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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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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兰院里冷冷清清的，两个穿着普通的丫鬟正在将昨夜经由大风刮落下来的枯叶扫走。
玉竹端着刚刚熬好的药往屋里走，瞥见那两个丫鬟慢慢吞吞的动作，冷哼了一声，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事情闹大了不好，吃亏的总归是她家小姐。
仔细想想，小姐在这个家里也总是个被忽视的主，亲生母亲去了不说，连父亲也一年到头不来看她几次，恐怕都要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女儿被遗忘在这墨兰院了。
她越想越气，索性趁她们没看见，恶狠狠地瞪了那俩小丫头片子的背影一眼。怪不得都说人善被人欺，小姐这么好的一个人，却还要受着这些小丫鬟的脸色过日子，真是想想都替小姐觉得憋屈，这到头来，她们这些丫鬟反倒像小姐了似的。
不过这些话她可不敢在小姐跟前说，虽然小姐向来不在乎这些，可她觉得，可听多了总归还是会伤心的。
玉竹端着药进了房，掩上了门。这都到了深秋，可屋里还是冷得很，大夫人竟连盆碳都不愿给墨兰院，这后母果真都狠得很。
她刚把药放下，就听到了自家小姐的嘤咛声，心里一急，莫不是这午觉睡着睡着哪里难受了？
玉竹赶紧凑到小姐床边，果真瞧见小姐额头上满是汗珠，难道是魇着了不成，她轻声唤道：“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木清媱感觉自己头痛欲裂，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她听不清，只觉得这声音越来越模糊，是谁？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忽然跳出了他的脸来……那个时候他们刚成婚几日，他还未出征，他还会笑着抱住自己，那温柔的模样，令她忍不住沉醉其中……
可，似乎又不是他，怎么会是他呢？他应该很讨厌她吧……不，他怎么会讨厌她呢？怎么会呢？
这一切都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记得她临死前明明是枕着他旧时的衣物的，她的手里还攥着他给的休书。可现在她的手里是空的！怎么会是空的？休书呢？休书呢！
她猛的惊醒过来，眼前逐渐从模糊到清晰。
她现在应该是躺在镇北王府墨居的大床上才对，可偏偏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并不是！眼前人是故人，眼前的物什，也是旧时的物件。
“玉，玉竹？”木清媱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太过暗哑，喉咙口烧得慌。
“小姐，你的嗓子怎么了？是不是昨夜在屋外呆太久着凉了？昨夜奴婢是不是劝你了？可你就是不听奴婢的！”小丫头气得嘴都嘟起来了，木清媱这才真的回过神来。
她坐起身来，玉竹一下子想拦都没拦住，“好好躺着呀，怎么还坐起来……”
玉竹话还没说完，就惊住了，她家小姐一定是受惊了，怎么忽然抱她那么紧？唉，说到底，小姐也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比她还小了两岁呢。她越想越心疼，双手在木清媱背上轻拍，嘴里轻声哄着。
木清媱简直要喜极而泣，她有好多年不曾见过玉竹了。当年，玉竹被大夫人江氏随意定给府里看马的小厮的时候，她都没能阻止……直到后来她嫁入镇北将军府，也没能见上她一面。再后来，自己的生活过得也不如意，知道玉竹身死的消息时，已经是无能为力了。
原来，她们主仆二人，都过得这般……不如人意。
自母亲死后，一直是玉竹陪伴在她身侧，她早已将之当作亲姐一般的存在。所以这一次，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至少不能再让玉竹嫁给那个小厮，不让她在那小厮的拳头之下被活活打死。
现如今，她怎么说也是个重活一世的人吧，若是仍旧过得不好，那才是真的对不起老天爷，辜负了这安排……
可，这真的是上天听到了她的期盼吗？
她不知道。
屋外忽然传来说话声，虽然隔了许多年，但木清媱还是听出了是谁。
“哟，原来姐姐醒着呢？我跟大姐姐来看看你。”说话的正是木清媱的妹妹，大房这边最小的姑娘木清媛，长得倒是水灵得很，声音也很是甜美，只可惜说出来的话都不怎么好听，语调怪异得很，“姐姐你可别伤心了，我们都知道林公子没了你很伤心，可再伤心，也不能伤了自己的身子呀，你说是不是？”
木清妍也附和道：“是呀，没了这林秀才，还有马秀才，王秀才，一门亲事而已，还是可以再有的，妹妹你就别伤心了。”
木清媱这回倒是想起来了，这会儿似乎正好是林公子的头七。那林公子正是父亲在江氏的撺掇之下为自己定下的未来夫婿，她曾去了解过，这林公子是个秀才，能力还是有的，只可惜人品太差，又流连于花街柳巷，名声不太好听。
她有些想笑，自己对于这些陈年旧事倒是记得清楚。如果她没记错，前世也是有这一出的，她们装模作样说是来安慰她，不过是想看她伤心难过的丑态罢了，只可惜，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她们都不能如愿了。
至于那林公子，听说是带着个美人骑马，最后反倒掉下马被马踩死了。
她会为此伤心？不可能的。她们恐怕还不知道她已经知晓了那个林公子的本性，那样的人，想让她嫁过去，才是真正的不怀好意吧！
木清媱慵慵懒懒地应付了几句，她们姐妹觉得无趣，很快也就离开了。
玉竹气不过，恼道：“小姐，奴婢就没见过这样的大家闺秀，非得天天逮着机会过来气我们！”
“她们可能也是无事可做，找个消遣吧。”木清媱笑道。
玉竹瞪眼，“小姐你说什么呢？”她很不得小姐立马转了性子，强势一些，也好过受人压迫，可她也知道，她们什么也没有，在这府里丝毫没有话语权，或许像小姐这样安静的性子，不做出头鸟，才能自得其乐，她叹了口气，“这可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木清媱见她真要被气哭了，赶紧哄道：“我心里都有数，你就别难过了。这药都凉了，再去热热吧，好不好？”她抬手摸了摸玉竹红红的眼角。
玉竹一惊：“小姐，你愿意喝药啦？”
木清媱笑着点点头。
“好，那小姐先好好休息吧。”玉竹满脑子都是自家小姐愿意喝药了，完全忘了刚刚自己到底在难过些什么。主要是小姐主动要求喝药真的是一件从未发生过的事，要知道，小姐打小就怕喝药，哄半天才勉强喝一点，今天这样的反应还是头一回！趁小姐还没后悔，得赶紧再热一热药！
说起来这药还是拿小姐为数不多的簪子里的一支去换的，大夫人不让请大夫，说是女子月事不调是正常的，没必要花这钱。可她知道，大夫人只是不想给她家小姐花钱罢了。
木清媱见玉竹离去，重新躺下，睁着眼睛盯着床帐顶部，她该好好想想了……
