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冲煞（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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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然被莫名其妙地拎回了博尔奇寨，一路塞上风光无限好，愈接近寨子，就愈接近诗句中的“塞上江南”。
他倒是有这个雅兴去欣赏风景，想体验一番再次重生的喜悦感。可惜，他平生晕马，马奔了一路他也就吐了一路，根本无暇顾得上塞上风光。
“喂！小子，你给我醒醒，别装死。”
有人粗鲁地摇了摇他，他本就激荡起伏的胸口又泛起一阵恶心，“哇”地放肆吐出来，喷了那人一脸。
“你找死是不是！你！”
那人刚扬起的手被人拦下了，只见一个平淡中带着几分威棱的女声在他耳旁亮起：“先将他们带进去，祭典要开始了。”
祭，祭典？！
叶然的心一下子收紧了，这是个多惊悚的名词啊！他不知帮人做过多少回这样的事，但那是在现代文明社会，在这种野蛮未开化时代，鬼知道把他抓来是图的他什么用处。
他在被抬进去的时候偷偷瞄了几眼这个寨子
——七零八落的土坯房、帐篷，还有山窟溶洞之类的奇特土建筑，道两旁的男人女人们奇怪地盯着他看，却对为首的那名女子点头哈腰，似乎称呼她“夫人”还是“仙子”。
“夫人，您可回来了，都准备好了，就是果尔姆还没来……”
刚一进蒙古敖包一样的圆形建筑物内，就有人张开双臂热情欢迎他们，他被那个大汉一直扛在肩头上，和对面的阿察遥遥相望，根本看不清其他人现在在干什么，只听得他们似乎在讨论什么“来不了”、“山神”的问题。
“来不了？怎么搞的，这么重要的仪式都来不了？山神祭祀典礼即将开始，一分钟都耽误不得，否则冲撞了山神，还想遭遇前几年那样的事吗？！”
那位夫人似乎很生气，整个“敖包”内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听候她的指示。
“现在再重新挑一个年轻力壮，阳气盛的男子是不太可能了，就在现场择一个差不多的吧，阳气差一些没关系，关键必须是年轻的未成婚的。”
这句话刚一落地，叶然便感受到了一道道热烈如火的光芒，如痴如醉地在他身上游移，他蓦地头皮发麻，背如芒刺。
“嗯，也行，就他了，放他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算了，不重要，成亲了么？没什么不良癖好吧？”
叶然还没完全适应这个新身体，加上被扛了这么久眼前直冒金星，对于她的话一知半解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喂喂，你们要干什么，我，我还没讨老婆生孩子呢，我还不想死啊，不要啊。”哼，老子不怕死，可老子才刚来没几天，还没玩够呢就又要我滚？还想让老子当你们的人肉祭品，想得美，就要破坏。
“你吼什么！把刀拿过来。”
“公子！公子，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这边还没死呢，阿察就开始哭起丧来，那哭声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也难怪这个女人不耐烦地喝了一声，就有人捂住了阿察的嘴，顺便捆了起来。
“咔咔。”他感觉脑袋上突然轻飘飘了一下，眼前飘来一撮黑乎乎的东西。
“可以了，将它挂在神竿上。行了，你可以起来了，谁让你死了，不过是要你一段头发。”
头发？他摸了摸后脑勺，这些人可真狠啊，亏得他是个思想开明之人，要是换成了真的寮步孝绪，那不是比死还难受？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他还没来得及为这具身体哀愁，锣鼓唢呐就吹打起来了，紧接着他莫名其妙地被推推搡搡着出了那个圆形建筑，到了一处空旷地带，所有人眼神无比坚定地望向同一个方向，他被迫也向上瞻仰。
原来是座山，难怪是祭祀山神了，旧时人们莫名热衷于这类事，只是好像哪里有些奇怪。
他明明记得，十年前第一次穿来时，澜舞大地可是“谈巫色变”，巫术乃禁术啊！怎么短短几年尔，民风民俗就变化这么大的吗？他可没有忘记，上一次是怎么死的，可是被作为异端处死的啊，原因就是在这些愚民面前卖弄了一手，结果就“横死街头”、“死无全尸”、“惨不忍睹”……
“唔，咪，呀，嘛，呐，啦，哄……”
所有人又开始莫名绕着一个火堆转起圈来，嘴里还振振有词，他偷偷拿眼去觑那位“夫人”，发现她正襟危坐在中央，双目紧闭，似乎在念着祷词，看起来还真是有模有样的呢。
在他身边竖起了各色刻有梵文的经幡、五色旗，在中央竖着的是一根直飞如云的神竿，他的那缕头发就被挂在上面，有人开始围绕着神竿撒奶酒、谷物之类。
天色已暗，这情形仿若是在开篝火派对，那些原本围绕着火堆边走边念词的男男女女们还真的手拉手载歌载舞起来，他被推到了中间，被迫加入了群魔乱舞中，他心想：这个时候要是想起“小苹果”的话都可以来一场交际舞大赛了。
可是这边还在兴高采烈又严肃万分地举行着“祭山神”仪式，突然有人冷不丁地冲到了队伍中，狂喊：“不好了不好了！果尔姆，果尔姆家出事了！”
这声音刚炸起，群魔乱舞的人立刻便散了，为首的那名女子只微微蹙了蹙眉二话不说踩镫上马，直接奔向目的地。
叶然的第一反应是：肯定是出什么幺蛾子了，果尔姆……岂非是方才那位失踪人口？才害得他莫名其妙被人割了一撮头发。
他发誓，他绝对不是因为猎奇因为无聊才来看热闹的，实在是基于一个“风水师”的职业素养，这完完全全是本能的反应。
可是他刚来到那栋屋子的门口就发觉了异常
——气场不对。
旺宅门前生气凝聚，而这栋宅子门前却只有死气而感受不到半分生气。走进门，他就只剩下啧啧叹息了，这处屋子一无是处，简直就是凶宅中的极品凶宅。
“果尔姆太惨了，刚死了爹，如今娘又吐血不止死了，自己还被家里的一条毒蛇给咬了。”
“里面的煞气很重啊。”
“咳咳，都给我安静。”
女子蹲下来查看果尔姆的伤势，不知从腰身小包里取了什么出来，敷在果尔姆的小腿上，叶然探出半个头去张望却被女子瞪了一眼缩了回来。
“好了，你动动看，应该没事了。”她的声音似是在安慰、在同情，又像是在责备：“我不是和你说过么，你这屋子冲了邪煞，要么重建将门前那树砍了，要么搬走，怎么就是不肯听我的话？”
果尔姆声泪俱下，像个孩子一样趴在她膝盖上，已哭得不成人形，“夫人，我，我……阿娘年岁已高，阿爹又刚去世不久，我看阿娘实在舍不得离开这里，便想着明年再将屋子翻新，谁知，谁知……”
他在说谎。有个声音在叶然身边响起，他原以为是哪个吃瓜群众在跟他八卦，可他转头，无人。
他挠了挠头正想去屋子四下里转转，看看有无不同寻常之处，谁知不同寻常的东西自己来找他了。
叶然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超自然现象，这是他读中学时发现的，但一来他常说自己是唯物主义者，要是他承认自己能见鬼那他不是打脸打得啪啪响吗？二来，这项诡异的本领时有时无，并不能为他所控。时间一长，他也就忘了此事，而那些超自然现象似乎也看不上他，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来找他，说明就算他能通灵那也是非常低阶的。
今天刚走到果尔姆家门口时，他就发现了古怪，但是他是用风水学的知识去测定的。
刚入门的风水师都知道住宅分阳宅和阴宅，根据阴阳平衡理论，阴宅应朝向阳方，反之亦然。果尔姆家是从西南方搬到南方来的，本身就犯了重阴问题，门前又有大树挡阳，且犯冲射之煞，是凶中之凶，加上屋子在修建时犯了五虚的忌讳，自然多病多灾。
从表面上看，确实是因为这屋子冲了煞气而果尔姆又未依言照办才招致了祸端，而古人向来安土重迁，他母亲不愿搬走也十分正常。
“说谎？他为何要说谎？”叶然摸着下巴问天。
某只阴魂（嫌弃又不可置信甚至带着惊恐的语气）：“吓，吓死了，你，你，你能看到我？”
叶然内心郁闷：大哥，我才是人诶，要惊吓也该是我吧。你以为我愿意承认看到你？这是什么很光宗耀祖的事吗？我叶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社会主义好青年，反对封建迷信，崇尚科学技术。
那位阴魂镇定下来，见叶然朝它咧嘴笑了笑，它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极其不情愿地回答道：“因为他想害别人啊，这种事他当然要说谎咯。”
叶然见四下的人们已聚到了果尔姆家大堂，便鬼鬼祟祟地猫着腰走到院子外，站在那棵还未被砍的大古树下，向那只阴魂招了招手，和蔼可亲憨态可掬地问道：“你还有别的朋友吗？过来聊聊，这件事可是你们在作怪？”
叶然心想这个时代的鬼都这么有是非之心的吗？看不得果尔姆害人，竟反而插手帮别人家复仇？
那只阴魂本不想搭理他，但也不知为何，他一招手那阴魂便只能按着他的指示老老实实地飘了过来，同时回答道：“它们可不是我的朋友，都是一群饿死鬼，又脏又懒又丑又穷，我才懒得理。哼，虽然我也不愿承认，不过这事确实不是他们干的，是他害人害己，活该。”
嘿哟，看起来碰到了一只又美又富又正义的傲娇鬼。叶然吐槽归吐槽，不过这只女鬼长得确实还可以，年纪不大，个头小小的但是气质出众。
“不是你们，难道是人为的？是什么人动了手脚要害他？这么大的仇怨吗？”
“放肆，谁叫你动手动脚的，别挨我这么近，别这么盯着我看，听到没有，脏死了。”
叶然：“……”
“可以说是人为，也可以说不是人为，反正你们人啊，最复杂最脏了，我才懒得理。”
叶然再次：“……”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冲煞（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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