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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戏弄 ...

  •   阮听完全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任何不妥,一边咬人,一边还含糊不清地咕哝道:“你吃桂花糕了?”

      余笙思绪发散,瞬间想到了四年前看到辰钦和千音亲热温存的那一幕。

      她一个激灵,很快就从懵圈状态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推拒着阮听,眼眶发红,呼吸颤抖着道:“你……走开……”

      以阮听祭司弟子的身份地位,若是不满意她,随意打杀了便是,为何要如此折辱于她。

      这种流氓行径……实在让人火大。余笙眼睛红红的,都快哭了。

      阮听倒是从善如流,在余笙开口之后,抿唇冷笑着直起了身,高傲地望着她,说:“别以为小黑不听话,我就没法儿治你。”

      余笙属实委屈又愤懑,紧紧地咬着唇,心说就算今天被处死也认了,定要狠狠地痛骂这家伙一顿。

      她气极反笑,轻蔑道:“我只当被狗……”

      那个咬字还没说出口,阮听顿时就跟被踩了尾巴的奓毛猫似的,松开余笙的双手,从她身上蹦了起来,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余笙的话:“闭嘴!”

      余笙还想说点什么,便听红衣少女气急败坏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话说完,两人大眼瞪小眼,小院内一时间静寂无比,称得上落针可闻。

      “你居然骂我是狗!”阮听不自觉地噘嘴,脸颊微微鼓起,神情看起来仿佛比余笙还要委屈。

      余笙就没想活,不耐烦道:“你不也骂我是狗。狗咬狗……”

      一旁被阮听的神奇操作惊呆了的张嬷嬷这时也终于有了反应,赶紧跑上前,余笙正说着话起身,又被她压着脖子跪了下去,对阮听行礼。

      张嬷嬷呵斥道:“笙儿,还不赶紧给礼司赔罪道歉。”

      余笙眼尾低垂,死死咬着两腮的软肉,愣是不肯松口,低着头一个字也不说。

      阮听气呼呼地抱着双臂,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等她做出应答。

      张嬷嬷使劲儿掐了掐余笙的胳膊,怒斥道:“你哑了,不想活是吧?”

      余笙痛得全身抖了一下,随即又跟块木头似的,杵在原地不动,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阮听看这个老嬷嬷手劲儿很大,颇有些不知轻重,不由得皱起了眉,淡淡吩咐:“吵什么吵,去,给我泡壶茶来。要好的。”

      张嬷嬷刚想借机把余笙打发出去,就见阮听笑吟吟地看了过来。

      红衣少女一字一句道:“我让你去。”

      张嬷嬷尬笑着,只得向余笙使个眼神,让她自己悠着点别把大祭司弟子得罪太死。她依依不舍地往外头挪,快到院门口时,忽听阮听有气无力地说:“哎呀,饿了,你之前吃的桂花糕还有么?好香……”

      张嬷嬷搓着手走出院子,混浊的眸子左右顾盼,没有见到阮听带侍女护卫这一类人,眼神立刻坚定下来,朝掌事女官住的地方跑了过去。

      但愿在她把救兵搬过来之前,余笙还活着。

      张嬷嬷最爱八卦了,她可是听人说了的,大祭司的这个亲传弟子脾气暴躁,不是个好相与的,虽然年纪轻轻不及十四岁,却是修行界翘楚,还是个手上沾着好几条人命的狠茬子。

      院中,红衣少女一脚把门踢上,转身幸灾乐祸地打量起余笙:“你在生气?我都没你那么大脾气!把吃的拿出来,我就大发慈悲,不与你计较今日之事,怎样?”

      说着,她还砸吧砸吧嘴,似在回味方才品尝到的滋味。

      余笙捏紧了拳头,被阮听舔唇的小动作气得血气上涌,脸都憋红了,差点脱口而出“饿死你算了”。

      阮听弓身拍拍裙摆上的灰尘,大拽拽地坐在石桌旁,敲着大理石桌面追问:“还有吗?”

      余笙的桂花糕是前几日掌事女官赏的,就剩下两块,换做旁人,给了也便给了。但眼前这人是阮听,余笙心说死了也便死了,梗着脖子就是不肯低头。

      今日天气很好,晴空万里,秋光照亮了每一寸角落,荷花缸中的水波把明光分割成了无数细碎的光影,洒满庭院,红衣少女的眉眼在秋光映衬下无一处不精致,辉光在她衣袂上跳动,仿若仙灵。

      但看在余笙眼中,貌若天仙的阮听简直跟地狱里来的修罗无异。

      ——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阮听继续敲着石桌,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还哼起了小曲儿。

      余笙听了两节,依稀辨出她哼的应该是南国越地的一支山水小调,音律软侬温和,絮絮低语仿若表述心迹。余氏一族发迹之前就是越地的世族,后来才迁到皇城,余笙在皇城长大,在她小时候,母亲常哼山水小调哄她入睡。

      不可避免地,余笙想到了已入黄泉的母亲……她垂下眼尾盯着阮听,心底不知名的地方忽然一软,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头的愤怒,道:“您究竟想做什么?”

      阮听的眼睛亮了起来,拊掌笑说:“哈哈,我还以为你真是块木头,不会生气也不会笑!嗨呀,就知道你这人没那么简单,唉、我说——你成天这么装着累不累呀?一会儿满口奴婢、谨小慎微,一会儿又目光沉沉地不知道在憋什么坏心思。”

      “你……”余笙气结,霎时怒火攻心。

      阮听却不给余笙发牢骚的机会,立即打断了她:“别你你我我的了,老实点,桂花糕交出来。我认真的。”

      “没有!”余笙跟她杠上了。

      “没有……”阮听又露出了之前那种委委屈屈的表情,嘀咕道:“没有就算了,那就说正事吧。”

      这家伙来这边居然还有正事,余笙一时没绷住,直接气笑了。

      听到笑声,阮听当即狠狠地瞪过来,就跟手里握着余笙脖子似的,对着空气用力掐了一把,“笑什么笑啊?别仗着本司善良就想欺负,本司这儿不好讨便宜哦。”

      余笙:“……”

      您还能更无耻一些吗?到底谁欺负谁呀?那个一言不合就要砍人喂狗的是谁?余笙只觉得肺都快气炸了。

      不过,接下来阮听倒还真没跟她计较方才发生的一切,随意摆了摆手,掩唇轻咳一声后,收敛住所有的不羁,正色问道:“昨日是陛下来找的你?”

      说完,红衣少女很是温和地笑了起来,宛若三月春风拂面。

      余笙纳闷地盯着脚尖。她完全没有想到一个人变脸竟然能如此之快,倒是她小觑阮听了。

      余笙试图从阮听种种令人咋舌的古怪行为中揣测她的动机与性情,努力想搞清楚哪一个才代表着真正的她。思来想去,尽是徒劳。

      人是极其复杂的,何况她们只见了两次面,相识还不到两日,现在做结论太早了。

      “是。”余笙想不通阮听的用意,不能拿出最佳应对方式,只好木然地点头回应。

      阮听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依然温和地笑着,眼睛里亮亮的,像是落了星星,接着便问:“箜篌,是陛下、还是我师父给的?什么时候?”

      “是祭司大人,四年前,七月初七……奴婢此前所言,句句属实。”彼时,余笙获救入宫两月有余,刚被派来保藏乐器不久,主要负责燃灯守夜。那夜发生的事,每一个细节余笙都记得,包括辰钦落在千音唇角的炽烈热吻,那是余笙第一次深刻意识到,宫里流传的那些关于女帝祭司的故事,的确是真实的。

      紧接着,余笙想到了方才阮听的举动,脸一下子就黑了,恨不能立即掐死阮听。她思绪乱成了一团,心中不停在问阮听为什么咬她?脖子也就罢了,可是紧接着还有嘴唇……越是细思,她越是脸红耳热。

      一侧,阮听没功夫留意余笙的失神,若有所思地嘟囔道:“那年乞巧节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摸着下巴,小声道:“肯定出了事,当时我不在师父近前,不知道具体情况……然后师父就从陛下那里取回了最珍爱的乐器,奇怪的是,她自己不保管,反而给你?这几年她们一次架都没吵,肯定有问题。”

      余笙留心听着她的碎碎念,注意到最后一句。这意思,难道女帝从前经常同祭司吵架吗?

      这时,阮听冷声道:“我是真想不通,你有什么特别的,哪来的资格守着师父的箜篌?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交给外人嘛、真的是!”

      余笙思索片刻,道:“祭司特意嘱咐过,谁来都不要给。”

      阮听眉头微蹙,转过身来盯着她,“昨儿你不是给了陛下么?”

      “陛下,她没碰。”余笙摇头。

      “就你能动它。”阮听顿时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难怪呢,当时我还寻思着织梦宫哪来这么丑的宫娥!”

      余笙:“……”

      好端端的漂亮姑娘,咋就长了张嘴?

      阮听性子跳脱,行事素来无所顾忌,见余笙越是低眉顺眼,便越想戏弄,非得把人狠狠欺负一遭才算畅快。

      她自是不会对无冤无仇的人下毒手,但嘴上功夫半点儿不肯饶人,定得拱火才肯罢休。

      余笙先前那句话说得没错,这性格真真和祭司大人一点儿都不像。

      阮听自知甚明,但这种坏话,除了陛下、祭司、以及她自认,旁人可说不得,余笙算是触到她的逆鳞了,所以她才这么生气。

      她们说话期间,余笙一直跪着。

      待阮听撒够了气,自个儿把自个儿哄得差不多了,方扬着下巴冷哼道:“喂,地上有金子吗?膝盖是不是生根了?还不起来,要不要我扶你呀?”

      “谢礼司恩典。”余笙慢吞吞地站起来,仍是低眉颔首,垂手立在旁边,她深信:阮听若不是位高权重,定然早八百年前就让人打死了,一张破嘴可气人,还会咬人呢。

      阮听不耐烦地望着她,心底直叹:无趣!眼前这宫娥生得也算惹眼,可惜是截木头桩子,像个丢了魂儿的人偶,好没意思。

      余笙哪里晓得阮听对她的评判,只站在一旁。

      上位者不发号施令,她随便杵个地儿冥思,能待上一整天。

      阮听坐了片刻,嫌外面日头毒,要进库房察看,吩咐余笙跟随,从旁作介绍。

      余笙哪里有反驳的余地,只好充当临时向导,给她介绍此地情况。

      这里地段干燥,原是宫中存杂物的库房,没拟名字,被宫人们随意唤做长库或杂物房。

      辰钦登基后,后宫翻了个个儿,清理出许多无主乐器。据传祭司通天下礼乐,不忍诸器被毁,便叫人整理好放到这边,此地也相应地改名乐库了。乐库中人,或多或少跟祭司千音有点儿牵连,平日里,掌事女官只听从织梦宫的调遣。

      阮听跟千音不同,平时在皇城外的神宫里修行,每月入宫的机会不多,她还是第一次来这儿。

      默默看过许多乐器,室内光线晦暗,阮听揉着眼睛,冷不丁问:“一辈子只能困在这里,不会难过么?”

      余笙猛地抬起头,眸子里死灰般的茫然一点一滴消散,良久才道:“不会的。”

      红衣少女十分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很是自我感动:“别难过啦,往后我一入宫就来找麻烦。”

      您到底从哪看出我难过了?余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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