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反派[古穿今]》童婳

16、他来自六百年前

　　下雨了。
　　冬天的雨，阴冷料峭。大片乌云如同密不透风的天罩，笼罩在城市上空。
　　夜班结束，沈茉回到家，打开门迎面而来是过高温度的暖气，以及乱七八糟摆着各种健身用品和文件资料的客厅。

　　“你……在干什么？”沈茉把伞靠在鞋柜边。
　　“试试。”言朗就穿着个背心和运动裤，把一只黑色拳击手套扔给沈茉，“看合适不。明晚跟我一起去拳击馆，我教你怎么防身。”
　　“……为什么？”沈茉问。

　　“傻了吧你，在研究所那个鬼地方上班，肯定得学一两招防身啊。”
　　“你觉得他们想害我的话，会直接揍我？”沈茉委婉地提醒，“我觉得应该还有很多方法吧。”
　　“激情犯罪，懂不懂？急了怎么就不能打女人？”言朗拿起遥控把空调温度调低，“知道我亲自教你多难得么？我女朋友都没这待遇。”

　　“你有女朋友？没听你说过。”沈茉换好鞋，把围巾取下来挂到门口衣架上。她还以为言朗单身，他朋友圈几乎不更新，就算更新也就去度假的一两张纯风景照。
　　“怎么？”
　　“那我要考虑考虑跟你保持距离。”沈茉说，而且她也有白成璋了。

　　“我靠，这么矜持？”言朗啧了一声，“你要考虑我，我还不考虑你呢。我妈可讨厌医生。”如果沈茉要跟他在一起，那么搞定他母亲可太难了。言朗没有意识到，他已经直接忽略“自己喜不喜欢”，跳到了“家人喜不喜欢”这一层。
　　“……为什么？”
　　“没什么，她以前请人给我算过，我跟医生八字不合。”

　　“真的不合。”沈茉指指他，又指指自己，“你妈妈说得对。”她笑了，弯腰捡起落在地上那些有南舜图标的资料，“现在都这么迷信啊，研究所也有大师——这是什么？”
　　“之前调查研究所盗墓的资料。”言朗把几张打印出来的照片递给她，“现在翻出来看看，可能有用。这些东西，来路不明。而且只在私人场合展出过一次，就再也没见过了。”

　　照片上，是一套明代盔甲，沈茉在研究所见过复原件的。而照片上这个，明显有甲片残破，右臂有撕裂状破口，无法缝补，腰上挂着一块造型似摆尾的鱼的玉佩。
　　“这个我知道，原件就在研究所，听人说原件属于明朝一个年轻将军——”
　　窗外一声惊雷，沈茉的声音戛然而止。

　　“原件左上臂有破损，保存在保险室，不轻易见人。跟这衣服一起还有鱼形玉佩、匕首、绣花的护身符等等物品，也都在保险室里。”婆惜良是这么说的。
　　左臂破损……
　　白成璋的左臂……
　　沈茉的脸霎时惨白。

　　“我觉得热爱你的祖国，你就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回避沙场。”白成璋是这么说的。他对明朝军队构成了如指掌。
　　他还说过什么？
　　“我有一只玉佩，放在保险室里。”
　　“我上过战场。”
　　“吃明代牛奶冻吗？古法炮制。”
　　“我在这里，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六百年的真实世界是什么样子。六百年前仁宣盛世，皇帝如何废掉了无过错的第一任皇后，汉王如何被困在铜缸里活活烤死，宦官如何一步步开始掌权，军事制度如何一步步后退，明人在蒙古战场是如何从大胜到大败。史书上记错的，只有我知道。史书上没有的，也只有我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时空穿越项目偏偏得他亲自来完成？
　　沈茉感觉到一股凉意如蛇一般顺着她脊椎蜿蜒而上。
　　“你想起什么了？”言朗发现她脸色极其不对劲。
　　沈茉盯着虚无的空气，喃喃道，“你相信时空穿越么？”
　　……

　　雨，依旧缠缠绵绵地下着，映着树荫下入夜的灯光，寂静的研究大楼。
　　沈茉顾不得擦掉身上的雨水，直奔实验室后的保险室。
　　听白成璋的说法，她的工卡是可以打开保险室的。她必须去确认事实。什么样的事实？她还没想清楚，她脑海里的思绪要爆炸，她简直要疯了。
　　刷卡后，银色的大门缓缓自动打开。
　　这是沈茉第一次看到保险室。

　　全封闭的空间，黑色墙壁，灯光从头顶打下来，正中间的玻璃罩折射着银色光亮。
　　玻璃罩里，是个衣架，挂着一套盔甲。
　　一套几乎跟上次演示的一模一样的盔甲。只是明显要破旧一些，银色甲上有划痕，布料上有暗红色血迹残留，臂上有被划破的残口。盔甲下，黑丝绒台面上叠放着一套白色里衣，依旧有被划开的痕迹。然后，盔甲下正前方，是一块玉佩，一块鱼形玉佩，这摆尾的形状看上去有些眼熟，而且似乎本应该还有另一块跟它在一起。

　　“沈茉？”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沈茉猛地回头，看到荣年站在门口的黑暗里。
　　“下班了，你怎么在这里？”荣年从黑暗里走出来，依旧是那身黑色西装，金边眼镜闪着光，“谁告诉你，你的权限可以进来的？乔平？”这本该是下周才会通知她的。
　　沈茉下意识后退一步。

　　荣年脚下一顿，他身后的大门已经慢慢关闭，发出嘭的响声。
　　“为什么想来这里？对这套盔甲很感兴趣？”他温和地问，神色像故事书里摆出温良态度的蛇，咧着嘴和蔼地微笑，毒液在牙齿里悄然聚集。
　　沈茉瞬间毛骨悚然，却也极力镇定，慢慢朝门口挪，“我听婆惜良说这里有盔甲原件，就来看看。”

　　“哦，只是对盔甲感兴趣，还是对穿盔甲的人感兴趣？”荣年继续问，绕着玻璃罩走，看着对面的她。
　　沈茉如同受惊的猫一样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觉得他很奇怪吗？”荣年推了推眼镜，继续慢条斯理地说，“研究所对他严加看管。却又为了防范他，对他下药。没错，思诺思。因为他的体力比普通人强大很多。我们找不到科学原因。而从玄学角度看，解释就是，他不属于我们这个年代，所以不受任何体能限制的拘束。而怪就怪在，他带着伤而来，那伤口也永远不愈合。”

　　“带、带着伤而来？”沈茉听到自己问。这声音陌生极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在2T-10实验室。”荣年陷入回忆，“实验已经失败了很多次，结果突然半夜接到报警。机器被人意外重启。那个人……”荣年思索了一下，发现已经记不起名字，“虽说是搞技术的专家，但是显然对偷盗更感兴趣，来保险室偷文物意外启动了穿梭机，然后阴差阳错为我们带来了他。实验，终于成功了。”虽然代价是那个人死了。发现穿梭机打开后里头多了个人，而且是一起来就极具攻击性的古代将士，那人拿起随身携带的匕首抢先攻击。

　　而等到荣年一行人赶到，看到的是散落一地被砸碎的，从保险室弄出来的古代瓷器和宝剑。在争斗中，那个专家踩在瓷片上，一跤摔倒，手里的匕首直接入颈。这就是结局。
　　“白成璋，来自六百年前的大明王朝。他是一名将军。不过可惜什么丰功伟绩都没有，正史压根没有他的名字。我们花了一年时间，让他学着融入现代社会。而如今，他已经可以完美假扮一个现代人，除了没有任何生活背景。”

　　白灼的灯光下，沈茉的脸瞬间毫无血色。
　　“惊讶？他没有告诉你这些？”荣年慢条斯理从兜里掏出白手套带上，“他什么都没告诉你吧？他防着所有人，包括你。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句话，听过吗？你的卡能进保险室这事儿，我只跟乔平和他说过。乔平不可能跟你说这个，那么就剩下他了。沈茉，他一直在利用你。”
　　“你何尝不也是这样？”沈茉声音颤抖，却死命掐着手心让疼痛提醒自己清醒，随后迅速朝大门扑去。
　　荣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扯了回来。

　　守在门外的助理只听得几声闷响，然后似乎有什么重物倒了下去。
　　荣年打开门，将沾染乙、醚、的手帕丢给助理，又脱下手套。
　　“把人带去实验室。通知乔平，实验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