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仙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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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玉颂目眦欲裂，他从未想过在这关键时刻，沈衍和居然会否认。
你有病吧，闻玉颂近乎崩溃地想着。
他感觉有无数质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是一种沉默的凌迟，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慌乱中，他努力平静下来，扯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沈师侄，兰师弟欺辱你是事实，为何要否认呢？”
似乎想到什么，拔高了声音：“可是有什么苦衷？大可以说出来的，众门主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沈衍和看了他一眼，残忍地重申道：“没有。”
“今日在白云阁里，也是我先违逆，触怒了师父。”
“……”闻玉颂觉得自己真的要吐血了。
仙盟门主也一脸疑惑：“可、可若是无人欺辱你，你身上这些伤又作何解释呢？”
“身上的这些伤是我修体所致，修体需苦筋骨劳体肤，我便时常去门派后山上举石攀峰，不慎滚落受伤亦是常事，故而身上有许多淤伤。”沈衍和的神色十足的平静，坦然得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翻译一下：自己磕的。
兰晏转过头去看了沈衍和一眼，又看一眼。
若不是他看过剧本，自己也动过手，他还真的能被这番说辞骗过去。
而在场很多人显然已被说服了。毕竟正主都否认了，看客还有什么深究的道理，一个个看着闻玉颂的眼神逐渐变味。
这就很有意思了，若兰晏仙君没有欺侮过沈玉，那岂不是这闻师兄在撒谎诬陷自己的亲师弟？
兰晏仙君可真是倒霉，摊上一个善妒的师兄，一个嚣张的逆徒。
然，大殿的角落，三两个前来作证的仙门弟子自己摞作一团小声议论，但其中一人面色古怪，突兀的沉默。
另一个弟子见状，探过身问道：“怎么不说话，你想什么呢？”
那面色古怪的弟子点点头，低声道：“我觉得沈师弟身上的伤口就是兰晏仙君打的。”
“呃，怎么说？”
“我在外门的时候，呆在刑狱司做过兼工，别人看不出来，我可看得出来，沈师弟身上背上有几道旧痕，是鞭伤。”
“啊，那莫不是沈师弟说谎？”
那弟子闻言勾起嘴角，深沉地摇了摇头，卖起关子：“是，也不是。”
另一人来了兴趣，抓住他的手：“道友细说。”
弟子道：“我们进去的时候，他们师徒在做什么，你都看见了吧？”
脸一红，点头。
“兰晏仙君交代我们莫说不利于沈师弟的话，你也听见了吧？”
点头。
“综合以上两点，他们师徒关系应该不错，那既然和睦，沈师弟身上的鞭伤又从何而来呢？”
“这……”
弟子眼神闪烁，压低声音：“我猜，他们师徒可能是玩的那种。”
“？哪种。”
见对方眼神单纯，他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偏头靠近对方耳朵，用极轻的气声道：“就打一下会爽的那种，很花很骚的，有蜡烛有皮鞭，一个人啪啪啪一个人啊啊啊那种。”
另一个瞪大了眼睛，目光惊疑不定，也压低了声音，吞吞口水道：“所以，兰晏仙君和沈师弟是那种……”
“对。”
两人参悟了大秘密，还越想越对味，通红着脸转过去看看这对师徒，意味深长地露出□□：“若是这样，这闻师兄也太多管闲事，把人家师徒的个人爱好拿来大庭广众下予人口舌，真是好不要脸！”
“就是！”
“不过，那什么真的很舒服吗？”
“不知道，不过被兰晏仙君这样的美人打应该是很……”
两人看着沈衍和的眼光又转为歆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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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闻玉颂跪在地上，浑身失力，心乱如麻。
耳边传来一阵响动，他抬头，看到沈衍和整理好衣服，恭顺地走过去站在了兰晏身侧，低头与他四目相对，看着他的眼神一片漠然。
那毫无温度的眼神看得他浑身一激灵。
可他依然不明白，沈衍和前世将兰晏挫骨扬灰，肯定是恨极了他，为何他现在揭发兰晏，沈衍和却否认？
兰晏偏头看向沈衍和，含笑道：“你倒是识相。”
沈衍和低头不语。
为什么会否认？因为他现在根本惹不起兰晏。
若他方才当众承认兰晏辱打他，这些仙盟门主是会为他主持公道的，兰晏或许会受刑，也或许会受责罚，这确实是他希望看到的。
可之后呢？
闻玉颂虽为大师兄，但在千凌并无实权，只是依仗仙盟之势帮他这一次，却没有下一次了。
若今日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驳了兰晏的脸面，回千凌之后只会遭到更毒的虐打，闻玉颂能帮他什么，再给他一盒药吗？
这自以为是的善心于他的苦境而言，扬汤止沸，不如不要。
沈衍和看向羞恼而走的闻玉颂。
暗暗道，以后得离这师伯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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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晏自以为这场闹剧告一段落，带着沈衍和正要走，那慈眉善目的仙盟门主却叫住了他：“兰晏仙君且留步，我们还有一笔账没算。”
兰晏眉毛微动：“什么账？”
“仙君和徒弟在白云阁内打架，造成了仙盟的财损。”仙盟门主微微一笑，递来一张折页，“刚刚管事已去白云书阁清点了单子，仙君看看？”
折页洋洋洒洒写了几十行，桌子椅子书柜书籍，几本典册连被撕毁的是哪一页都写的清清楚楚，最后那行数字更是看得兰晏心头一窒，差点没晕过去。
他又埋着头核对了一遍。
这是沈衍和发疯撕掉的、这是自己召水龙浇烂的、这是两个人打架搓坏的……最后他眼睛一亮，指着“雕花木门一扇”认真道：“这门可不是我砸坏的，怎么算在我头上了？”
那时候他被沈衍和压在地上啃，是那群人冲进来直接把门踹烂了。
仙盟门主听到，十分大方地划掉了。
很好，兰晏发现自己还是赔不起。
“兰晏仙君何必如此苦恼？这其中的另外一半也可以算在你的徒弟头上，毕竟架是你们一起打的。”仙盟门主见他面色不好，善解人意地说道，“不如让你徒弟留在仙盟，在弟子峰做个陪练，至多也就做个五十年，就能赔完了。”
沈衍和垂首，微微攥紧了拳头。
仙盟弟子峰的陪练可不是好当的。
说是陪练，其实就是拿来给弟子喂招的工具，虽说有明文规定，仙盟弟子对招不可伤及陪练，但有些有权势的内门弟子压根不把陪练当人，为了练招，伤人致死之事也常有发生。
但兰晏……沈衍和的心沉了下去。
他根本找不到兰晏拒绝的理由。
兰晏听得眼睛亮了亮，陪什么练，陪床都可以。
他正要开口同意把男主这个麻烦货色甩走，但转念一想，他还有任务在身，若是沈衍和在这里遇到危险，自己难道要从千凌赶到这里来救他吗？
估计半路上都被天雷劈死了。
他皱了皱鼻子，摇头：“算了。”
沈衍和有些意外地抬起了头。
“哦？”仙盟门主挑了挑眉，“那仙君打算如何还这笔账呢？”
兰晏压根不想还。
见兰晏不语，仙盟门主又道：“仙君身上倒是有一个东西，可以拿来还账。”
兰晏眉梢微挑。
“三年后，敛月神境的名额。”
殿中还剩几个没走的人听到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真好意思开口！”
“几张破桌子破椅子的居然要换一个敛月神境的名额！”
兰晏从模糊的记忆里搜索了一圈，才想起来，按原剧本的设定，这敛月神境似乎是个稀罕东西，好像是有着许多天材地宝的灵境之地，有的修士运气好，进去一趟灵悟一开，连晋几个境界的都有。
这名额自然也是有市无价的宝贝。
但三年后，自己已经离死不远了，还在乎什么神境不神境的，留着给自己烧纸吗？
而且他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个名额之后也会被男主占走，原主连敛月神境的边都没摸着。
“换！”
兰晏潇洒地将那折页扔了回去。
“……”
沈衍和与殿中的一干人等，在身后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当街扔钱的败家子。
可就在这时，兰晏蓦地祭出一剑，寒光闪动，仙盟门主坐着的椅腿被齐齐削断，门主一时不察，一屁股墩到了地上，抬头满脸呆滞地看着他。
兰晏笑眯眯地俯视他：“不过，这名额好像挺贵，我再弄坏几个桌子椅子门主的，也是赔得起的吧？”
仙盟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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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盟门主又许诺了兰晏许多好东西置换名额，才将这难缠的瘟神送走，不仅恭恭敬敬地将他们送出万仪殿，还请了能蔽雨的云车把他们驾回客舍。
此时已是深夜，天上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喜客峰上只有寥寥几处院落还留着灯。
云车十分理所当然地载着二人落在兰晏的房间门口，直到这时候，兰晏才想起来，沈衍和是不住这的。
这次大比来者众多，人多房少，故而一个门派的师徒多是同住一间。
他们师徒关系不睦是整个千凌都知道的事情，大概是不想得罪兰晏，千凌门人都不太待见沈衍和，分配房间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跳过了他。
沈衍和也识趣，远远地缀在队尾，自己默默下了山。
兰晏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前几天听人谈天，才知道喜客峰下的那只守山灵犬近日被人从柴房里赶了出来，已经呜呜漂泊好几天了。
“什么人啊，连狗的屋子都抢。”那人很愤慨。
想到这，兰晏没忍住笑了一声。
沈衍和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睑。
云车将二人放下就倒辙离开，沈衍和先行下车，一瘸一拐地为兰晏推开了房门，目送他走进内室就小声告退着要走。
兰晏看着沈衍和坡着脚的背影，突然道：“去你的狗窝？”
沈衍和的背影僵了一大僵。
处境难堪是一回事，被人道破就是另一回事了。
兰晏此时心里尚且舒惬着，看男主那张小冷脸也顺眼许多，他点燃屋内的烛火，目光飘向沈衍和那条坡腿:“今晚不如留下。”
说完，又觉得这话有些奇怪。
他想想，补充一句：“呃，雨很大。”
应该是习惯听从原兰晏的指令，沈衍和没有任何情绪地退回来关好了门，从百纳袋里拿出了一床破旧的被席，熟练地铺在了墙角。
兰晏皱眉：“……”怎么的，显着我虐待你了。
那边明明有个空余的竹榻！
他在这次白云书阁任务之前，除非必要，几乎不见沈衍和这个名义上的徒弟，就算见了也不多说话，大概原因就跟社畜讨厌面对工作一样。
自然也是第一次应对前期男主别扭寡言的性子。
他语气不太好地开口：“你要睡这？”
沈衍和铺床的动作顿了顿，接着面色不变地将刚铺好的被子收起来，在兰晏莫名的表情中卷着铺盖走到门外，关上门。
兰晏满脸问号地放了一丝神识出去，就见沈衍在门口角落放好被褥，神色屈辱地躺下了。
看表情应该是开始骂他了。
兰晏：“……”
他几步冲到门口打开门，竖起食指恶狠狠地指着沈衍和：“滚进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仙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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