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言之言定终身》顾芳尘

5、（五）

　　林小诺落荒而逃，回到公园树上，心还在跳个不停，真是太奇怪了。遇上那个男人，她竟然生出了将对方生吞活剥的想法。

　　鲜血的味道令她回味无穷，他好像是很熟悉的人，靠近他的时候，心里暖暖的。

　　“真是太奇怪了。”
　　林小诺换好衣服，收起大黑伞，带着她全部的行李回到了山河画廊。吃饱喝足的她跑起来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三倍。她形如鬼魅，在灯红酒绿的城市里穿行。

　　山河画廊已经关门了，她从露天楼梯走到二楼，用陈鑫给她的钥匙打开门，轻手轻脚地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简单收拾之后，天微微亮，吸血鬼的生物钟让她有些犯困，她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她的心从来没有这般满足过，她又梦见了那个戴金属面具的男人，贪婪地吸食他的血。

　　闹钟响起之后，林小诺开始洗漱，下楼之后，陈鑫看到她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就给她放了一天假，并预付她一沓现金，让小宇陪她去外面购置生活用品。

　　小宇是个害羞的男孩子，遇到笑容甜美的林小诺，脸直接熟成了西红柿。

　　陈鑫笑道：“小宇他就是这样，见谁都害羞。”

　　林小诺向他打了招呼，做了自我介绍，“小宇，请多多关照。”

　　“你想先买什么？”小宇问她。

　　“先去买衣服吧，我的预算不多，去普通的购物市场就好啦。”
　　林小诺只带了两件衣服出来，虽说吸血鬼不会流汗，但衣服会被灰尘弄脏，给别人的观感不好。

　　小宇领着她去了附近的成衣小店，小店里的衣服比购物商场要便宜很多。林小诺作为画师，可以在不试穿的情况下迅速做好搭配，认准一个尺码很快挑好了想要的衣服。

　　她们拎着大包小包回了山河画廊，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是那个戴面具的男人！

　　迟疑地走进画廊，她看到了沙发上的李泽言，心里又是一惊，恢复嗅觉之后，她能断定，昨晚差点被她吸干的男人就是李泽言。

　　手里的袋子啪哒一声落在地上，她顿住了脚步。

　　李泽言看到她不自然的表情，露出了琢磨的眼神，她的眼睛像精灵的眼睛，瞳色偏浅，和昨晚的眼睛一样，有夺魂摄魄的本事。

　　小宇帮她捡起了袋子，关切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没吃早饭低血糖了？”

　　陈鑫连忙翻出一瓶糖果，嘀咕道：“还好店里有常备糖果的习惯。”

　　林小诺走到沙发前，向他们打招呼，“李总，店长，早上好。”

　　“快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李总是来给你送手机的。”陈鑫将黑色的盒子推到她面前。

　　小宇眼睛一亮：“这是X公司尚未发行的概念款手机？”

　　李泽言摇了摇头：“不，这是品牌方送来的定制纪念款，和概念款有所不同。”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林小诺推辞道：“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是工作的一部分，没有手机，就无法处理工作简讯，总不能因为你一个人，拖累大家的工作进度。”

　　陈鑫在心里吐槽他，怪不得一直单身，关心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

　　“李总放心，我一定不会拖累大家的。”
　　听了他的训斥，林小诺战战兢兢地接下了手机。

　　“嗯，因为你没有市民身份，手机里放的是我的副卡，号码就写在卡片上。手机的使用方法，你可以请教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陈鑫闻言，朝小宇使了个眼色，“对了，你新创作的画进度如何了？”

　　“还在上色，我这就加快进度。”
　　小宇会意，笑了一声回了二楼。

　　陈鑫也离开沙发回了画室，给她们腾出独处的空间。

　　林小诺：“……”
　　李泽言：“……”
　　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短暂的尴尬后，李泽言打开手机盒子，露出了浅灰色的手机，看得出来的确是私人定制款，和李泽言成熟稳重的气质极为相称。

　　但旁边放着一个粉色的手机壳，李泽言轻咳一声道：“这是合作方附赠的手机壳。”

　　考虑到这种限定款可能用会在公司年会上，浅灰色是为了讨好李泽言，但它的最终使用人也可能是女性，所以品牌方贴心地备好了女款手机壳。

　　他套上壳子，向林小诺展示手机的操作步骤。他的手指很好看，宛如精雕细琢过的艺术品，只看一眼，就让人想起骨节分明的触感。

　　林小诺咽了咽口水，余光无意瞥见了他脖子上的创可贴，因靠得太近，她能闻到大动脉里的血香味。

　　在鲜血的诱惑下，她的小尖牙险些暴露，她蹑手蹑脚地打开背包，将一颗镇静剂吞下。

　　李泽言身形一顿，“你还好吗？”

　　林小诺支支吾吾道：“抱歉李总，我低血糖，所以有随身携带糖果的习惯。”

　　“良好的体魄，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你好好将养身体。今天的学习，就先告一段落吧，手机的基本功能，你已经学了大概，剩下的可以慢慢研究。”

　　“谢谢李总关心。”林小诺心虚地点了点头。

　　李泽言看着她脚边的大包小包，顿了顿道：“我陪你拿到楼上去吧。”
　　说着，拎起地上的袋子，“走吧，你带路。”

　　到了宿舍门口，李泽言只是把东西放在门边，等她放好东西出来，才说道：“我听陈鑫说，他给你放了一天假，我们可以讨论一下关于身份证明的事情。”

　　李泽言领着她去了会议室，递给她一份厚厚的文件，“这是恋语市最新的户籍政策，你可以先看一看，接下来我要问你一些问题，请你务必真诚回答。”

　　林小诺讷讷地点头，李泽言认真严肃的态度让她以为自己是在审讯室。

　　“你来自哪里？身边可还有亲人？”

　　林小诺紧张地搓着手，纠结该怎么回答。

　　“抱歉，我没有冒犯的意思，知道你的出生地，是为了选择适用的户籍注册条款。”

　　林小诺叹口气道：“我住的地方……没有名字，是一座很偏僻的小镇，我的家人抛弃了我，临走前，把我卖给了高利贷。我为了逃债，才来到了恋语市。”

　　好悲惨的身世，难怪她会身无分文一个人流量，李泽言沉默片刻，回道：“抱歉，让你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

　　“没关系的李总，都过去了，”林小诺将文件推了回去，“其实，我可以不要身份证明，对我来说，能好好地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那些追债的人还缠着你吗？”

　　林小诺眉心一跳，低下头去，“他们……暂时没有找到我。”

　　“你欠了他们多少钱，方便透露吗？”

　　“……大概有十个亿。”

　　普通人家借高利贷不会借这么多，除非是做生意或者赌博，林小诺的家庭背景远比他想象中复杂。陈鑫说她没读过书，可是看她的谈吐和学习能力，却不像真正的文盲。

　　企业应尽量避免雇佣背景复杂的员工，他现在的做法显然是违背了管理学惯例，林小诺或许会给画廊带来麻烦，但他有承担后果的能力。

　　人是他捡回来的，无论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有始有终，他都不能将她扔下，她的人生不能毁在高利贷手里。

　　“手机给我一下。”

　　“哦。”林小诺不明所以地把手机还给他。

　　李泽言将自己的手机号码设置为紧急联系人，递回给她，“绑定紧急联系人后，你的实时位置信息会共享到我的手机，倘若遇到紧急状况，可以呼叫我的名字，我这里会收到提醒，提供帮助。”

　　林小诺很不争气地哭了，她擦着眼泪道：“对不起，我就是太感动了，从小到大，没有谁在意过我的死活……”
　　她活得像个孤儿。

　　李泽言将纸巾盒推到她面前，“你先一个人缓一缓，等你整理好情绪，我带你熟悉下恋语市的环境。”

　　他走出会议室，陈鑫从画室里走出来，戏谑地看了眼他脖子上的创可贴，李泽言看到他的眼神轻咳一声，“那个……被蚊子叮了一口。”

　　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陈鑫会心一笑，转移注意力道：“李总，要不要进去看看小诺的画，你这次可是捡了宝贝回来，我们画廊最缺的就是暗黑系列了，小诺的出现弥补了这个空缺。”

　　“暗黑系列？”
　　李泽言很是意外，林小诺是那种长相甜美的乖乖女，很难与暗黑这样的形容词沾边。

　　陈鑫领着他进了画室，诡异的森林像扭曲的骨骼直指天空，垂直线构图让画面显得更加压抑，触手般的枝杈则在有序中添加了无序的韵律。

　　血色的薄雾给画面增加了神秘感，但奇怪的是，作品采用的是写实手法，树的年轮、斑驳的树皮刻画地细致动人，仿佛现实世界真的存在这样一座诡异的森林。

　　那种介于虚构与现实之间的真实，是这幅画最迷人的地方。

　　“这就是她的作品？”李泽言很是惊讶。

　　“很惊讶吧？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她只用了一个下午就完工了，我敢保证，她一定能成为画界传奇！”

　　李泽言不置可否，只是看着这幅画，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昨夜的记忆被唤醒，他又看见了那双红色的瞳孔。

　　陈鑫继续介绍道：“小诺给这幅画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薄雾中的吸血鬼森林》，怎么样，很切题吧。”

　　“吸血鬼森林……”
　　李泽言瞳孔皱缩，意味深长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并非是一幅画，而是真实存在的呢？”

　　“别逗我了李总，现实中哪有这么诡异的地方，我反正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