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3]酒暖入长安 苍歌》墨微砚

1、楔子

　　霜降一过，长安城的落叶积了一地。秋风愈寒，连雨水也多了起来。
　　凄风夹着冷雨，倒没冻住长安城的热热闹闹。
　　东市的最大的酒楼里，刚入太学的十多名士子包下了酒楼里最好的位置，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士子们时不时吟诗作唱，惹得楼下的客人们频频抬头，客人们眉间笼着一丝不悦。偌大的长安城里，最不缺的就是会吟咏唱作的诗人，而这些太学士子们即兴发挥的诗作有些难登大雅之堂，也难怪客人们会不高兴了。
　　不过没人敢上前与这些士子们叫板，自汉朝起，长安城的贵胄儿郎们就刻上了“嚣张跋扈”这样的字眼。即便，这些士子并未配剑驾马，他们拿的是一支不足斤两的毛笔，可寻常百姓仍不敢让他们停止喧嚣。
　　荀知晓倒躺在栏杆上，衣袂悬在栏杆外，被雨水打湿了大半，另一只手里攥着一个酒壶，整个人无精打采，眼神迷离飘渺，比这沐在烟水里的长安城还要朦胧。
　　虽快入冬，但东西两市仍旧人来人往，街头巷尾，各色人物来来往往好不热闹。作为大唐的京城，似乎总会有许多新鲜的面孔出现。例如现在，荀知晓余光一瞥，好巧不巧地落在了正走在大道上的一队人身上。
　　那是一队只有十数人的军队，纵列两队，护送着一车毫不起眼的贡酒。他们人人身穿玄色铠甲，头盔上白缨被雨水打湿，不显颓然之色。这支军队步伐整齐，昂首挺胸，与长安城的金吾卫和神策军截然不同，但他们每个人的面孔皆与中原人相似，荀知晓脑子转了一圈，也没判断出这支军队来自哪里。
　　“渊梵，那是哪里的军队？”荀知晓用胳膊肘碰了下身旁的同窗，下巴点着那队玄甲军问道。
　　华渊梵顺着荀知晓的视线望去，过了片刻，似恍然地回道：“那是驻守雁门关的一支军队，因为穿玄色铠甲，朝中人都叫他们玄甲军。”
　　“雁门关……”荀知晓眯了眯眼，眼里水汽愈发的重了，“那个地方，可是个出名将的地方啊……”他低声感慨了句，继而又散漫地笑了起来，“也是个苦寒之地。”
　　“你若是拿长安比，那自然是比不得的。”华渊梵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如今的统领薛直可是薛仁贵的后代，薛讷老将军你听过吧，那可是郭子仪将军的恩师。”华渊梵是出生在长安城的，父亲在朝中官职不低，比刚从长歌门到长安才三个月的荀知晓知道的要多得多。
　　荀知晓见华渊梵说得眉飞色舞，他倒是无甚兴趣，或者说，他骨子里就不太喜欢动刀动枪的武将。所谓上兵伐谋，荀知晓一直觉得，不动干戈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荀知晓也记得，隐居在长歌门的九龄公曾言过，文武之道，相得益彰。荀知晓揉了揉额头，正要收回挂在那队玄甲军的目光时，忽然与一道锐利的目光交锋擦过。
　　荀知晓冷不丁地敛起了眉头，他实在不喜欢这种锐利但直接的目光，他转回头又望了一眼那玄色军队，烟雨凄迷，雾气缭绕，一时竟找不到刚才是何人与他对视。

　　过往行人纷纷避开了玄甲军，年轻的玄甲军有些不忿，却也没说什么。
　　“也不知圣人会不会喝这酒，我刚瞧见了那些酒坊门前的酒，似乎比我们这一车酒都要好。”有人低声说道。
　　“我们这可是广武镇百姓亲手酿的，薛帅都舍不得喝一口呢，哪能和这些商人卖的相提并论。”也有人愤愤不平，“湛风，你说是不是？”
　　燕湛风刚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同僚，同僚却被他的目光唬了一跳。
　　“湛风，你怎么这样看我？”
　　燕湛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对酒楼上那个醉生梦死，眼神迷离的年轻士子起了莫名的敌意。燕湛风收了收眼里的鄙夷与不屑，锐芒渐淡，他咧嘴笑了起来：“说的是。”

　　华渊梵注意到了那玄甲军护送的一车贡酒，他打了个酒嗝对荀知晓说：“不知道苦寒之地的酒水好不好喝，我都快喝腻了长安城的酒了。”
　　荀知晓屈指一弹，只听“哗啦”一声，华渊梵手里的酒壶在雨水里碎了一片，上好的酒水就这么被雨水给掩盖了。
　　华渊梵指着笑得玩世不恭的荀知晓，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你说你啊，在长歌门怎么学的？”
　　荀知晓仰头望着快将长安城遮挡住的乌云，有些不耐烦地说：“九龄公让我激浊扬清，我荀知晓没那么大的本事啊。”

　　天宝二年，霜降，长安城淫雨霏霏。
　　街头偶然的一瞥，让两个本无交集的年轻人记住了彼此，但他们对彼此的初印象极为不好，甚至是相互厌恶。
　　太学士子荀知晓，玄甲将军燕湛风，文武相彰，也只是十多年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