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破烂的奇幻之旅》王之源quan

23、短暂的美好

　　而他们却没有发现这时画的主体颜色已经有了巨大的改变，由白、褐、黄色变为了深红、大红、朱红为主色，这颜色既可以渲染死亡也可以继承罪恶。而画面里的主角却从不曾改变，还是那个未曾变老、未曾染上一层污浊的“他”。时间确实在岩壁的画面中静止了，而岩壁中的人是否仍旧永恒的活在他们的世界，亦或是他们单单的活在壁画里？而他们的时间也和这个世界上一样，每时每刻的在流动吗？
　　如果我们像诗人一样去观察任何事物，那么也许大多数的东西都带着诗情画意，而如果我们像批评家一样去观察事物，那么也许任何事物都有了瑕疵。而蚊子和硕天则带着初学者的态度在审慎的欣赏，不带偏见，不带刻板，全身心的投入其中，而让他们的情感就像粘稠的颜料与岩壁交融，与岩壁贴紧。
　　已不知时间过去多久。
　　“硕天，现在我们试试走走看，能不能够走吧。来，起来啦。”说着蚊子上前去抱硕天。
　　此时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天啊，妈妈，我的脚上好像插上了小翅膀呢，怎么可以走这样的快，好像要飞起来了。天啊，我好想像蜻蜓一样飞啊。”硕天说。
　　“哈，是啊，感觉好爽啊，脚底抹油差不多就这样意思吧。”蚊子说。
　　“脚底抹油？那不是会黏黏的，动不了吗？”硕天疑惑着。
　　“怎么会呢，这是一种比喻修辞啊？喂，加小心啊。”蚊子喊道。硕天差点被巨大的石块绊倒，蚊子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妈妈，接下来我们去哪啊？”硕天说。
　　前面的路同样有了分叉路口，一面是巨大的石板阶梯，不知通向哪里，一边是笔直的黑洞，不知脸向哪里。而人会自觉的在黑暗与次黑暗间选择次黑暗的。
　　“我们去阶梯那里看看吧，就当来探险了，现在我们还没遇到什么危险，你说呢？硕天。”蚊子说。
　　他们踩到了什么，他们也无法描述，有棉花的绵柔，又有着蹦蹦床的弹力，走在上面，他们两个像不倒翁摇头晃脑着。而那棉花是天蓝色的，和地球上天空的颜色一样，在他们的上方有身上带着梨子和朗姆酒味道的蝴蝶，只是每一只蝴蝶都有成人的手掌一般大，还有这如蚂蚁一般大的蜻蜓，他们的翅膀在微微的阳光下散出十色。不仅仅是玻璃，才可以通过光芒奏出光谱，蜻蜓的翅膀也可以。还有那些叫不出来名字，在这空间中生长、繁衍、死去的飞行物，它们色彩艳丽，却不含毒性，它们气质非凡，却没有乞求。它们在蚊子与硕天的肩上、脸上、手上飞行，它们呆呆地看着这两个庞大的身体，小小的触角上去触碰，再轻轻飞走，留下着橙子、梨子、梅子、柚子和朗姆酒的气息。
　　那一刻可以传递的幸福，从指间传到了胸膛，从胸膛传遍了灵魂。沉浸在不会远去的风景里，晕眩在流动的气体里。如果我们生命中没有可以传递幸福的介质，在那一刻这同样是可以感知的。
　　“天啊，妈妈你看他们，离我那样的近，他们那么漂亮。我感觉很幸福，来到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让我感觉幸福。在你身边，来到下面，遇到它们，看到岩壁，这都让我感到幸福。我的心满了，妈妈，真的，再也装不下任何了。以后就算再回到原来的地方，我也不会有怨言的，因为我幸福过啊。”硕天笑着，眼泪从两边的眼角留下了。
　　“不会的，你会永永远远的在我身边，我答应过你的，以后我们就是绑在一起了，妈妈也感觉幸福，和你在一起。这世上有母亲会和孩子分开的吗？没有谁会真的想分开的，所以我们一定一定会一直在一起的。我保证，你看，妈妈发誓了哦。”
　　硕天看着她，看着她，又无声的哭了起来。然后一扑，狠狠地跌在了蚊子的怀里。
　　然后沉浸在幸福里的人，发现他们最原始的欲望，他们又渴又饿，他们很久没有进食了。但是在这里，没有任何的可以吃的食物。而乞求上苍的给予是没有用的，说不定上帝也不会制作精美的粮食，所以他们只能靠自己了。
　　“硕天，我们加快些脚步，看看哪里有可以吃的东西。”蚊子牵起了硕天白嫩的小手。
　　他们暂别了如梦如幻的景致，而那短暂的通过大自然带来的幸福感，却被长久的留在了心里。
　　“我一定会再来到这里的。”硕天默默地发誓。
　　走过了白昼，迎来了黑暗。他们慢慢地走到了光透不进来的一个隧道，如风铃一般的响声吸引着他们。在黑黢黢的环境，分不出野兽还是天使，唯有空气中的流动水珠与冰冷的温度可以感知。
　　“硕天，你慢点走，跟在我身后。”
　　“恩，妈妈我知道的。”
　　他们缓慢的走着，人如果习惯了黑暗，便会喜欢这样的感觉。既神秘又有趣，在黑暗中人的各种感官能力，都被无限的放大了，人可以听到岩壁中无数的流淌的水声，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摩擦地面的声音，可以听到远处的十分微弱的“叮铃铃”。人可以看到黑暗中的流动的空气的侧影，可以看到自己模糊的轮廓，甚至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的荧光色。
　　“妈妈，那里，你看是不是有光亮？”硕天指着那边。
　　“哪里？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就是那里啊。”硕天抹黑抓住妈妈的手，向那个方向指过去。
　　“啊，好像是啊，不知道有没有看错，不过你的视力应该是很好的。来，我们往那边走着。”
　　“妈妈，你怕黑吗？”
　　“硕天，妈妈不怕的，小时候妈妈有很多次独自面对黑暗的经历，所以这种程度的黑对我来说，没什么大事。”蚊子说道。
　　“幸好，我也不怕黑，还想着如果你怕，我来保护你呢。”硕天说。
　　“你怎么也不怕黑呢？一般小孩子是不是又怕黑，也怕打雷什么的嘛。”蚊子说。
　　“妈妈，我住在福利院这个你都知道了。我们的宿舍里面，刚好有一个特别大的柜子，里面装着发霉的被褥，厚厚的叠成很高。那些孩子都不敢开这个门，唯有我敢。有一次老师跑到我们的房间说悄悄话，我只好藏在了柜子里。柜子里非常的黑，只有门缝有一小点的光亮，柜子里的东西都变臭了，我也跟着臭了。我听到她们说，什么孩子、钱、漂亮，我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但是我多努力都听不清楚，但是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感觉老师一定不是在表扬我，我就想到了不好的事，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总之我的感觉就是不好，妈妈你知道吗？只要有一个人在叫我的名字，我总感觉他在嘲笑我，然后慢慢会有一堆人，他们一齐来笑我、骂我。但是我实在是发现了柜子是一个好的地方，柜子里所有的同学都没有进来过，所以我常常躲在那里，如果有人要打我的时候，如果我预感到别人恶意的时候，后来就算没事了，我也会躲在那里，你知道吗？相比白天，我感觉黑夜很安全，黑洞洞的，好像世界上没有我的存在，又好像这个世界只有我，就是那种的感觉，所以现在我一点都不害怕，妈妈，我也可以保护你的。”硕天回忆着。
　　“硕天真的很勇敢，很棒，妈妈也和你说一下，为什么我也不怕黑暗吧。我是生活在农村的，我们那里最多的就是土地，还有比人高的庄稼。晚上了，我们那里就是漆黑一片的，用的最多的还是火把和蜡烛，找谁基本靠吼。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有一天我们和邻居家的孩子一起玩，我藏在了外面的没人要的米缸里。到了黑漆漆的晚上，他们也没找到我，后来我就睡着了。听说后来全家人一起出来找我，但是我睡得太死了，愣是一点没听见。往后我常常的躺在米缸里，我尤其喜欢晚上躺在里面，看着漫天的星星，那时候星星好像可以落在你的怀里，就是那样的大，那样的明亮，我有时候在想这么多星星，为什么黑夜还是无法变得和白天一样的亮。可能是它们离我们太远了吧。”蚊子说。
　　“妈妈，你快看。那些树在放光。”硕天大喊。
　　蚊子看到了此生大概也难以忘怀的景致。没有了光芒的庇护，所有的植物和动物都齐刷刷的发出了夜光。绿色的树枝上，挂满了红色、黄色的叶子，还有着紫色的果实。长得如螃蟹一般、巨居蟹一样的飞行物，像鱼一般的大鸟，一时间他们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会发光的海底。而地上有发光的草丛，各科的虫子在上面汲取营养，在上面跳舞。而就连地面上都有闪闪发亮的光点，他们一时猜不出这些都是什么。仔细感觉的话，认真驻足的话，其实这所有的会发光的生物都是随着那“忽闪忽闪”的风铃声在起舞着，他们每一个都有着自己的舞步，但是他们都在使用一个节奏，就是那不停歇的铃声。
　　他们像闯入了一个神迹，这里完完全全就像是为精灵所准备的居所，疯长的鲜花、会下雨的树木、会吹仙气的鸟，而他们的来到丝毫没有改变这里的气氛，他们仍旧在那里跳、那里笑。
　　他们看到了长在灌木的如白炽光一般的蘑菇，那蘑菇带着一丝的邪气，吸引着他们的手伸向自己。
　　“妈妈，我饿了，我们吃蘑菇好不好。你看它这么的新鲜。”硕天说。
　　“这样，我先吃，如果没事，你再吃。”蚊子说。
　　说着，蚊子连塞带抢的吃完了一把蘑菇，硕天也忍不住了，和蚊子抢了起来。他们几乎把蘑菇吃光了，然后他们呆呆地看着彼此，笑了起来。
　　蚊子开始口吐白沫，硕天看着她笑了起来，蚊子的表情扭成了一团，她痛苦地呕着，却仍在笑着。然后硕天开始吐，他们看着彼此笑，越痛苦越笑，吐得时候还嘴角上扬。他们吐出的汁液泛着白光，在地上又开始立即变成了蘑菇。
　　而那两位昏了过去，不醒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