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破烂的奇幻之旅》王之源quan

19、恐惧比死亡更让人捉摸不透

　　降水通过岩层中的裂隙下渗到地面，包括垂直的或陡倾斜裂隙型洞穴、落水洞和竖井等。这种下渗水所形成的早期洞穴彼此是孤立的,随着洞体的不断扩展，水流不断集中,孤立的洞穴不断归并、沟通,形成断面较大的地下通道,称为地下河。因为水，大自然中最普遍最奇妙的h2o，使孤立变成团聚，使分散变成了堆积。而水也可以使团聚变得孤立，使堆积更加分散。这源源不断的生命之水，在哪里都不能改变它的奇幻与折射。
　　在宇宙的伟力下，人类是如此的微不足道。随时可能被捏死的生命体，却以为自己是主宰，这是怎样的一种莫大的讽刺啊。在溶洞中，李天树的生命力甚至不如土豆，可他们又是借助怎样的一种外力或是内力，依旧平安无事呢？
　　脚下的路变得狭窄，最后狭窄得只容得下一人。最后他们到达了另一个厅室，奇怪的光芒从岩石里的缝隙中透出来。一种近百年人类才使用的光源却早已在大自然中绽放，因水的流入，温度、压力的变化，钟乳石形成了。奇妙的圆圈与斜坡，奇妙的形状与性别，让物质从物质中脱落，纵身到艺术的悬崖里。钟乳石中渗透出绿色和朱砂色的光晕，水的侵蚀把棱角抚平。用数百年、数亿年的时间长度来计算，它们渐渐增长。而不向上、偏向下的生长，大概是种诱惑。
　　而成群的石幔，则像一种异形的巨鲜蘑，每一个片纤维上都有俯首的长脚蜈蚣，不知它们以何为生。在这成群的石帘中，蔓延着各种色泽的珊瑚，在湿气与黑暗下散发出鬼魅的灵动。无数的活着的抖动，形成了无法抑制的生物链。
　　在出彩的卷曲与倾斜中，一圈一圈的，以不能以时间为计算的方式在生长着。与岩石、树木、水源相比，人类的生命犹如毫厘。李天树踏进了属于自然的领地，他不知如何拔出脚来，他不知如何停止自己的步伐。
　　他尝试着与各种动物进行沟通，慢慢地他发现，并不是所有动物都可以讲话，并不是所有动物都可以良好的沟通，灵长类动物与哺乳动物几乎可以沟通。
　　他现在所处的厅室并不巨大，但是垂直距离有40米左右，大概有14层楼的高度。大厅有3股岔道，这是属于他的选择题。这一次李天树学着聪明一点，他想把每一条路都走一段，最后选择一条感觉最对的道路。他率先走进了左手边的岔道，他发现这一岔道的地上满是骸骨，他不知道是哪种动物的。
　　一种莫大的恐惧袭来，他定眼细细看这些骸骨，他发现这些残骸像恐龙的，无法知道具体的类别与条目，但是如此巨大的构造让他一时想不出别的动物，忽然，他发现了这巨大的残骸中竟也有和那只蜗牛一样的神奇的字符。他感觉这里面，冥冥中带着什么的答案。
　　踏过这些残骸他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返回到路的岔口。
　　他选择了挨着的另一条路，这个洞里有数以亿计的萤火虫，它们靠吞噬蜗牛存活。萤火虫发出不同的光芒，绿的、蓝色、黄色，它们以螺旋状、曲线状、飞盘状、人字状、五角形状的形态飞翔在洞穴里，你将会听到一场光的交响乐。光是可以奏出非凡的乐符的，那些闪动的音符、那些闪动的生命、那些无限的晃动，在一齐为李天树演奏绝唱。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他在这一刻完全的陶醉了，他好像去到了水帘洞、火焰山、银河系、温柔乡，他着实迷幻了，而在迷幻之余的皆是陷阱。他被上空的景象吸引了，而没有注意危险。“扑通”他掉进了水里，没有任何设防的他直直的摔了进去，垂直的下落、下落、下落。
　　他看着水中发出的红色光源，它们没有眼睛，长着如章鱼一般奇长奇大的触角，它的头上有一盏灯，这即是水里的光。它的无数触角向李天树伸过来，尽管没有眼睛，它的嗅觉却是如此的堪称奇迹。好在李天树下沉的速度大于它触角伸过来的速度。
　　他从来没去过海洋馆，但是在电视里他大概知道海底是什么模样。但这一次，他真的全身心的感受到了水的力量，一切的动物、植物、微生物，都是赖以水、依附水才得以存在着。没有水，一切都将为零。
　　他看到了那些异常美丽的动物，但是它们都没有眼睛，它们永远没有办法看到自己的美，没有办法看到自己的存在的地域。一切将是一场永远的黑色幽默，而在幽默里它们一遍一遍上演着相同的剧集。这一天李天树看到它们的美好，看到了它们黑暗之外的光线、倒影、轨迹。那些浮动的，如柳树一般的妩媚的草，那些缠绕的，如三叶鬼针草一般难缠的植物。穿插在妩媚之外的是五光十色的盲点。那些足以制幻的景色永远无法让景色产生幻觉，均是其他。
　　游离在美好的边缘、背着奇怪的镣铐，是没办法前行的，只能降落再降落。囚禁在一种足以产生幻觉的牢笼里，是一种“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美好。在梅粉岛他摆脱了人类的局限，他可以自由的在水里呼吸，他没有长出鳍与触角，但是他重拾了人类也许曾经拥有的技能。
　　“原来，我可以，我可以在水里自由自在，我可以睁眼，我可以呼吸，我甚至可以大摇大摆的放屁。”他想着这些。
　　而土豆还是那个样子，它原本就是一个游泳健将，这对它来说像小人书那样简单。
　　他们发现了在水的深处隐藏着一些坚硬的巨石，这些巨石围城一个大圆圈，每块石头成圆柱体，最高的约有4米。他们坐落在这片神奇的水域里，消无声息的沉静着。他们找到一个狭窄的豁口，走进了巨石阵里。在巨石阵里的水是深黑色的，圆圈的中心有一只深扎于泥沙里的容器，里面的萤火虫成就了着巨大的光明，他们依旧灿烂的飞行，用身体撞击这唯一的容器。借由着动物的怜惜，李天树看清了被巨石阵包裹的人类的骨头，早已脱落的□□，使骨头变成透明的物质，大堆大堆的曾经的同类，如今散漫的只剩下易碎的骨骼。而在泥沙下的、未裸露的，是一些牛头骨、还有燃烧过后的痕迹。心中产生出巨大恐惧与疑惑，说不定这些人和他一样，带着猎奇的心到了这里，却想不到自己的结局。
　　他赶忙要找到刚才的入口，但是他们走了一圈又一圈，再也看不到豁口，好像这样岩石本身就是严实合缝的自然的长成了一个中间中空、带上帽子防止落雨的体育场。他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这个巨石阵里所有的东西，都在暗示着，这里是一处集宗教活动、权力、死亡于一体的“讨伐地”。他想推动这些巨石，哪怕是天方夜谭。
　　有巨石摩擦的声音，他没有看错，所有的石头都一齐向中心涌来，而他们就好像处在棺材盒里动弹不得，只能站在巨石阵的中心，等待最后的毁灭。什么都难以阻挡这股强势的力量，那是死神步步紧逼的意志。李天树徒劳的看着这些石头，笑了起来，“变年轻也没有什么用，总之还是要去死的。该来的总会来的。”他们就像定期的祭品一样，被宰割掉。
　　四面八方的石头距离李天树只有一个小拇指的厚度，幽闭的感觉会提早把他吓死。窒息、抽搐、晕眩，此时此刻，死亡迎头而来，头上的石头突然打开了门，巨大的浮力一下子让他们回到了陆地上。如果不是周身冰冷，身上湿透，伴随抽搐，他们一定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离死亡太近的时刻，恐惧比死亡本身更让人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