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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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层的层高在市中心也不过是钢铁森林中的一扇小窗，透过玻璃窗，外面灯光斑驳，消防车鸣着喇叭声音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空气里是地毯消毒剂和洗衣液的味道，或许还有些烟和晚餐的残留，混杂在一起是很典型的酒店客房味。
柯妮亚醒过来的时候正枕在捷特身上，她一动，捷特乖巧地松开，任她起身，然后安静地缩在她的身后。捷特是她养的孟菲斯黑曼巴蛇，自小用【气】来饲养，对唯一的主人忠诚不二。
这次出门时她把它带在了身上。他平日里不过小指粗细，盘踞在她的手臂上如同一件手镯，在她遇见危险或是失去意识的时候会变成近十米长的体态守着她。它通体墨黑，毒腺里盛着0.2毫克就能致人于死地的剧毒，有高达45吨的咬合力，缠住目标后不死不休。她终归还是防着旅团的。
伊路米此时斜躺在沙发上，低垂着眼神，困倦而冷漠。妮娜坐在他身边，一身酒红色的裙子将她扭着的身段衬得像条妖艳的蛇妖。她侧目看她，鲜红的嘴角带着高傲的微笑。
伊路米的手落在她的后颈上，把她看向柯妮亚的头转过来。然后他们旁若无人地亲吻着。
她不知道自己该等他们结束，还是转身离开。眼前的场景是她所无法理解的，而尊严和教养不允许她做出什么歇斯底里的事。最终她只是站在那里，整个人被一阵汹涌的茫然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妮娜离开了他的唇，趴在他的胸口侧头笑盈盈地看向她问：“你怎么来了？”
他那只漂亮得像那些文艺复兴时期的大理石像般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妮娜栗色的波浪卷发，“不用理她。”
“可是我很不高兴嘛。”她向他撒着娇，像只小狗一样圆溜溜地眼睛看着他，“可以杀了她吗？”
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又抬起妮娜的下巴啄了啄：“那就杀了她吧。”
他墨黑的眼眸向她转来，里面是她从未在他脸上看见过的森冷杀意。
妮娜纵身袭来，巨大的黑曼巴蛇瞬间横隔在他们之间，张开漆黑的嘴露出淌着毒液的尖牙。直接的威慑让妮娜往后避了避，在俯身躲过黑曼巴蛇的攻击的同时以极其灵活的身姿绕到了侧边。试探几个回合，柯妮亚意识到捷特不是她的对手，收回了它自己迎上前去。
此时她身陷幻觉之中，不会去判断眼下的种种不合理之处，面对伊路米的杀意和妮娜惊人的体术，杀手的本能让她在第一时间进入战斗的状态迎击。
妮娜那边，黑曼巴蛇冷白色的尖牙刚擦着她的肩合上时，柯妮亚的攻击同时落下。她在千钧一发之际仰身躲过，这样的动作需要极强的核心力量和反应速度，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
柯妮亚体型纤细修长，打起来动作也格外利落轻巧，速度虽说不上极快，却令人措不急防，也并非毫无声息，但意外地难以觉察，简直自然得如同空气一样。
空气...
妮娜的眼睛微微一睁，有意地将打斗的范围引到了墙前。
像他们这种层次的人，对战时凭借的不仅仅是双眼的动态视力，听觉、触觉，甚至是嗅觉都是判断对手行动的工具。柯妮亚几乎融在了无色无形的空气之中，难以通过其他的感官做出正确的判断，而她本人充分地利用了这一特长，喜欢从对手意想不到的角度袭击，所以将她的位置保持在正面是最佳的战斗方式。
妮娜就如同玩解锁机关的游戏一般，抽丝剥茧地化解掉她的攻击，逼迫她陷入无计可施的境地。
她抬腿朝柯妮亚肋骨扫去，柯妮亚向后避开的同时右手在空中一挥，刹那间一道凌厉的剑气向她袭来。剑气切断了她扬起的长发，如果不是她躲避及时，此时头可能已经落地了。
她跳开拉远了二人间的距离，用【凝】把气集中在双眼上，却依旧无法在柯妮亚手中看出些什么。从握的动作来看，她似乎是拿着一把剑，烈风呼啸，锋利得骇人，淡淡的紫光如闪电般在其间闪烁着。因为看不见，难以判断她手中武器的长度和硬度，妮娜与她保持着稳妥的距离耐心试探着。
是气流形成的刀锋。将周围的空气聚集调动起来，竟然能形成如此锋利的刃呢！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瞳孔透亮。
风暴、雨水、土壤、雷火，自然界的元素相生相克，旷日持久地共生着、博弈着。她忽然想起一个被自己遗忘了很久的东西。
红莲业火。
红莲业火的温度高达一千多摄氏度，能在短短十秒内将人烧为灰烬，一团母火可分裂出两团子火，母火与子火相互叠加，首尾一旦连上就能形成爆炸，围困在其中的人插翅难逃。
鲜红灼热的火焰在地上铺开，焰尖的高温将空气都烧得扭曲。火见风而长，过了十几招的功夫这里就已经变成了火场。背后墙纸焦黑，燃着的绒布窗帘带着火光落下，水晶吊灯在头顶摇摇欲坠，室内的温度高到令人眩晕。
就在最后一个印记即将叠加下的瞬间，风刃劈开烈焰，柯妮亚从火团中跃出，眸中印着火光，烈风仿佛无形的巨掌将包围着她的火向两侧掰开。以她为中心，黑暗的潮涌迅速弥漫开去，无可阻挡地吞没了前一刻还气势汹涌的火焰，将世界彻底地沉沦。
一切都归于寂静了。
【炼狱】覆没现实，幻境破除。
柯妮亚这才发现，与自己对战的不是妮娜而是库洛洛。库洛洛身上的衬衫有几处破口，是她先前的攻击留下的；而她也没好到哪里去，不仅头发被烧掉了几缕，先前为躲避他的攻击撞伤了左侧腿骨，疼痛有些影响她的动作。
记忆重新连接起来，被风暴席卷落下之后，他们大概都昏迷过去了，清醒过来时已经中了幻术。这里大概就是第二狱黑风谷，对应色/欲之罪。
她正松一口气，库洛洛的攻击迎面而来。
“库洛洛，是我！”她一边躲避一边试图叫醒他，“我们都中了幻术。”
他的手掌方向一偏，从她肩侧落下，这时他的瞳孔才渐渐聚焦起来。她顺势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带回了现实中。
“刚才的是你的念能力么？”他的表情看上去还有些茫然，不似平日里的清明。
“是的，倒是没想到还有破除幻觉的作用。”她松开抓住他的手腕，老实说刚才那一架打得她有些后怕，她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库洛洛。还好他还没下死手，不然她现在恐怕就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
“那一瞬间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呢。”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缓缓握了握。
“嗯，在那个空间里会失去所有感官。”心脏还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跳着，她平缓了下呼吸，没有余力多想地回答着。
他的手掌上突然具现化出一本暗红色的书，多年的战斗训练让她身体先于大脑本能地向后退远，但他有备而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手掌按向书封面上的掌印。
手掌在触碰上书封面的时候被迫进入了【绝】的状态，她无计可施，只能等待着这个未知的灾难。
***
“居然偷不到吗。”
几秒钟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柯妮亚和库洛洛似乎都有些意外。
柯妮亚趁着库洛洛分神的瞬间试图抽出手来，却还是低估了他的能力。他与她都是擅长近身打斗的人，中间差了六七年的锻炼，高低一目了然。
“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他保持着从背后桎梏着她的姿势，将她围困在臂弯及身体间，注视着她按在《盗贼的极义》上的手沉吟到。
他不语，而她出奇的冷静。她沉默地数着自己的心跳，等待他的下一个举动。
海金斯家有一支专业团队搜查和管理那些活跃在人们视野中的念能力高手和罪犯的个人信息数据。早在和库洛洛在酒店露台喝酒的那个时候她就去查了有关他的信息。揍敌客家的叔叔与他交过手，再结合信息组的人搜集来的情报，她知道他能盗取其他人的念能力，甚至知道他不会杀盗取念能力的对象。所以她在种种细节中有意给自己立起了单纯好骗的富家千金人设，就是为了让他以为自己可以轻松地把她骗进圈套。
可以说她是故意在给他机会偷盗自己的念能力，如果他成功盗取自己的念能力，她能从他手下安然无恙地回来；如果他不能盗取她的念能力恼羞成怒想杀她，凭借【炼狱】自己也能留一条命。由于这个能力特殊，她并不是很珍惜，如果能被他盗走倒也是帮了她一个忙。横竖她都不亏。
【炼狱】如其名般不详，是曾祖父从黑暗大陆无意间带回来的诅咒，不知怎么落到了她的身上。她从出生后就不正常，因为意识被困在【炼狱】之中，身体一直都是沉睡的状态，对外界毫无反应。好在家人没有放弃，而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从里面出来了，在两岁半的时候苏醒过来。
【炼狱】的虚无是世间最漫长的折磨，在没有时间的地方，每一秒都如同踽踽独行至宇宙尽头的孤单无助。不少当初一起去黑暗大陆的人都命尽于此，勉强捡回一命的也在经历过这样的磋磨后丧失神智，变成了废人。
“这不像是普通人类能有的力量。”
“你能不能先把我松开？”尽管一切都是按照她预料的方向走的，但库洛洛真的做出这种事的时候还是让她有些生气，她的态度已然回到了那日妮娜的晚宴上初识他时候的冷淡和戒备。
“我放手的话，你不会报复我吧？”回应她的是他带着玩笑意味的话，仿佛这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玩闹，根本不应该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如果你不动手的话。”她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从一切可以抓住的细节里试图揣测他的心思和企划。
他松开她，把手举着，示意不会再有其他举动。
她的小腿隐隐作痛，又不想露端，环抱起胳膊靠在身后的墙上不着痕迹地将重量分摊过去，“你知道黑暗大陆吗？”
“有所耳闻。”他略有所思，微微走神的眼睛表明了此刻想起了些什么事情。
“我家曾祖父去过。这是被他从黑暗大陆带回来的诅咒，所以如果你能偷走的话，我倒是蛮高兴的。”她的视线垂落在地面，脸上平静，看不出心思。
“你已经能够使用自如，还有困扰吗？”他状似不解地问到，好像只是单纯地关系这个问题。他是最耐心的猎手，享受着步步为营的过程。
她抬眸带着些许嘲讽的笑意地看向他，眼底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怅惘。
他见她这种神色便没再追问。凭借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她心思很深，又是那种不愿多做解释的人，有时沉默反而比说出来的话可信度高。
“走吧。”她也看出了他点到为止的态度，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说到。
他转身向前走去。
侧边有一个坡道，坡道下去又是那种沿着墙壁盘旋下去的阶梯，他们继续下行。同行至此，一路相安无事的伪装被这场偷盗撕开，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
墙上依旧影子攒动，空气比先前的更安静了。沉默许久，库洛洛突然出声问到：“刚才，你把我看成了谁？”
本来这只是句闲聊，但介于她前面看到的场景实在是不好启齿，所以对他这句话感到格外冒犯，不觉语气也有些冷：“不认识，大概克里奥帕特拉吧。”
《地狱》篇章中写埃及艳后克里奥帕特拉被关押在第二层黑风谷中，她显然是不想回答在敷衍他。对着她的后脑勺他都能感受到一丝赌气的情绪，于是调侃：“如传闻中一样美吗？”
想起了对打时他总是技高一筹的压制，她有点郁闷，压着声音回答到：“标准的蛇蝎美人。”
他是擅长反攻的人，对战激烈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方的攻势。她虽动作凌厉，下手直击命门，但这是出自于所被教授的技能与策略，实际上她打得相当保守。以最大程度上保证自己安危为前提的战斗，次次试探后紧跟着退缩。先前有一个瞬间，她在躲避自己攻势的时候伤到了腿骨，虽然迎击的话可能会受到更重的伤，从结果上来看并不是个坏的决策，但能够从中看出为规避更大风险而舍弃相对不重要的东西的怯懦习性。
“你的腿还好吗？”他故意似的问。
她过了一秒才简短地回复了句“没事。”
两人继续保持着一前一后的位置走着，没再说话。
接下来的几层分别是暴雨、滚石和沼泽，对普通人来说这样极端的环境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他们也走得并不轻松，长时间维持【坚】的状态对体力的消耗很大，渡过沼泽地后，他们在城门的残垣断壁下稍作休息。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