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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70章,所谓普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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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发誓。”赵溢看着眼前跟林轻阳差不多大的少年,“就算我发誓了又有什么用?只能确认我是个卑劣的人。或者你想证明你的情报更加有价值?”
“金家是我父亲的心血——”
“是啊,已经快被你的好大哥糟蹋没了。”
金尚又不说话了。他眼睛死死瞪着赵溢,眼眶逐渐发红,最后他吸了一下鼻子,语气透出软弱:“带我离开,保证我的安全。”
“你想住在池塘里吗小天才。”赵溢一点没有被感化的迹象,“你不断哄抬价格的情报我已经不感兴趣了。”
说完他还真一点留恋也没有,打了个响指示意余盐撤退,自己也闪身消失在黑暗里。
金尚目瞪口呆,追到窗边,确定对方的确离开了之后才狠狠锤了一下窗框,面露不甘。
……
两人去到下一个目的地的院外蹲守,余盐问:“他不重要吗?”
“至少没重要到让我自愿承担他后续会遇到的麻烦。”赵溢盯着目标人物的窗口,轻笑一声,“金常狠到能加入非法组织然后弑父,得到的评价只是一句‘平庸’,那‘天赋异禀’的金尚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十几岁的少年能压过抢跑他好几年的大哥承担起一大片产业,手段和头脑就不可小觑。
余盐默不作声,侧头看了一眼赵溢。
根据传闻来看,赵溢也是天赋异禀的天才,而且还是人尽皆知,无人质疑的天才,性情却比金尚好多了,那小孩儿每句话都在为他的目的铺坑,一旦顺着他走就会掉进陷阱里。
他不由自主道:“你十几岁是什么样的?”
赵溢诧异地挑眉,心想中二病的年纪里还能怎么样?这个话题能延伸得很长,现下不适合讨论,所以他概括道:“还好,比起其他人活泼一些。”
比如单枪匹马闯贼窟,赤手空拳端窝点。
余盐也知道现在不是聊天的好时机,所以“嗯”了一声后就没再追问,两人也就沉默下来,继续盯着目标点。
过了一会儿,赵溢忽然道:“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余盐眨了下眼,面具下那双漂亮的眸子和赵溢对视上。
赵溢说:“现在的我和现在的你相遇,从结果来看就是最好的时机。”
因为人在长大的过程中也是在逐渐改变的,十几岁的赵溢沉浸在惊心动魄的日常里,大概不会对十几岁的余盐产生兴趣。
他当时曾经幻想过自己遇到心悦之人的场景——在某个危险的事件里认识一个临时搭档,两人会因为能力相当想法相反产生分歧,各执一词,但最后会因为一起经历生死而殊途同归,接着互生情愫,磕磕绊绊地走到了一起,一直走到人生的结尾,回忆起当初轰轰烈烈,被后世称之为俗套的相逢。
当然这个幻想卡在了最前面:一个能力相当的搭档。
不过这也反应了赵溢当初的理想型,至少他对戏剧性的故事是存在憧憬的,所以他没有想到,后来的他在一个普通又平静的时间里,发现自己普通地喜欢上了面前的人。
没有重获新生的阳光做铺垫,没有付之一炬的烈火做背景;不是在阴暗幽深的洞窟里,也不是在岌岌可危的峭崖边,只是在坚实平整的土地上,在每个人一生中会重复很多次的普通日子里。
他思考过为什么是余盐,可能是他澄澈的眼眸显得直白,表现出来的无底线顺从不是附和而是包容,而这些恰恰是十几岁的赵溢察觉不到或者不感兴趣的。
“现在的你在现在的我眼里就是特别的。”赵溢的手指从余盐的耳根一路滑到下巴,轻轻摩挲,“明白了吗?”
“嗯。”余盐被他的视线烫得喉结动了一下,“我想亲你。”
赵溢笑出声,敲了一下他的面具边缘,“忍着吧。”
忽然,一墙之隔的院内有一阵窸窣声。
余盐视线下移,看向墙根的青草,提出一个微妙的可能性:“老鼠?”
“我们才是老鼠。”赵溢叹了一口气,“不小心让院子的主人被迫听墙角了。”
周围安静下来。
赵溢探头去看,一个人影蹲在角落里。
看不清表情的人影咳了一声,是清亮的少女声:“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腿蹲麻了换了个姿势,没有打扰你们的意思……”
赵溢用视线略过一遍院内,没看见别的人影后随口道:“小孩子熬夜可是会长不高的。”
这个年纪的人不会喜欢被所谓的过来人教训,特别还是陌生人。少女躲在阴影里,略带了点不悦道:“你们二位是因为某种不伦恋才跑到别人府邸里私会吗?这可比长不高麻烦多了。”
“没谈过恋爱吧妹妹,热恋期的人走到哪里都算私会。”
少女:“?”
余盐:“没有更光明正大一点的词吗?”
少女:“不是这个问题好吧!你们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赵溢走到她面前单膝点地半蹲下,面具下的眼睛盯着她,勾起嘴角:“想听我正面回答你吗?”
少女缩了一下,刚刚消散的恐惧又卷土重来。
“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住在这里的人……自然也包括你,金若小姐。”
金若躲开他的视线,镇定下来:“你有什么目的?”
面对相同的提问,赵溢依旧还是同样相关的问题:“你大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金若沉默了一下,“他不是好人,但我也不知道他坏在哪里。”
“为什么这么说?”
“你也看到了,我大半夜不睡觉在院子里。”
“是,金小姐爱好异于常人。”
金若产生了给他来一下的冲动,克制了一下后指向余盐:“让他来问我,我不想和你说话。”
赵溢沉默了一下,扭头对余盐道:“我这张脸还真是便利。”
平时露着脸说话时再气人别人都会选择忍一忍。
余盐伸手让他搭着自己站起来,看向金若:“晚上院里虫子多,换个地方吗?”
“不用了……”金若小声道,“我喜欢这里。”
余盐垂眸扫了一下金若周围的泥土,应了一声“好”。
从任性的小举动试探出他们大概没有恶意,加上余盐给人的感觉确实比赵溢舒服一点,金若没有隐瞒:“白天我是出不了房门的,出了门就会有侍女询问要去哪里,然后用各种理由劝阻我不要出门,但是到了晚上她们就会离开,所以我才选择半夜待在院子里。”
顿了一下,她自嘲道:“一开始觉得自己是在展现叛逆期,后来发现我只能是‘看腻了房间的风景所以换个地方待’而已。”
因为虚假的自由不是自由,鸟笼宽敞了一点也是鸟笼。
“没过去院外吗?”
金若沉默。
“你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笼中鸟,你知道了什么,所以宁愿自缚。”赵溢没有用伪音,原本的音色显得柔和许多,“所以,是什么?”
金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忽然开始无声流泪。
她的情绪太过突然,两人一下明白了什么。
赵溢后退一步靠在墙上,不再开口。而余盐则递过去一张帕子,天生冰凉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无情:“你知道了,对吗?”
金若没有正面回答,“大哥他真的很努力,小时候我无论什么时候去找他他都在学习,他会跟着父亲去每一个商铺视察,他拿到手的每一本账册都会仔细翻阅,每一项对不上的地方都会自己查证,他人生的一大半就是在准备随时接收父亲卸下的一切——”
“这些都不该是他能用的理由。”余盐浅色的眼睛透过面具看着金若,轻而坚定地否认她说这一段话的用意。
“……他恨上了父亲,如果是我他不会恨,偏偏是金尚,那个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金家人。”
——这是外面没有出现过的金家秘闻。
难怪金尚想要离开金府,两人一开始只是认为金尚害怕金常再次发疯随机送走一人,现在看来他应该很清楚自己在金常暗杀名单里是第二顺位。
金若低头抹了一下脸,“金尚没有错,可是对大哥来说他的存在就是错的。”
余盐想了想,说道:“你刚刚问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的目的就是打击潜在罪犯,维护京城和平。”
金若:“……”
赵溢听到自己随口胡扯的话一本正经地出现在余盐的嘴里,挑了下眉。
金若平复好心情,婉拒道:“我不会让外人来掺和我们家的事。”
赵溢控制自己的用词,提醒道:“妹妹,你们家的外人现在只多不少。”
余盐说得很直接:“放在那里什么都不做等它腐烂不是什么解决方法。”
“我没有选择吗?”
“有,以后夜晚也不要出门了。”赵溢说,“我们是畅通无阻过来的。”
“那我以后要怎么办?”
余盐道:“这是你的问题,我们只是陌生人。”
现实被直接铺开展现在眼前,金若内心凄凉,悲苦道:“大哥现在没心思经营商号,而金尚又没机会跟大哥抢,就算有机会大哥也宁愿毁了一切都不会剩一丁点给他,最优解就是把他们都踹了,我上位。”
她只是随口一说,赵溢想了想,居然说:“可行。”
金若:“?”
“你可以委托我们协助,我们可以先行动后结款,不成功包退。”
金若懵住,等看到他们二人开始商讨确切可能性时震惊道:“我随便说的啊!我还有二哥呢!”
“还要解决你二哥?”赵溢顿了一下,“那要加钱。”
“我不是这个意——”
“你想要金家和金尚都存活,这是最好的方法。”赵溢打断她,“你二哥那边我们会去接触一下,但是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毕竟金二一点都没有出现在金若的故事里,他不是同样被金常控制就是和金虞一样跟金常有什么契约,所以不在意金若和金尚。
“……那我大哥呢?”
赵溢垂眸看着金若,预告道:“对不起,他不会有好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