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3]酒暖入长安 苍歌》墨微砚

4、第三章

　　太学士子们本对这个从雁门关来的小将军颇感兴趣，但见其带着一身大杀四方的寒意走了上来，太学生们纷纷避让，未几，原本热闹的酒桌旁，就只剩下了荀知晓和华渊梵，以及燕湛风。
　　“坐啊，燕小将军。”荀知晓比燕湛风差不了几岁，大家都是未及弱冠的人，偏偏荀知晓一开口喊燕湛风就喜欢加个“小”字。
　　坐在一旁的华渊梵皱眉，心道荀知晓哪与这雁门关来的玄甲军结了梁子，可又觉得不像，两人若真仇人相见，还会一个邀对方坐下喝酒，另一个就真坐了下来，毫不犹豫地端起碗酒喝了？
　　一口酒下肚，燕湛风脸上表情变了变，眼底滑过一抹惊讶，恰被荀知晓看在了眼中。
　　“好喝吗？”荀知晓已有些醉了，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拈了根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面前的酒碗，问燕湛风。
　　燕湛风冷冷道：“长安的人喝酒都喝得这么没骨气吗？”
　　华渊梵挑眉，怎么感觉这俩人确实有仇？
　　荀知晓懒洋洋地点头：“小将军说对了，长安的人就爱喝没骨气的酒，”他打了个酒嗝，又笑得懒散，“我也爱喝。”
　　燕湛风搁下酒碗，看着荀知晓问：“郭将军为何说你像九龄公？”
　　“他像九龄公？”华渊梵险些将嘴里的酒全部吐了出来，这怕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大的笑话了。
　　荀知晓睨了一眼华渊梵，对方识趣地收起了笑，但眼中藏着分外清楚的戏谑。荀知晓正了正身子，凑近燕湛风：“你认识九龄公？”
　　“不认识，但薛统领说过，九龄公仗义执言，是朝中不可多得的贤臣。”燕湛风也坐直了身子，却离荀知晓远了些，“你这个人，懒懒散散的，跟统领说的九龄公差太远了。”
　　华渊梵不敢插嘴，但他觉得燕湛风说得很对，荀知晓刚入太学的时候，华渊梵就看得出来，荀知晓不是自愿来长安的。
　　“听说，你也只是听说啊……”荀知晓忽然感慨了起来，而后又慢悠悠地往后挪了挪脑袋，“不过你说得也对，我是九龄公教出来的，可长歌门里没一个人说过我像他。”
　　燕湛风眼中凝了一抹亮光，又转瞬即逝，张九龄是令天下人都为之称赞的贤相，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比不上。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华渊梵也不好插嘴，只得给荀知晓和燕湛风碗里各倒了一杯酒。酒刚倒完，就听得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靠近，熟悉而焦急的声音传了来：“少爷，夫人让您赶紧回去！”
　　华府家仆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华渊梵的身边，身上满是雨水。华渊梵的父亲是朝中的御史，家风严谨，仆人在外也极重仪容，如今这般模样，纵是荀知晓也难见，可见华府出了不小的事。
　　华渊梵心头一紧，却不愿友人担心，佯装斥道：“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回去再说。”说罢，他站起身来，向荀知晓拱了拱手，就要离开。
　　荀知晓一把拽住了华渊梵的衣袖，眼中笼着的山岚淡了些，露出了一丝光彩：“发生何事了？”
　　“没事，许是老爷子又在朝堂上‘仗义执言’，说了不该说的。”
　　荀知晓敛眉，华御史是如今朝堂上出了名的“顽石”，被打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荀知晓松开了手，说道：“若无事，就报个平安。”
　　华渊梵故作淡然的笑了笑，走过燕湛风身边时，轻轻拍了下燕湛风的肩头，低声叮嘱：“燕将军，知晓快喝醉了，他一醉就不省人事，以往我都是用马车将他送回太学的，今日只得麻烦您替他雇辆马车，将他送回太学。记住，走侧门，别走正门，多谢了。”说完，华渊梵丢了几枚通宝在桌上，领着慌张的家仆走了。
　　荀知晓盯着华渊梵的背影直至完全看不到才收回了目光，他不似刚才那般轻松，眼中的山岚散去，锐芒灼人。
　　“原来你也有为之担心的人。”燕湛风说道。
　　荀知晓似不想让燕湛风看出他在想什么，仰头灌了一口酒，复又喝了一碗，将近喝了三四碗，荀知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燕湛风也跟着站起来，没等荀知晓挥手拒绝，就将人架在了肩头。
　　“小将军……离我远点……离长安远点，”荀知晓打着酒嗝，醉醺醺地说着谁都听不懂的话，“告诉薛统领，你们就呆在雁门关别出来，走在这长安城里扎眼得很。”
　　燕湛风忍着将人摔在雨水里的冲动，一把将荀知晓拦腰抱了起来，让冰冷的雨水砸着荀知晓的脸，希望这个人能赶紧清醒，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做什么？”荀知晓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挣扎着想下地。
　　燕湛风已经忍到了极限，他几乎怒吼道：“你再乱动，我就把你打晕丢地上！”
　　喝醉的人竟然嫌弃地摇了摇手：“你连威胁人都不会，你该说把我脱光了丢地上才对。”
　　这人脑子没毛病吧？燕湛风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最终只能忍了下来，玄甲军才不会做这种事情，打死也不会！

　　燕湛风憋着一肚子闷气回到了郭子仪府里，郭子仪瞧见燕湛风满身雨水，气嘟嘟的模样，不知发生了何事。
　　“谁惹我们的小将军生气了？”正巧薛直也在，他唤住了燕湛风，与郭子仪一起问道。
　　燕湛风停住脚步，恭敬地向郭子仪和薛直行礼，抬起他被雨水打湿的俊朗面庞，问郭子仪和薛直：“将军、统领，九龄公会喝酒吗？一喝酒就会醉吗？喝醉了就会说胡话吗？”
　　这一连串摸不着头脑的发问让郭子仪和薛直面面相觑，良久后，郭子仪恍然道：“你是说那个太学生？”
　　燕湛风点头，想起在东市大街上的画面，他就万分后悔，早知道就把人丢在酒楼里不管的。
　　郭子仪笑道：“九龄公会不会喝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太学生胸有丘壑，只是被他眼中的雾气给笼住了。”
　　“我不懂。”燕湛风老实回答。
　　“不懂也对，我也不大能看懂他。”郭子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