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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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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君旭曾经为了禹山摇的道德观建立,颇为努力。
他在夜晚入睡前,抱着她讲很多故事,很多道理,企图用叙事规训。
禹山摇偶有采纳,伪装听劝。
上初中的她,黏糊糊抱着哥哥的脖颈中二地想:在人类的社会生活,我就得像一个人类活下去。我得玩他们的规则,才能站到我想要的位置发号施令。这个过程很漫长,就像锄地播种等待苗长。
“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道德经里的句子,禹君旭讲给她听。希望她会脚踏实地在学校上学,认真读书,考好高分,和睦与同学相处。
可禹山摇也跟着禹君旭听他的经济相关课程,听了个大概,就总结出她以后处事得像理财,理人生之财。每一道财分为长线和短线,不紧不慢做收益,也要像流出的水,耐得住涓滴成河的等待,最终她才能汇流成海。
同时做几条线并不困难,只要每天抽出时间维系。
翟盈心帮禹山摇带过几次晚餐,禹山摇和她结交的关系不咸不淡。有一次,禹山摇心血来潮,不去食堂,出校随翟盈心吃饭。
禹山摇很少在学校周边,翟盈心贴心到像导游,介绍各家小餐馆的优势餐点。
禹山摇对学校周边不熟悉,翟盈心讲义气,自觉禹山摇是大主顾,她有义务照顾她。
禹山摇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翟盈心愣怔,红了脸:“我吃得很一般。你也吃吗?”
禹山摇说嗯。
翟盈心晚间吃稀粥配清炒素菜,总共才花费二元五毛,禹山摇点菜和她一样。
禹山摇坐在塑料方椅等候,店铺小空间,散出油焖不散的恶臭。禹山摇也习惯清爽,最后一次嗅到这种难闻烟火,还是那年由禹沧海委托的保镖带她跋山涉水,住汽车站旅馆,吃途中小饭店。
她生根的土地方,城市服务没有火车客运配套。
翟盈心将饭菜端在禹山摇身旁。
禹山摇用筷子搅弄稀粥:“翟盈心,你省着钱来干嘛?缴学费?”
翟盈心:“不啊。我爸妈交好吧。别瞧不起我。我钱可多了。我要自己存钱买电脑。”
“喜欢赚钱?”禹山摇问。
“对。”翟盈心晃动手指,想到钱,脸上如水纹蔓延畅怀的笑,“我就是喜欢钱。五毛,一毛我都不嫌少。积少成多你懂吧。”
“我知道。”禹山摇托着下巴点头,“那你想不想赚多的钱?”
翟盈心警惕看禹山摇,后撤一步:“那种事学校要查。我也不想和席慎说话。”
禹山摇提点:“不是他。你可以在学校卖零食嘛。”
“啊?”她怎么没想到。
“你去批发市场批发零食在学校卖。反正你走读,每天中午都要出校。还有你为什么不拿着你的小本本去每个班登记要吃晚餐的人,扩大业务。一旦单子多了,你可以叫餐馆帮你送餐。这样每次你就不用书包,大包小包提这么远。我每次看你东跑西跑,都觉得你好辛苦啊。”
禹山摇难得话多,说完她摸摸翟盈心的短发。
翟盈心头上麻痒麻痒,但很舒服。她从没和朋友这样亲近过。
一旦有亲密的肢体接触,就是朋友了。
“对吼。单数多了,我还可以压单价。”
禹山摇点头,翟盈心很上道。
“那你要做么?”
禹山摇摇头,“太辛苦的钱,我赚不了一点,也不想赚。”
禹山摇潜藏恶毒地笑,那种压不住的劣根性埋藏在她性格深处。
她说:“这种钱还是你来赚比较好。”
翟盈心没明白她话外之意,就着脏兮兮的餐桌,亢奋到数出每一笔账同禹山摇畅想金钱。
禹山摇听着翟盈心在她耳边聒噪,要去哪进货,选什么零食品类,哪些同学爱吃辣条,哪些同学爱喝碳酸饮料。
禹山摇恍惚,将目光远眺至居民楼顶上方。
忽觉天高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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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下学期,和禹君旭兴趣相投的朋友里有一名女生做毅然决定,放弃家里安排好的路线,转去文科学习。
高三做自主招生准备,自学到各路政治思想家关于性别话题。
女生与他趴在天台,谈笑:“知道卢梭妻子黛莱丝为他生五个孩子他嫌对方是洗衣女工身份只配做他情妇,我就对他除魅。最近在看三岛,了解全拱斗背景也是如此,男性上台拿着话筒发表演讲抗争,远山真琴只配在后勤部捏饭团,再后面转头就将东大女战友抛弃,只在床上谈主义,真有霓虹国人的风范。这跟慰安妇有何区别?东欧也是如此,仔细去看也就一个卢森堡没有被埋没在历史里。禹君旭,你说说,我又怎能甘心?说真的,你是最符合我的理想型,如果我爸要我拿婚姻做筹码,我长大后,肯定是选择你。但因为你也是要站在世界高位的男性。我就算真心喜欢你,也不会放下芥蒂追求你。”
禹君旭听闻只道对不起。
女生斜瞄他一眼,叹口气,摇头跟自身较劲:“永不原谅你。”
禹君旭从那时悟得,他和禹山摇关系并不平静。
父母对他越好,越给他无限爱意,就衬托出对禹山摇的不在意。
他明白禹氏家庭的在意,洗脱不去的旧时代思想残余,出生即敲定的继承人,长子,男性,都是“他”的红利。
愧疚像毒蔓缠络禹君旭的心,不只是对朋友,更是对最疼爱的妹妹。
每一次父母为他和睦聚会,每一次在家族人前出彩被赞誉,每一次感受爱,掀开矫饰的帷幔,都有他抢走本该属于禹山摇的龃龉。
如果有天秤存在,托盘的确向他无限倾斜。
他疼爱禹山摇也不只是怜爱的纯粹,还为内疚还债。
她需要被照顾疼爱,需要一个长辈承担父母缺席的责任,她不爱讲话,沉寂,需要陪伴,她观念体系混乱,需要人引导向善。
他自觉担负起禹山摇人生的全部,到禹山摇初二,她的外穿衣物,习册,发绳,甚至床单用品,还是由他操心置办。
禹山摇在禹君旭眼中,永远是值得被疼爱的天真小孩。
他在和禹山摇经久相处中,禹山摇一挑眉毛,他便知她喜好,他很开心和她的亲近。
他养她,想伺候最宝贵的一株花草,想她茁壮,长成院落里最漂亮的一株,如果可以,他会为付出的那一份功劳而自豪。
禹山摇会将他赠送的奢侈礼物变现,瞒不过他。
他不是没给过她钱,给的不多不少,有些事他知晓分寸,禹山摇有用钱的地方,比如内衣裤得她自己购买。
他作为哥哥不能逾越性别的界限。
可她还是缺钱,禹君旭有抱着她,问过她钱花在哪里。
禹山摇不想开口,“哥哥,你可以不问吗?我有我的考虑,你相信我吧。”
禹山摇开口叫禹君旭相信她,禹君旭便毫不犹豫相信。
打那时起,他再也不问禹山摇钱花在何处。
禹山摇说出的话像承诺,他们有种天然互信的默契。禹君旭懂得禹山摇的画外音,是在承诺禹君旭,她不是随意乱花,她用钱有她的目的。
禹山摇的所有零花钱,都是禹君旭从自己开户银行里塞给她,在当晚讲清后,承认是他考虑不周到,没想过妹妹有自由支配金钱的地方。
他说等到禹山摇满十六岁,就带她去银行开属于她的账号。
禹山摇满意他不过问只给钱的做法。
夜里,她抱着长耳粉兔睡觉,禹君旭将她溺爱在怀里拥抱。禹山摇悄悄睁开眼,握住禹君旭手臂,十指交扣后,浅浅地咬在哥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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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为精心养育的小孩长大,是一瞬间的事情。
禹山摇周末那日赖床,禹君旭也陪她,他们俩的父母经常不在家,住自己的庭院潇洒,禹氏老宅就成两个未成年的天堂。
禹山摇初潮来临那日奇怪,激素使得她生出对禹君旭的依赖。她抱住禹君旭的手臂,双手双脚缠住禹君旭,她察觉肚子不舒服,忍耐闷痛,不想禹君旭离开。
她闷不做声,禹君旭却知晓她向他在撒娇。
高三生有生物钟在,每日醒得早,禹君旭捞起朋友借他的书翻看。禹山摇辗转反侧,在禹君旭身上翻滚。
禹君旭捏捏禹山摇脸颊,亲她说:“摇摇,你太闹腾。”
其实他一点也不嫌禹山摇闹腾,只觉得她可爱。
到十点不得不吃饭时,禹君旭才去楼下温热阿姨准备好的早餐。
禹君旭端着餐盘回来,打算喂禹山摇,看见她蓬乱头发抱住被子发呆。
禹君旭正要将汤粥的勺喂在禹山摇唇瓣,禹山摇仰头说:“哥哥,我下面在流血。”
禹君旭脑海内的知识紊乱,他怔了几秒,才搂住禹山摇安抚,“别害怕。生理课的老师有跟你讲过么?女生例假的事情。”
禹山摇点头:“知道一点。”
“下腹有胀痛感吗?哥哥摸摸看——”禹君旭想伸手去诊断,又在捞起禹山摇睡衣前缩回。
禹山摇倒进棉被,蜷缩成团不言,禹君旭忙不迭迈步去房间,为她翻冬日用的热水袋捂在腹间。
卫生巾是禹君旭骑山地车买来。
他们住的别墅区没有家庭超市的说法,有需求都是叫司机购买。除开固定的上下学,禹君旭很少麻烦开口司机。他也去询问过阿姨,阿姨愣着脸说没有携带。
禹君旭骑车来回很快,快到禹山摇认为那只是躺了一会儿的时间。
禹君旭将她扶起,让她翻找出干净衣裤,送她到卫生间。他又翻出干净床被单,抽出染血的,换在表面。
在禹山摇出来前,他敲了她门,提醒:“摇摇,不要碰水,也不要受冷。女孩子在例假期间不能受冷。裤子……哥哥等会帮你洗,成不成?”
禹山摇在热水下冲洗衣裤,泠泠说:“不成。”
他为她煮了碗热辣的姜汤,禹山摇饮在口中,口腔辣到温暖,稍后浑身热起来。她便感觉下腹不寒冷。
饮完姜汤,禹山摇伸出双臂,禹君旭自然地接住她身体,手臂从咯吱窝穿过,令禹山摇浑身体重放任进他身体里。
她的脑袋贴近,像禹君旭去商场宠物馆看到那种偎依在主人身上的长毛猫咪,倚靠进禹君旭肩窝。
猫和禹山摇一样骄傲,不爱理会人,但惯会撒娇卖乖。
禹君旭滚烫的心融化了,他想过爱就在这一瞬间,对妹妹的爱在这一瞬间澎湃,澎湃到是一种潮汐引力。
禹君旭不自觉会被妹妹的举动吸引。
禹君旭哄她,“不疼。乖。”
他伸出手,在犹豫万分后,还是隔着衣物用发热掌心暖她肚皮。
他爱护的每一刻,都是作为哥哥存在。
可要与她割裂也是在这亲密无间的一瞬间。
妹妹长大了,是女孩子了。而他是哥哥,他是不可以永远拥有和她亲密的所有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