进了茶馆。
　　一进来就好像踏入了另一个世界，空旷的房子一眼望不到边，抬头向上看，哪有什么屋顶，天空是紫色的，云彩是蓝色的，一个巨大的灰色旋涡像是吊在半空中，却一点也不显得压抑，反而透出一种自然狂暴后的壮观。
　　距离她很遥远的地方，在视线的尽头，放着一张古朴的桌子，桌子上有两杯茶，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人。
　　他距离苏醒起码有好几百米，但苏醒一个跳跃就飞到了他的面前，并且无比准确地落坐在了他的对面，笑道：“夏若初？！”
　　夏若初点了点头。
　　跟上一次相比，夏若初的变化很大，他好像更白了一点，却看不见脸，因为他的脸上戴了一副巨大的口罩。
　　“没事儿戴这么个大口罩干嘛？”苏醒笑道。
　　“瘟疫。”夏若初说。
　　“瘟疫？哪儿？”
　　“那个世界，我生活的那个世界。”
　　苏醒张了张嘴，感觉他并没有说笑，忍不住问道：“那----严重吗？”
　　“严重。”
　　“多严重？”
　　“全民皆兵。”
　　苏醒说不出话来，她在醒着的时候根本就不会记得夏若初这个人，而在梦中也只见过他两次而已，包括这一次。
　　现在回想起来，她忍不住再一次怀疑，这个人----真的是她的作者吗？这个梦，真的是真的吗？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吗？
　　但听夏若初此刻一本正经的口气，苏醒又很难去不信她。
　　不过，真的怎样，假的又怎样呢？反正一会儿自己就会醒来，醒来之后就会忘记；既然已经在自己的梦中，又为什么非要去怀疑真假呢？
　　万一是真的，就当它是真的，那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事情呢！
　　所以，真的有另一个世界，一个比这个世界更加高级的世界，正在发生着，瘟疫？
　　“会好吗？”苏醒问。
　　“会好的，很快。”夏若初说。
　　“那你今天来找我？”
　　“有正事。”
　　“正事？”
　　“嗯。”
　　“说给我听听呢！”
　　夏若初握着杯子，在手里打着转儿，似是在思忖，过了会儿却又问了句题外话：“你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苏醒懵了：“我----问你？不是你有事找我吗？”
　　“我要走了。”夏若初突然说。
　　“去哪儿？”
　　“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
　　苏醒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
　　但她噗嗤一下就笑了：“上次你就说不会再来了。”
　　“上次我没说。”
　　苏醒沉默了。
　　话题似乎一下子就沉重了。
　　上一次的苏醒，梦得快，醒得也快；醒来之后就不记得了，所以没有时间去思索这件事的意义。
　　这一次原本也可以这样，但夏若初的话突然提醒了她：如果，如果以后夏若初不再来找她，如果关于夏若初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如果她的世界真的只是一本小说。那么这次过后，苏醒将永远不会再记得这个人，或者说，苏醒将永远忘记这个奇特的真相，继续在平凡的生活中，过着平凡的一切。因为夏若初说，以后他不会再来了。
　　这么想来，今天的这个梦，似乎是很重要的。
　　“你给我塑造的那么多相亲的角色，他们都真实存在的，是吧？”苏醒突然问了这个很跳跃的问题。
　　“对你来说，他们当然是真实存在的。”夏若初笑了，明白了苏醒知道了他想说什么，“梦醒之后，你随意联系一个以前的相亲对象，都没问题。”
　　“但是我不会去联系，没有理由。”
　　“嗯。”夏若初笑了笑。
　　苏醒想了想，突然问：“你有没有跟我相过亲？”
　　夏若初脸色突然变了：“什---什么？”
　　“作者都会有这种恶趣味吧？”苏醒哈哈大笑，她看出了夏若初一瞬间的心虚，“以自己为原型塑造一个角色，然后跟主角相亲？”
　　“我----”
　　“哪一个是你？”苏醒直奔主题了。
　　“没有我。”夏若初想了想，“对你来说，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一定有一个最像你的人，这个人确实也存在在我的世界里，在我的世界里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但是对你来说，他就是虚拟的，是你的化身，你的原型，对吗？”苏醒立刻把握到了根本的问题。
　　“我----”夏若初气得笑了，“我不能说。”
　　“我睡醒了就忘了。”
　　“那我也不能说。”
　　“为什么？”苏醒皱眉。
　　“因为还有读者啊！”夏若初被她逼得实在没辙了，“读者能看见啊！我怎么可能在读者面前自爆自己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疯啦？！”
　　苏醒撇了撇嘴，冷哼一声，不再纠缠。
　　沉默再一次降临，夏若初终于又忍不住了：“你还有问题吗？”
　　“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苏醒问。
　　“谁？”
　　“我相亲的对象们。”
　　“有的好，有的不好。”
　　“废话！”
　　“外卖小哥过年结婚了，在老家结的，妻子跟你同行，是个会计，不过没你漂亮。”夏若初说。
　　“嗯，还有呢？”
　　“全勇跟家里人闹了一场，被父母逼得没办法了，过年回家逃到了庙里，声称再逼他就当和尚。”
　　“嗯，还有呢？”
　　“那个培训班老师生意做赔了，亏了几十万，欠一屁股债还不上的时候，一个初中女同学帮他还了债，现在俩人正在谈婚论嫁。”
　　“嗯，还有呢？”
　　“那个搞传销的，幡然悔悟了，找了个电信安装员的工作，现在过得也挺好的，不过，离开中吴了。”
　　“嗯，还有呢？”
　　夏若初气得笑了又笑：“你想听多少？”
　　“听到不想听为止！”苏醒抿着茶，看着他。
　　夏若初沉默半晌，冷笑道：“小莫子觉得对不起父母，所以过年就没回家，但是跟家里人借了十万，自己又拿了十万，莫洗池给他掏了十万，一堆穷朋友给他凑了十几万，交齐了房子的首付。其实他一开始是想用这些钱成立一个公司的，但考虑到最后还是买了房。他买房不是为了住的，他买房是为了应付相亲。你还别说，这还真挺管用的，昨天他去相亲，见了一个幼儿园老师，从我作者的上帝视角来看，人家对他好感度还是很强烈的。其实倒不是因为房子，而是他讲了一个故事，啊，该死的故事，小莫子这个角色我简直讨厌透了，他好像比我还会讲故事。他讲了一个百鬼夜行的故事，那故事一点也不精彩，比之前跟你讲的那些差远了，但是那幼儿园老师却听懂了，不仅听懂了，听完那故事，甚至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他。她问小莫子能讲多少个故事，小莫子说一千零一夜。”
　　苏醒沉默。
　　“还想听吗？”夏若初问。
　　“不听了。”苏醒说，“说吧，今天找我什么事。”
　　“我要开一本新书了，书名叫《田子的高三》，近期上传。”终于说到了正事，夏若初瞬间有点兴奋，“是一本关于高三的书，女主文。故事的题材主要是表现青春的，梗概是在一个理科班里，本来就没有几个女生，女主是一个突然出现的插班生，而且女主长得很漂亮，漂亮女生在理科班，就会惹很多事儿，你懂的吧，然后----”
　　“停！”苏醒诧异了，“你跟我说这个干啥？”
　　“呃....”夏若初有点尴尬，“主要是----做广告。”
　　“做广告？！”
　　“你要知道，你这边吧，还是有挺多读者在关注的，所以在你这边做点我新书的广告，为了收藏和点击率----”
　　“天哪！”苏醒哑然失笑，“这都什么鬼？”
　　“你就别管了！”夏若初一摆手，冲着空气大叫道，“就这几天就上传啦！！亲爱的读者朋友们，赶快收藏起来！认准夏若初，品质优先，还是一样的风格，还是一样的味道！比苏醒更加可爱的女主，比苏醒更加有趣的人物，不容错过，不容错过！”
　　“我走了！”苏醒简直气坏了，站起身来就要走。
　　“喂，等会儿！”夏若初忙跟上她，“我还没把你弄醒呢！”
　　苏醒回头：“今天，我能自然醒吗？我还想，回味一下，就一小下。”
　　“能。”夏若初说，“可是公交车就要过站了。”
　　“无所谓了。”苏醒说着，走出了茶馆。

作者有话说

　　新文《田子的高三》已上传，跪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