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3]酒暖入长安 苍歌》墨微砚

6、第五章

　　荀知晓将琴放在了案上，给紧张的华渊梵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放心，我翻墙的时候没人看见。”
　　华渊梵接过茶水，一脸不信：“当真？”华府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这外墙也高有丈余，华渊梵委实不明白，荀知晓一介书生，又背着一柄琴，到底是怎么翻进来的？
　　听得华渊梵这一问，荀知晓倒有些窘然了，他也不是没被人看见，燕湛风就看得清清楚楚的。
　　“算是吧。”荀知晓敷衍地回了句，换了话题，正色道：“华御史的案子到底如何了？”
　　华渊梵脸色稍霁，眼眸笼罩的暗色也减了些许：“多半明日会下圣旨，罢免官职，迁回原籍。”
　　荀知晓也松了口气：“这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华渊梵啜了一口茶，淡笑道：“这朝中，还是有些像九龄公那样的人的。”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荀知晓。
　　荀知晓撇过了头，他是最怕别人对他有期待。
　　华渊梵收回了目光，不再逼荀知晓，该说的他也说尽了，而且他也即将远离朝堂，再操心也是无济于事。
　　“你也准备回去吗？”荀知晓问道，华渊梵是太学生中的佼佼者，也是圣人颇为看中的士子，此番华御史一案，怕是会牵连到华渊梵的仕途，这一生怕是再难回长安了。
　　哪知华渊梵却是潇洒地摇了摇头：“我不回去。我因家世不得不涉到朝堂，其实我比你还怕涉足这朝局之中。你可记得，我曾与你提过，我想去纯阳宫悟道养心？”
　　荀知晓立时皱眉，轻斥道：“年纪轻轻，就学别人遁世不成？”
　　“你可有理由说我？”华渊梵反问，继而两人又相视一笑。
　　“听说冬日的纯阳宫白雪所覆，宛如仙境，我倒是想去看看。”荀知晓道。
　　“你若得闲，就来烧几炷香，我也给你算算姻缘如何？”说着，华渊梵真拈了个道诀，摇头晃脑地念了段道语。
　　两人是相交许久的朋友，不觉谈得忘了时间，直到鸡鸣声响，两人才恍然回过神来。
　　“糟了，天要亮了，你恐怕走不了了。”华渊梵见窗外亮光渐起，不由得紧张起来。
　　荀知晓倒是大大方方地坐在原处，伸手摩挲着琴弦，忽然曲指挑弦，勾起一个清越的音符，将窗外鸡鸣之音给压了下去，惊醒了围在华府外正打着瞌睡的神策军。

　　刺耳的脚步声传来，继而是粗鲁地撞门声，门本就没上锁，被人用力一撞，竟碎了大半。
　　日光直透进来，荀知晓不适地眯了眯眼，还没看清楚来人，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给提了起来。论身手，荀知晓完全可以躲得过去，但他偏偏没去躲。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提着荀知晓的神策军面目狰狞，活像要将荀知晓生吞活剥了一般，若是旁人，早吓得魂失大半，一股脑地将自己的来历脱口而出。
　　而荀知晓，只是任那神策军官提着，慢悠悠地报上家门：“天宝元年，圣人钦点太学生，荀知晓。”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神策军官收敛起了一身的怒火，他虽未松开荀知晓的衣襟，却将人稳稳地放了下来：“你是太学生？”
　　荀知晓点头：“正是。”
　　神策军官又将荀知晓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见他面容清秀，举止温雅，的确像是个书生。可这书生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你是怎么进来的？”神策军官百思不得其解。
　　荀知晓笑道：“从正门进来的。”
　　“胡说！”神策军官斥道，“大门外全是神策军，逢人靠近皆要一一问询，我从未见过你，你何时进来的？”
　　“大约酉时。”
　　“酉时？”神策军官一时怔住。
　　荀知晓见神策军官愣神，心中冷笑，他翻墙之时就没见过这个神策军官，许是酉时去买醉了，故而他才敢大胆说自己酉时来的。
　　然而神策军官也有办法，他立刻唤了一个神策军来，指着荀知晓问那神策军：“他说酉时进的华府，你可记得此人？”
　　神策军仔细地瞧着荀知晓，摇头道：“没见过。”
　　“没见过？”荀知晓抢在神策军官之前大声喊道，“若你没见过我，我出现在此处，可不是你玩忽职守？校尉，你可得仔细想清楚了。”
　　“你闭嘴！”神策军官知道荀知晓想说什么，可他吼完就后悔了。
　　果然，荀知晓笑道：“我荀知晓一个堂堂的大学士子，一个大活人，无端出现在被神策军重重围住的华府，此事若是报与李相知晓，李相到底该治谁的罪？”
　　那神策校尉眼珠子一转，点头如捣蒜：“将军，我记得了，我见过他，酉时一刻的时候，他说他是华渊梵在太学的好友，想来看看好友，圣人不是说了，华府一家不得出府，但若是有人探望，问清情况，就可让其进去，不是吗？”
　　神策军官也意识到了其中的厉害，数九寒冬里，额上竟然渗出了冷汗，他连忙松开了手，对荀知晓恭敬了许多，谄笑道：“太学士子皆是天子门生，是我们造次了。”
　　荀知晓与华渊梵对视一眼，两人皆对这些神策军嗤之以鼻。

　　荀知晓向华渊梵拱手长揖，颇为不舍：“自此一别，华兄珍重。”
　　“后会有期。”华渊梵亦拱手施礼。
　　而后，荀知晓将琴负在身后，拂袖一扬，傲然自神策军官身边走过，那一身的轩昂风骨，不染污浊尘埃。

　　颜真卿还未走进大厅，就被开怀大笑的郭子仪给迎了上来，颜真卿一头雾水地看着郭子仪，问道：“发生何事竟让郭将军如此开心？”
　　站在一旁的薛直也笑着说：“是上次在颜御史府中的那位姓荀的太学生。”
　　“荀知晓？”颜真卿瞬间来了兴趣，“他做了什么了？”
　　郭子仪笑着说道：“听人说，他昨晚突然出现在了华御史的府中，神策军一早才发现被自己围得滴水不漏的华府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个大活人，他们原是想治荀知晓的罪，你猜怎么着？荀知晓反问自己一个大活人出现在华府，神策军却不知，该治他们玩忽职守的罪，吓得那些神策军连忙改口说见过他，最后任荀知晓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华府。”
　　郭子仪又道：“一个书生，竟让那些神策军毫无办法，当真是厉害啊。不过，他到底是怎么走进华府的？”
　　薛直看了一眼垂头不言的燕湛风，昨夜燕湛风一早就回来了，薛直还未来得及问他为何回来，正巧听说荀知晓昨夜也在华府，薛直问燕湛风：“昨夜你在华府可遇见荀知晓了？”
　　燕湛风抬起头，眼中藏着一抹不甘，他点头道：“见过，他可不是普通的文弱书生。”
　　颜真卿捋须笑道：“荀知晓虽是九龄公教出来的，可他出身长歌门，长歌门人剑胆琴心，不是吹嘘出来的，他们现任门主杨逸飞，据说武功深不可测，荀知晓能被派到长安来，应是长歌门中的佼佼者。”颜真卿显然听出了燕湛风的不甘心，故而说得明白了些。
　　“那就难怪九龄公会派他来了。”郭子仪说道，“武功深不可测，心思玲珑剔透，若他想，定能在朝中与李林甫和杨钊抗衡。”
　　“只可惜，他不想。”颜真卿无奈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