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蹁跹》水不竭

1、蹁跹

　　话说，在一场盛大的武林浩劫中，从天而降一位翩翩仙人。白衣、银发、手执羽扇，指点间，平复了这一场浩劫。有幸见到他的人，都称他为翩跹。自此，江湖依旧，打杀不断，但再未有过类似的浩劫。

　　错综的枝杈间，轻轻溢出点点白色，班驳的阳光落下，投射在男子身上，忙碌的蚂蚁军队在他身上来来回回。直到有人出现，一个倒挂在树枝上的少年，狐疑得看着树上的男子，然后，顽皮地轻轻捅了捅男子的脸，于是，常常的睫毛忽闪了几下，他的眼睛睁开了。

　　少年兴致昂然地落在男子所躺的树枝上，看着他惺忪的睡眼，呵呵笑了，露出了可爱的虎牙。“我叫传奇，你呢？”言语间，砰得一声，树枝断落。传奇灵巧地又挂在了树上，男子却在不明之间，落在了松软的土地上。

　　“应该不痛吧。”传奇自言自语道。纵身落在男子身边，略含歉意得看着他，毕竟他会掉下来也有自己的错。男子慢慢站起来，弹去白衣上的尘土，很认真的低头都传奇说：“你必须请我吃饭。”

　　传奇微楞，蓦地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愉快的答到“好呀！”

　　传奇蹦跳着向前走，男子就在后面慢慢地跟着。传奇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问男子：“你怎么不穿鞋子呢？啊，对了，你叫什么？

　　“天骄。”他闷闷地说，拢了一下头发。那柔软的青丝条条落下，至达他的腰部。

　　过了一个小坡，一排马车便映入眼帘。

　　“少爷，您去哪儿了？”歼击的胖管家一边擦着汗，一边用眼睛扫着天骄，清秀的面庞、纤细的足腕和净白的脚被。传奇道：“这是我朋友，为他找一双鞋吧。”

　　“不必，我只要一顿饭。”天骄摆手，“走吧。”言毕，就提臀落在了一马夫的旁边。传奇挥挥手，进了马车，长长的马车前进。

　　天骄的腿轻摆，车队前进，毫无阻拦地进了城，停在了一家酒楼前。天骄跳下，等在传奇身后，随着他进了酒楼。这里的饭菜很香。在饭菜上齐后，天骄迷茫的双眼泛起了绿光，以风云之势，席卷了全桌的菜。胖管家目瞪口呆，传奇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最后，天骄慢悠悠地喝起了纯酿的桂花酒。恩，轻闻，很香，轻抿一口，回味无穷，唇齿留香，让天骄不禁陶醉。当回神后，打斗已经开始了，酒楼里该打得打，该逃得逃。天骄抱着剩下的酒东躲西藏，却越逃越逃向打斗中心。忽然颈间一痛，美味的桂花酒掉下打碎了，香气扑扑面而来。“好酒呀。”他道，然后不醒人事。

　　他是十分想接着睡的，但是不舒服的睡姿使他想尽快醒来。这真的是个不舒服的姿势，整个人头朝下，挂在马上，风驰电掣，凶猛地上下颠簸，胃里翻江倒海，真的好惨。下意识的直起身子，却无力得掉下马。

　　“吁——”马停了，露出了一张稚气的脸，这个人很熟悉，叫什么来着？“我先走，你一会儿跟上。”那少年策马驰去，留下一排尘土。

　　那人叫什么来着？他躺在地上，郁闷地想着，直到眩晕的感觉消失，才慢慢爬起，拍去白衣上的尘土，赤着脚跟着马蹄印走，然后看到了那匹枣红色的大马。高大的门顶却没有牌匾，四下寻找，在高大的柱子下靠着牌匾“成庄”，有被人踏过的痕迹。走进，血腥味扑面而来，被捅死的小厮，被吊死的男丁，还有被侮辱的女人……鲜血染红了青石地板。

　　尸体越来越多，他最后停在了一间屋子的门口，从里面传来了少年得哭泣声。他走近，越发想知道这个少年叫什么。

　　“爹，娘，孩儿对不起你们。我传奇，在此发誓，一定要替你们报仇！”然后是砰砰砰，磕头的声音，很实在。天骄不由自主的摸摸自己的额头。传奇？自己好像曾经养过一只叫传奇的狗。

　　传奇跌跌撞撞得走出，推开天骄，跳入漂着尸体的水池中，拽下颈间得项链，从池低掏出了一本书和一把剑，然后几步跑来，又特实在的跪在了天骄面前：“求您收留我！”

　　“啊？可是……”

　　“我愿为您作牛作马！”

　　“可我不认路呀……”

　　天骄就这样拐了一位少年，生活也闲适起来了。这些天里，不见传奇的影子，但总有做好的饭和洗好的衣服。同样，生活也就因此而无趣起来。无奈，他只得在飞瀑间打坐，一天有一天，一年又一年。树林里的树枯了，又绿了，枯了又绿了……到底循环了多少次，天骄是记不清了。

　　直到有一天，传奇失踪了七天，在第八天上午，却满身是血的出现在了天骄的视野里，当传奇看到飞瀑间的天骄时，强提着的一口气散了，倒下了。

　　天骄把他拖进竹屋，抬到床上，又探了探鼻息，打了水，为传奇擦洗身子。呵，少年变青年了。宽厚的肩膀，满是粗茧的手，暴起青筋的手臂，还有紧制的小腹。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软软的。

　　传奇身上的伤已经不再流血，呼吸平稳，应该是累得倒下了。

　　把传奇破的不像样的衣服扔了，褪了衣服，跳入水中，无奈得搓着带血渍的白衣。长长的青丝扒在天骄的背上，勾勒出他流畅的线条，一直延伸到臀部，再到水下。

　　初醒的传奇看痴了，躁热涌上全身，他握拳离去，今晚就吃野猪吧。

　　天骄站在水里，一遍又一遍地搓着衣服，但白色衣服上淡红色印记怎么也洗不掉，无奈，上了岸。

　　传奇提着野猪回来时，天骄正在擦头发。

　　他甩了甩湿润的头发，瞥了一眼传奇手中的野猪，“今天吃肉。”

　　“唔。”然后就没了下文，提着野猪做饭去了。

　　吃饭时。

　　“你出城了吧？”

　　“恩。”传奇为天骄的多管闲事有点不悦。

　　“下回给我买一件衣服。”命令的语气，一如是第一次见面时，传奇错愕了。

　　待到传奇答应了下，天骄放了碗，拎者一瓶珍藏的酒出去了。夜晚的星星很迷人，几乎可以看到一条完整的银河，长长的，蜿蜒着，传奇的突然出现给天骄带来了不安。好酒配佳景，不久，天骄便睡着了。

　　传奇适时出来，望着天骄的睡颜，竟泛起一丝说不上的感情。小心地把他抱起，放在床上。稍稍凌乱的发丝还有稍稍敞开的领口，传奇的视野停留在天骄的颈处竟怎么也挪不开了。这样一个又懒，又笨，又冷漠的人，在这10年间，容貌竟然没有改变一丝。传奇替他拉好了被褥，离开了。

　　次日，天骄自床上醒来，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但传奇已经不见了身影。

　　几天后，传奇满身是血的出现，但是伤好了就走了。

　　几天后，传奇再次出现，浑身是伤。

　　无奈，天骄对于这只麻烦的小狗实在不能放任不管，只得上山找草药，但总觉得事情有点蹊跷，比如，一直了无人迹的森林里竟然有火堆……有什么事情必然会发生，而且，马上。

　　一日，在瀑布间休息之时，听到了鸟惊叫的声音。有人来了，而且来者不善。天骄一眼就看到了打在一起的人，十对一。只见被攻之人飞剑跃起，回头对不明所以的天骄喊道：“快跑！”天骄没听见声音，但是凭着那人的口型和现下局势，他纵身跳下石头，掉入潭中，奋力逃上了岸，赤着脚在林间奔跑，身后是几个提剑的黑衣人。在这山上几载，天骄无疑是没有做过任何剧烈运动的，奔跑时，他的耳边呼啸着的只有风声，心跳声被放大，呼吸越来越粗重。滴水的头发和衣服为他带来的沉重的负担，终于，因着被脚下不平的山路，天骄被绊倒了，灌铅的身体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支撑着站起来，他只得奋力爬向树后。

　　黑衣人到了。
　　四目相对，天骄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天！”天骄嚯得睁开双眼，他是第一次这么期待这个小子的出现。传奇出现，一剑封喉。天骄向后退了退，长抒了一口气。传奇的动作干练，不几时，黑衣人统统倒下。他收了剑，一手穿过天骄的腿窝，一手拂过他的颈部，轻轻松松地把天骄抱了起来。天骄到了一个结实的臂弯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因着受惊过度和体力透支，毫无疑问地昏睡去。

　　天骄醒来时，已是深夜，粘腻的感觉已经消失，身上是干爽的新衣，身下是柔软的铺底。他渐渐在黑暗中找回了感觉，除了酸疼的身体，他还觉着喉咙干得想冒烟。身旁是规律的呼吸声，那人的一只手自然的搭在自己腰间，应该是传奇。天骄咽了口唾液，拿起那人的手放在一边，直着虚弱的身体慢慢爬起，小心地跨过传奇，一只脚踩在了床边。不了船沿太滑，稍一用力，天骄就滑了下去，下一秒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接住了。

　　传奇坐起，把天骄抱回床的内侧：“想喝水？”

　　天骄点头。他本不想弄醒传奇的。传奇起身，递给天骄一杯水，看着他喝完了整杯水，小心翼翼地接过杯子，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咱们的家被人烧了。”他字正珠圆地突出这句话，拇指扣着杯子边沿，仿佛这就是他唯一的寄托。

　　“嗯，这真的很让人烦。”天骄说地很认真。传奇的呼吸屏住了。“那你以后就养着我把。”天骄笑眯眯地看着传奇。从窗子闯入的月光勾勒出了他的侧面，传奇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