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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偏执(7) ...

  •   刺耳的急救车声,刺眼的急救室红灯。
      劈头盖脸的怒骂,从天而降的耳光。
      傅怀禹在向家里坦白之前,想过无数种可能,以为最差不过挨一顿男女混合双打,但老天爷似乎给了他最难堪的解决方式。
      当傅怀禹的妈妈在听闻这一消息后,向儿子确认了好几遍,都得到儿子肯定的回答后,血压突高,血液直冲大脑,接着失去意识。
      急救室外,傅怀禹站在一边,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傅家森在门口踱来踱去,头发仿佛一瞬间全白。
      他眉头紧拧,手背青筋暴起。
      “那个男人是谁。”半晌,傅家森站定在傅怀禹面前,眉间一道深深的沟壑。
      “不能说。”傅怀禹声音很轻,几乎不可闻。
      “为什么不能说,是我认识的人对么?”傅家森声音陡然提高几分。
      “爸,您别怪他,跟他没什么关系,是我一直对他穷追不舍。”
      “别叫我爸!”傅家森冷喝一声:“我受不起。”
      傅怀禹抿紧嘴巴。
      “你说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你是不是真要气死我们你才甘心?”
      “对不起……”傅怀禹自知无理。
      “不用说对不起。”傅家森从口袋里掏出笔和小记录本。
      “写。”他将纸笔扔到地上。
      傅怀禹愕然抬头:“写什么。”
      “关系断绝书。”
      “爸!”傅怀禹戚戚喊了声:“您就非要这么绝情?”
      傅家森抬头死死盯着他:“我绝情?你妈现在还在急救室里,你反过来指责我绝情,傅怀禹,你心可真狠。”
      傅怀禹望着地上的本子和笔,没动。
      “傅怀禹,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和那人断了联系,这辈子都别再见他,要么写父子关系断绝书。”
      傅怀禹自小成绩优异,听话懂事,是父母的掌中宝,一直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一句重话也没对他说过,想要什么都会答应他。
      所以傅家森现在开始反思,傅怀禹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不是因为自己把他给宠坏了。
      而傅怀禹,竟然真的乖乖捡起纸笔,写下断绝之言,接着将硬皮本递给傅家森。
      傅家森看着那份“父子关系断绝书”,看了许久,浑身颤抖不止。
      他拉过傅怀禹的手,从钥匙链上解下瑞士军刀,刀尖划过指尖,殷红的血丝流了下来,接着在断绝书的署名处重重按下。
      继而又划破自己的手,按下指印,撕下那张断绝书,将本子甩在傅怀禹脸上。
      坚硬的外皮在他脸上划过一道血痕。
      “明天我会拿到公证处,以后,我们傅家,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的财产,你一分也得不到,现在你住的房子,是我买的,户主写的是我,麻烦你还回来。”傅家森的声音冷到冰点,甚至听不出任何情绪。
      傅怀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出一个扇形的阴影:
      “我知道了。”
      “我和你妈含辛茹苦抚养你三十年,到头来还不如一个男人重要,我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在傅家森声声怒骂中,傅怀禹缓缓走出医院。
      炎热夏季,竟然感觉到一丝寒冷,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寒意,穿多厚也没用。
      来到已不属于自己的楼下,抬头望去,一盏明灯,清冷孤寂。
      他掏出钥匙开了门,迎上来的是阿杜。
      傅怀禹蹲下身子,抱起阿杜。
      诶诶诶?傻老爹竟然主动抱我了?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汪?
      祝玉寒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拖着行李箱走出房间,见傅怀禹正蹲在玄关,雪白的衬衫上落了几滴血点。
      “你——”想说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咽回肚子里。
      这个时候不能心软,一旦心软,对于两人来说都是不可磨灭的灾难。
      他掏出钥匙,放在桌子上。
      “阿杜你要养么?”祝玉寒穿好鞋子,望着那个略显萧条的背影。
      傅怀禹没动,也没说话。
      “说句话吧,别假装自闭。”
      祝玉寒望着他:“脸怎么了,你不会学那些脑残非主流去自残了吧,这可不像你啊。”
      算了,心狠终究不适合自己。
      “你什么时候不想养了,再送回我那里,它就暂时先拜托你了。”说着,拖着他的行李箱打开了家门。
      “我爸妈已经不要我了,你也不要了么?”
      在临出门的前一刻,他听到这样一句。
      ——————————
      祝玉寒轻车熟路的找出创可贴,仿佛对这屋子里一切物品摆放都了熟于心。
      “你的意思是,你和你爸妈坦白了么?”
      傅怀禹低着头,头发垂下,盖住眼睛。
      其实对于傅怀禹此次冲动之下的坦白,自己真的很想骂他一顿,但想想,骂也无济于事,说实话,本来得万千宠爱下长大的他忽然有一天失去了所有,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而傅怀禹,不敢对祝玉寒说出傅家森给他的两个选择,如果告诉他,他一定会躲,躲得远远的,他太了解祝玉寒这个人了。
      而现下,用愧对父母之恩换来的感情,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失去了。
      傅怀禹失了力般倚在祝玉寒的肩膀上,双眼呆滞无神。
      “这间房子他也要收回,我得另找地方住。”傅怀禹喃喃着。
      “我已经找好了,不然你就住到我那里。”心里这么想的,就这么说了,说了又后悔。
      真是纠结的选择。
      “你别担心,你爸爸只是一时生气,哪有真不要儿子的父母,等他气消了就好了,别太悲观。”祝玉寒抬手摸摸他的头发。
      傅怀禹闭上眼睛,眉间一直没有舒展开,眼眶通红,看起来像只受了伤的野兽。
      “但愿吧。”傅怀禹声音很轻,像只气泡,稍纵即逝。
      “好了,我和房东约了一会儿看房子,你不如先去医院看看你妈妈。”
      傅怀禹点头,站起身子,踉跄一下,勉强扶住墙:“一会儿给我打电话。”
      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来是不可能的。
      祝玉寒心里很清楚,傅怀禹之所以落得这样的下场,自己是没理由往外择的。
      他忽然想起上官示迪,那个为爱杀人分尸的女孩,或许对她来说,死亡已经是最好的归宿,如果她活着,根据刑法从轻判刑,蹲完了监狱出来,她要一生都背负着为了同性爱人杀人的罪名。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面对。
      和房东签好合同,交了预付金,安顿好阿杜,祝玉寒开上车匆匆赶往储荣的研究所。
      正赶上午饭的点,一推门,就见储荣正在吃煎饼。
      祝玉寒忍不住捂住嘴:“你就不能换个地方吃饭?”
      “习惯了。”储荣放下煎饼,抽出纸巾擦擦嘴。
      “死者身份确认了没。”
      “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要先听哪个。”
      祝玉寒皱着眉:“坏的吧。”
      “根据发丝的DNA检验,死者是张宗德的妻子李沅恩。”
      祝玉寒扶额:“那更坏的呢。”
      储荣笑笑:“张宗德带了一帮亲戚过去警局讨说法,怒斥警方保障不力。”
      “你怎么还能笑出来。”
      “不然呢,难道要哭着说么?”说着,储荣的笑容愈发灿烂。
      祝玉寒叹口气,坐在沙发上。
      “不去警局看看么?那边现在一团糟。”
      祝玉寒摆摆手:“我这边也是一团糟,没心情管了。”
      “嗯?我们记吃不记打的祝队长也有烦心事?说来听听?”
      祝玉寒瞪他一眼:“昨晚傅怀禹和家里出柜,他妈突发脑溢血送进医院了,他爸一怒之下跟他写了父子断绝关系声明。”
      “出柜?”储荣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他怎么这么……想不到怎么形容他。”
      “这么冲动。”
      “不光冲动,还没脑子。”
      祝玉寒又是一声长叹:“别说他了,还不都是因为我。”
      “所以你怎么打算。”
      “还能怎么办,事到如今,事发因为我,我就得负责收拾这个烂摊子,就和他复合呗,他现在可经受不起什么打击了。”
      储荣盯着他:“我发现你也没脑子。”
      “说什么呢。”祝玉寒皱眉。
      储荣失笑:“我说真的,首先,他爸是法学教授,这种父子断绝关系声明是不具有法律效应的,很明显他爸就是吓唬他,如果是吓唬他,那一般会给他两种选择。”
      “哪两种?”
      “要么和你断绝关系,要么和他们断绝关系。”储荣笑得狡黠。
      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
      倒真是,自己身处事发中,考虑事情、对于事情的定论就已经变得不客观。
      “但他爸生气是真的,还动手打了他。”
      “你可真是死脑筋,你要是和你妈坦白你看你妈不从城东到城西追着你打。”
      祝玉寒一思忖,觉得储荣说得有道理。
      “所以你要做的不是收留可怜的他,而是想办法劝他回去和父母讲和,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
      闷热的夏季,乌云压城,铅块一般的云承受不住雨水的重量,大雨来得突然,浇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祝玉寒匆匆跑进警局,就见童嗣正和小刘两人在大厅里打羽毛球。
      “你们很闲?”祝玉寒冷声问道。
      两人赶紧收起球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羽毛球竟然该死的甜美,但我不能被它勾了魂去,我要工作。”
      “祝队。”周晓冉迎上来:“要我去研究所取尸检报告么?”
      “不用,我已经去过了。”祝玉寒将尸检报告复印几份,发给每个队员。
      周晓冉看起来有那么点失望,拿过尸检报告,看着落款处储荣的名字。
      “储法医名字也很好听,对不对。”
      “对个锤子,让你看报告谁让你看他签名了。”
      周晓冉从报告里抬起头,八卦的凑过去:“祝队,心情不好?”
      “一堆棘手的案件,和只知道打羽毛球的队员,你能有好心情?”祝玉寒白她一眼。
      “刚才傅组长过来了,脸黑的像包公,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呀?”
      祝玉寒猛然抬头:“傅组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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